第304章 好事果然多磨

第304章好事果然多磨

凌玖玖接到雲州人民醫院的電話時，整個人是慌的。

孟昭青出了車禍。

打電話的時候孟昭青在救護車上，意識倒是清醒的，只是說話顛三倒四。

「小玖，我要死了，我中信的銀行卡，密碼是你生日，中行的卡，密碼是我生日，還有股票賬戶，我聽你的買了茅台，一分沒賣，密碼是咱們認識那天的陽曆日期。我要死了凌玖玖，我不行了，剛才我感覺我翻了好幾個跟斗……你不用過來……不要告訴我媽，我怕她嚇著……」

說着說着，開始嚎啕大哭：

「凌玖玖，我的腿沒了，我的右腿……我現在感覺不到右腿存在……凌玖玖，我要殘疾了你是不是更不要我了……我造了什麼孽你不要我……你來看我一眼吧，要不然我就死了……不不不你別來……你看了我這個樣子更不要我了……」

正哭着，聲音就斷了，電話里傳來隨車醫生和護士紛雜的驚呼聲。

幾分鐘后，她收到了醫院的電話。

孟昭青已經昏迷了，緊急聯絡人留的是她的電話。

當天晚上，她風塵僕僕趕到了雲州人民醫院。

孟昭青還沒出手術室。

礦上的一個同事和司機在。

司機也受了傷，胳膊打着石膏吊臂，頭上裹着繃帶，跟她講了事情經過。

原來，孟昭青臨時改簽了回京的航班，然後就叫了司機，從礦上直接往三百裏外的機場趕。

為了抄近路，走了一段鄉道，結果在一個路口，為了躲一條大黃狗，車子躥進了路旁的溝里。

孟昭青被甩了出去，幸虧路邊都是麥田，一尺高的麥苗起到了緩衝作用，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正說着，手術室的門開了，孟昭青被推了出來，包得嚴嚴實實，就留了口鼻和眼睛，嘴上還扣著氧氣面罩。身上連着各種儀器的線。

凌玖玖手軟腳軟的，心慌得不行。

她不敢想像如果孟昭青真的沒了腿，會怎麼樣。

那麼愛耍帥的一個人，那麼自戀的一個人，把皮相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

好在，跟醫生聊了大概情況后，她在心裏呼了聲謝天謝地。

腿勉強保住了，但傷的那條腿以前有舊傷，這次比上次傷得還重，康復之路會很漫長。

醫生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就算康復好了，走路也可能會受點影響。

凌玖玖不由得在心裏又呼了幾聲謝天謝地。

保住命，保住腿，就是萬幸了，要啥自行車啊。

這個晚上，她守夜。

孟昭青術后十二小時是危險期，身體連着機器，需要時刻關注屏幕上的數據變化，還要注意換尿袋，她一刻也不敢睡。

她把認識孟昭青以來的每個瞬間都回憶了一遍，很確信，孟昭青其實是個好男人。

只是他總裝出一副壞男人的嘴臉，混不吝，毒舌，整日嫌棄這嫌棄那的，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總拿鼻孔看人，其實心是好的，內心太驕傲了，所以才顯得心無城府，甚至傻裏傻氣的。

他腿上的舊傷，還是那年為了救她，被鄭落梅一起墜樓摔壞的。

跟林秣在一起時，她總覺得林秣的生命太清冷，她努力想做個小太陽，去溫暖林秣。

而孟昭青則是她的小太陽，她是被偏愛、被溫暖的那個。

黑暗中，她對着病床上的孟昭青，默默的在心裏說：

「如果你殘了，我養你。」

慶幸這一世她養得起。

第二天上午，孟昭青悠悠睜開眼。

睜開眼就是疼痛，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

聽到凌玖玖的聲音，他轉着眼珠，找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凌玖玖站在床前，正用棉球蘸了清水，給他擦嘴唇。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眼裏都是難以置信。

「你……怎麼在這兒？」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

「……」

等嘴唇被照顧好了，他想起自己的腿。

「我腿還在嗎？」

「在。放心吧，碎得跟拼圖似的，醫生給你拼上了。」凌玖玖盡量語氣輕鬆。

孟昭青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

媽的，老子腿還在，就配得上她！

只要腿還在，就敢給老趙打電話了。

他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阿彌陀佛，也感謝老趙，把自己生得這麼皮實，自己這具肉體可真是扛造啊！

一周后，凌玖玖包機帶孟昭青轉院回了京城。

醫療條件好一點，離家也近，她能兼顧。

在孟昭青的強烈要求下，她帶凌辰去醫院了一趟。

凌辰童言無忌，一見面就盯着他的大白腿看了足足有好幾分鐘。

「你疼不疼。」凌辰奶聲奶氣的問。

孟昭青差點掉下淚來。

住院這些天，大人們都關心他以後會不會殘，盡量撿好聽話安慰。只有這個小娃，關心他疼不疼。

「疼。」他老老實實的答。

「我給你帶了棒棒糖，還有酸奶小溶豆，吃點糖就不疼了。」凌辰說着，從自己的小書包里倒出棒棒糖和一袋小溶豆。

舉著一根棒棒糖遞到孟昭青面前。

孟昭青今天頭上的繃帶還沒有拆，他存心逗小孩：

「我是誰你知道嗎？」

「嘿嘿……我是你祖宗。」說完，邁著小短腿從床前跑開。

孟昭青笑得傷口抽抽著疼。

以往凌辰說「我是你祖宗」，他就會捉住他，把他摁倒在懷裏，用胡茬蹭他。

現在干著急沒辦法，只能拍著床乾瞪眼。

「你快點好起來就能來抓我啦！」凌辰笑着撲進了親媽的懷抱。

兩個月後，孟昭青出院了。

時隔多年，再一次坐上了輪椅。

時隔多年，再一次擁有了專屬的男保姆。

白天凌玖玖上班，男保姆負責照顧孟昭青，牛嫂照顧凌辰。

為了減輕牛嫂做飯的負擔，凌玖玖還專門給牛嫂找了個做飯的阿姨。

每天這奇怪的一家子人浩浩蕩蕩下樓去曬太陽，晚上又聚在一起吃飯。

這氣氛實在太像一家人了，以至於孟昭青經常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已經夢想成真了。

但他還是清醒的，終於有一天正好凌玖玖有空推著輪椅帶他下樓遛彎，他忍不住偷着問：

「凌玖玖，你總得對我負責吧。」

「這不負着責呢嗎。」

「你別裝傻，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知道。」

「那你說我說的是什麼？」

「就是你想的那樣。」

「哪樣，你必須說明白。」他一臉執拗。

彼時凌玖玖正推着他到一處長椅旁坐下，牛嫂帶着凌辰在遠處的兒童樂園區玩耍。

凌玖玖看着凌辰小小的身影，又把目光收回來，看着孟昭青：

「你得感謝他，幸虧他是個男孩，如果他是個女孩，我永遠不會接受任何男人。」

孟昭青壓根沒get到她這句話的核心意思，也不怪他，他很難想像她上一世都經歷過什麼。

他關心的只有一點：

「你的意思是……接受我了？」

「嗯。」

這一刻，他欣喜若狂。

腿沒白斷。

上帝果然知趣，給了他一巴掌，立即賞了個大甜棗給他。

他45度仰望天際，對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上帝老頭說了好幾聲謝謝。

恰好凌辰拎着自己的大飛機飛跑着過來，孟昭青一把將他攬住，摁在懷裏，在小孩哥耳邊說：

「慢點兒跑我的小祖宗，謝謝你！」

凌辰嫌他耽誤自己玩飛機，掙扎著從他的桎梏中逃出來。一旁的凌玖玖怕小孩碰到他的傷腿，伸手去扶了一把。

他順勢握住凌玖玖的手，這一次，他再也不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