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求婚

皇子求婚

狀如雄獅的蒼猊犬發狂,大多數人呆若木雞或驚聲尖叫,稍微反應敏捷的,都在向後躲藏。

只有兩人向葉嬌奔來。

一個是肅王李瓏。

他一面呼喊著蒼猊犬的名字,一面揮動長劍,但因為距離太遠,毫無用處。

一個是九皇子李策。

肅王開始表演時,他便向葉嬌走來,此時只差了十多步,情急之下從桌案上抄起一整隻烤雞,向蒼猊犬砸去。

李策明白,這是狗在護食。

烤雞砸在蒼猊犬身上,讓它稍稍偏一下頭。趁著這偏頭的瞬間,葉嬌已經從桌案上抄起木棍。

那是她用來砸核桃的木棍。

其餘的女賓都有開核桃的鐵夾,只有葉嬌沒有,才要來這根棍子。

棍子手腕粗,兩尺長,很趁手,也方便用力。

蒼猊犬露出獠牙,再次向葉嬌襲來。她並未躲藏,手握木棍躍起,用盡全身力氣,準確無誤,砸在蒼猊犬頭上。

快如閃電,重若雷霆。

「咚」地一聲悶響,蒼猊犬沉重的身體摔在地上,血液沿著長毛滴落在地。它連聲慘叫,四肢顫抖身體蜷縮,待眾人上前查看,發現它已經昏死過去。

「打死了?」

「真厲害!」

遠處的貴人們竊竊私語,長公主喚人去抬惡犬,李策長吁一口氣,走到葉嬌面前。

他尚未開口說話,李瓏已經到了。

「葉小姐,讓你受驚,實在是本王的過錯。」

他拱手道歉,葉嬌驚魂未定,擺了擺手,看向李策。

「多虧你扔了燒雞,今日該怎麼謝你?」

她說著就開始從衣袖裡掏銀子。

他們之間,似乎說不了幾句話,就要跟金銀扯上關係。

李策沒有半點不自在。

他神情坦然地等著葉嬌給錢,笑道:「葉小姐,性命攸關,這回可要給多點。」

「這怎麼行?」李瓏看得蹙眉不解,「救人怎麼能圖報答呢?」

葉嬌把銀子放進李策手心,眯眼笑道:「救人者可以不圖報答,但是受恩者應該主動回報啊。」

李瓏愕然,旋即再次拱手:「本王受教了。」

他複雜矛盾,時而強硬,又時而謙遜。

葉嬌周圍擠滿了人,宦官小心翼翼地詢問:「葉小姐,真的無礙嗎?需不需要奴婢做些什麼?」

「需要,」葉嬌丟下木棍,坐回席面,眯著眼認真道,「能上熱菜嗎?」

之前的佳肴都是做好涼拌的,沒有熱騰騰的鍋氣。

一眾人笑起來,剛剛走近的長公主和聲道:「熱菜已經安排過,來,叫本宮看看你的胳膊,怎麼這麼有力氣。」

人群主動讓開,長公主把葉嬌牽到自己身前就座,葉嬌任她捏揉胳膊,對眼下的坐席很滿意。

因為這裡第一個上菜。

李策坐回席位時,看到李璟在發抖。

「那麼大一條狗!打死了?」

他表情誇張地小聲驚嘆,把原本對著李策的泰山石,挪到葉嬌那邊。

看來因為近日相處得多,李璟對李策已經不那麼恐懼。

「應該是打暈了吧?」李策道,「我瞧著那狗還沒有咽氣。」

李璟連連搖頭道:「狗沒有咽氣,我要是把她娶進門,我府上的夫人和侍妾們,就要咽氣了。」

他跪坐得像是書院里的孩童,戰戰兢兢地糾結著,半晌才下定決心道:「罷了,這個女人我不敢要,你也別要。」

長得漂亮的姑娘有很多,沒必要玩命。

李策搖頭道:「好在不是每人都像兄長這般惜命,我看肅王兄,就很想要。」

葉嬌坐在長公主身邊,距離肅王李瓏很近。

肅王時不時同葉嬌說話,送到他面前的珍饈,也示意宦官挪到葉嬌桌面上去。

此情此景不止李策注意到了,席間不少貴女也對葉嬌投去艷羨嫉妒的目光。

「有什麼了不起的,」李策聽到一人道,「不就是打狗嗎?」

「有本事你也去打。」有人低聲反駁,「不過也真是奇怪,她們葉家不都是沒人要,退婚的退婚,休夫的休夫嗎,怎麼這會兒倒勾搭上肅王殿下了。」

憤憤不平的人有很多,但肅王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他是尚武的人,喜歡身強體壯的姑娘。

葉嬌這樣子,起碼不會像他的髮妻那樣,早早離世。

宴會過後已是黃昏,過不多久,就能看到牛郎織女星。

長公主安排貴女們繡花乞巧。

葉嬌當然不會繡花,她拿著花樣,裝模做樣把針扎進去,半晌沒有動。突然又想起還不知道對面男人的名字,便向李策走過去。等問清楚,她也就準備回去了。

才走到半道,葉嬌便被肅王李瓏攔住。

他們站在花圃旁,宮燈閃亮,月月紅輕輕搖曳,空氣中是淡淡的花香。

「肅王殿下。」葉嬌淺淺施禮。

「葉小姐,」李瓏道,「本王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葉嬌靜靜站著,等著他往下說。

因為神情太過自然,反而讓李瓏顯得有些笨拙。

「是這樣的,」李瓏道,「本王府上王妃早逝,想迎娶葉小姐為妻,不知可否?」

他總是愛問不知可否,其實問話的語氣霸道,不容反駁。

葉嬌仰起臉道:「為什麼?」

她問為什麼,沒有激動不安,更沒有嬌羞臉紅。

李瓏蹙眉道:「怎麼?葉小姐不願意嗎?」

如今沒落的安國公府,還有拒絕肅王府的理由嗎?剛剛被退婚的你,不是該歡天喜地回去拜謝祖宗嗎?

李瓏眼中三分不屑,七分不解。

「我只是在問為什麼,」葉嬌解釋道,「肅王殿下今日第一次見我,對我了解嗎?喜歡我嗎?當初奴家對傅明燭了解不多,這才鬧出後面的亂子。所以奴家若再定親,一定要找合心意的。」

李瓏聽得心煩氣躁。

他沒有時間了解葉嬌,他今日便要向父皇求娶,到時候若葉嬌拒絕,他便要獨自面對二皇子一黨,前途堪憂。

這麼想著,李瓏抓住了葉嬌的手臂。

「葉小姐,」他沉聲道,「本王今日像胡人一般雜耍,又陪吃陪玩,已經耗盡了全部耐心。但本王可以告訴你,你肯嫁我,便能有榮華富貴、得享蔭庇。若不肯嫁,便再也無人敢娶。」

葉嬌猝然退後,又被李瓏拽回來,她的臉頓時通紅,一面用力掰著李瓏的手指,一面氣道:「肅王是在恐嚇我嗎?」

李瓏常年從軍,力氣很大,葉嬌無法掙脫。他們就這麼僵持著,忽然聽到有人在花圃后揚聲道:「原來葉小姐在這裡。」

葉嬌抬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容。

七夕節的夜空繁星朗照,那人手持燈籠緩緩走過來,他臉色白皙模樣羸弱,卻身披星辰和燈籠的光芒,莫名給人無限的勇氣。

李策的目光落在葉嬌身上,微微點頭,又認真地同李瓏說話。

「這裡燈光太盛,看不清星辰,我來請葉小姐移步。」

他的聲音不大,卻堅定無畏,像在踢開什麼阻礙,踩碎什麼魔障。

李瓏看著李策,神情慢慢恢復溫和,手也放開葉嬌。

葉嬌如獲大赦,快步躍過去,走到李策身邊。

「太可惡了,」她輕聲抱怨,「以為是個皇子就了不起嗎?」

李策笑笑不說話。

「姓李的是不是都這樣?」葉嬌憤憤不平,「我就是嫁給茄子,也絕不嫁給他!」

因為常年領兵,李瓏的膚色有些黑,在月光下呈現微紫的黑色。

「向你求親了啊?」李策幽幽道。

「他是個瘋子吧?」葉嬌搖頭,「趕緊走,離他遠點。」

二人剛剛走到開闊處,院內的燈光又亮了幾分,披甲軍士的腳步重重作響,禁軍湧入,秩序井然地護衛在院中重要位置。

剎那間,就連屋頂都有人影閃過。

「怎麼回事啊?」葉嬌問。

李策的神情立刻肅然幾分。

「聖上要到了。」他沉聲道。

話音剛落,便傳來宦官宣唱的聲音。

「聖上駕到——」

長公主連忙帶人接駕,因為先前沒有準備,花園各處的公子貴女只能惶恐不安地就地跪下。

可葉嬌尚未下跪,忽然有人從身後來,牽住了她的胳膊。

是肅王李瓏。

「請葉小姐陪同本王面見父皇。」

李瓏這次的手勁兒輕了些,可葉嬌仍然無法擺脫。

她被扯著走到光影灼灼的殿內,在門口跪下。

「兒臣叩見父皇。」李瓏叩頭道。

葉嬌慌亂道:「民女叩見聖上。」

葉嬌垂著頭,看不到皇帝的臉,她心亂如麻,唯恐李瓏說出什麼收不回的話。

皇帝開口道:「聽說有凶犬作惡,朕擔憂你們的安危,特地趕來。看到你們都好好的,朕也就放心了。」

葉嬌莫名覺得,皇帝並不怎麼擔憂,他只是很開心能出宮一趟。

皇帝接著又問:「李瓏,你牽來的女子,是誰啊?」

葉嬌的頭垂得更低,然後她聽到李瓏的回稟。

「這是兒臣想要求娶的姑娘,安國公府葉氏,求父皇恩准。」他聲音懇切,似乎自己已與葉嬌兩情相悅。

如果不是在覲見皇帝,葉嬌很想踢李瓏一腳。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皇子們都是這麼不要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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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美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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