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再說當年,邢空酒後強親了蘇瑾,從她家跑出來回到家后。看着臉盆架上鏡子裏的自己,先是快速的撩撥裏面的水，洗了幾把臉。

默默地手在盆中攥起了拳頭,開始抽泣著，她能感到眼中的熱淚跟臉上冰冷的涼水一起滴落下來。邢空哭着舉起臉盆架上的臉盆,將一整盆的冷水從頭上傾倒下來，之後閉上雙眼，靠到了旁邊的牆上大哭起來。

這樣長久以來求之不得的壓抑和無奈,讓她的內心受盡了煎熬，她的心裏很苦。

「對不起——。」就在邢空衝出蘇瑾家門后，蘇瑾呢喃了句,也哭了出來。

1951的元旦，邢空周向武蘇瑾這茬夠級別的軍官，陸續都搬進了部隊新蓋好的二層洋樓，前面還自帶了個小院兒，房間也多了。

對於周向武這樣人口多的家庭來說，這的確是不錯的福利。可對於邢空蘇瑾這樣，家裏只有兩個人一個人的家庭，住着兩層的洋樓，守着前後的院子，實在太冷清空曠了。

周向武也履行了他的承諾，邢空如願的跟蘇瑾做成了鄰居。自從上次鬧了不愉快后，邢空跟蘇瑾的關係又疏離了，出入碰見時二人也沒什麼言語上的交流。

不過，蘇瑾還是在邢空體檢的體檢表上幫了很大的忙，因為邢空根本就沒去體檢，體檢表就被順利的正式存檔了。

元旦這天，文工團排了節目，通知大夥兒晚上去大禮堂觀看。周向武家裏，趙梅早都備好了酒菜，等看完節目散場后就招待邢空虎子楊炎這幾個沒成家的到家裏吃飯。

看節目時，在台上看到了簟秋。邢空跟着大夥鼓了鼓掌，心裏低落到了極點，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過節的喜悅。

因為之前奧加的事，簟秋傷了心，一晃幾個月了都沒來找過自己。

其實，邢空的內心對簟秋非常感激，簟秋這樣默默的在她身邊關心她幫助她，就算一直沒能得到自己的回應，也沒有過絲毫的怨言。

但跟簟秋這樣的相處，對邢空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痛苦？

她對簟秋是親人般的感情，而簟秋對她卻是男女的傾慕。這讓她不敢過多的靠近簟秋。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心裏無時不無刻不在拿捏著相處時的尺度。生怕多一絲親昵會讓簟秋又空燃出希望。

有時候，她甚至在心中會生出一股罪惡感和負疚感。簟秋對她好時，她就覺得自己是個騙子，騙了人家簟秋的感情還利用了她對自己的信任和好。

邢空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在低沉悲觀的情緒中越走越遠，動不動就會紅眼圈，有些走不出來。

「來，驢子多吃幾個，知道你愛吃雞蛋，嫂子特意給你單包的。」晚上吃飯時，趙梅給邢空單獨盛了碗餃子「嘗嘗鮮不鮮，放了蝦皮兒。」

邢空看着碗裏熱乎乎的餃子，接過趙梅遞過來的筷子，低着頭有些聲音發顫「嫂子，自從我媽沒，我元旦就沒吃過餃子。」

吃了個餃子點點頭「鮮！」說完舉起炕桌上的酒盅對周向武和趙梅說：「哥，嫂子，這幾年多虧你們的幫襯。」頓了下，捏了捏酒盅「旁的，我就不多說了。」仰脖喝盡了酒盅里的酒。

「哎，這才像我兄弟。」周向武知道邢空最近過得心裏不順，邢空心思打小兒就重，這些年打仗心裏揣了不少人不少事。自己就是怕他逢年過節的守個空屋子胡思亂想，每次都是拉他來喝個大醉，他就什麼都不想了。

「就是就是，哥，現在這日子過得多好啊。」虎子捧着裝了上尖兒餃子的碗，滿足的咧著嘴樂着「那我小時候元旦還吃餃子？一年到頭兒，過年能喝上泛著油星的餃子湯，吃兩個白麵餃子皮兒，那就是過年了。」

「對對對，咱們吶，餃子就酒，越喝越有！」楊炎舉起酒盅跟大夥兒碰杯。

趙梅扎著圍裙在廚房下着餃子，對他們幾個喊著「都敞開了肚子吃啊，今天的餃子，咱有都是。誰吃不了啊，我都拿飯盒給你們裝走。」

「看見沒？你嫂子就這點強硬啊，這是要讓你們幾個『吃不了，兜著走』。」周向武喝完酒後，吃了個餃子，讓着他們幾個「都吃啊，吃吃。紅軍，去給你邢叔把蒜醬拿來，蒜醬忘了這餃子怎麼吃啊。」

孩子本來坐在炕里，不方便出去，邢空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說着穿上鞋就去了廚房。

「哎呀，把蒜醬忘了。你看這忙活的！」趙梅拍了拍腦門兒，結果她一手的面拍了她自己一腦門兒「我這餃子得擱人看着，要不塌底兒了，那有蒜你自己剝幾頭吧。」

「呵呵呵，嫂子——。」邢空看着一腦門兒白還渾然不知的趙梅，忍不住伸手輕輕的用手指幫她把腦門上的面蹭掉。

「啥呀？」趙梅看邢空蹭下來的面，笑了笑，自己用衣袖邊抹邊說：「這啥時候弄上的，也不知道。」

「沒事兒，就一點兒。」邢空抓了幾頭蒜，站她旁邊剝了起來。

「驢子，心裏有啥不痛快的不願意跟你哥說的就告訴嫂子。別天天一個人憋著，你看你最近愁眉苦臉的，嫂子看着都揪心。是不是因為之前那大鼻子，跟蘇醫生還彆扭著呢？」趙梅嘆了口氣，這倆人一直這麼說不清摸不透的可怎麼是好啊。

「沒有，我倆就普通戰友。」邢空低頭剝著蒜。

趙梅無奈的搖搖頭「這話啊，你騙外人去吧。這大元旦的，她一個人在家呢？這麼的吧，一會嫂子煮完這鍋餃子去她家看看，把她叫來跟咱一起吃點，不就添雙碗筷的事么。」

「還是別了嫂子——。」邢空話還沒說完，就聽周向武在裏面喊她「驢子，你種蒜去了？快點來，給他倆說說這茅台我是怎麼弄到手的。」

「你別管了，你快去喝酒，大過節的樂樂呵呵的啊。元旦愁眉苦臉的，一年可都不順，快去吧！」趙梅因為手上有面，用手肘抵了抵邢空，邢空端了蒜泥進了屋子。

邢空進去后，趙梅摘下腰上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面，嘆息著自語的出去「都是苦命的孩兒啊。」

幾輪酒過去，虎子就上了頭，臉通紅。周向武邊給他倒酒邊說：「你看這完蛋玩意兒，你說你十來歲兒就跟我和邢空屁股後面哥長哥短的。邢空打仗，你沒學會。我這酒量，你也沒學會！」

「虎子過去這半年工作幹得不錯，他不能喝，你讓他少喝點兒，一會兒還得回連隊呢。」邢空攔著周向武，端起盤子，撥拉到給不怎麼說話的楊炎的碗裏。

「我知道你想什麼，內蒙的事兒就別想了。」邢空拍了拍楊炎，自己吃了個餃子「不多吃，對不起嫂子費得事。」

邢空沒什麼胃口，飯量也不大，沒吃幾個餃子就不想吃了。於是放下了筷子，捏著盤子裏的油炸花生米，一顆顆的吃着，喝着酒。

「驢子，快去給蘇大夫拿個碗。」邢空倒酒的檔口，趙梅扯著蘇瑾進了屋子「你看，我就說蘇大夫還沒吃呢吧。」

邢空沒想到蘇瑾會真來，看到蘇瑾清清淡淡的臉，訥訥的站起來「裏面坐吧。」

蘇瑾點點頭，慢慢的坐到炕沿兒上。

「那啥，我去拿碗。」虎子警衛員出身，手疾眼快的竄下了炕，楊炎見虎子跑了，也起身說：「哥，我去再剝點蒜。」

「你們幾個，吃完了吧？去，外屋玩去。」周向武大手一揮，拎了半瓶茅台也下了炕，拽着他媳婦「給蘇大夫盛點熱乎的。」

看着他們跟撤退似的「呼啦」走得那麼乾淨，趙梅臨出去時還不忘拉帶上了門，邢空默默地喝了口酒，輕聲說：「體檢的事兒麻煩了。」

蘇瑾搓了搓手，看着桌上的餃子，問著「都是什麼餡兒的？」

「啊？」邢空一臉茫然，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咬了一口「這雞蛋韭菜的。」又夾了一個咬了一口「這是豬肉酸菜的。」

「你吃這麼多，都不知道什麼餡兒的呀？」蘇瑾拿起筷子，猶豫着吃哪盤好。

「蘇大夫，這是才煮好的，熱乎，吃這個。「趙梅端著餃子進來，蘇瑾起身過去接。趙梅囑咐著「你們多吃點兒。」說完還不忘對蘇瑾說：「記着嫂子剛才跟你說的話。」說完又出去了。

邢空有意沒意的問「嫂子跟你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讓我來給有些人叫叫魂提提神，讓你多吃點。」蘇瑾慢條斯理的夾着餃子「你把這些餃子都吃了，我就原諒你那天喝酒後的流氓行為。」

「你——什麼什麼就流氓——。」邢空漲紅著臉，端起面前的餃子就吃了起來。

「還有，你得保證以後喝了酒，不再胡作非為。」蘇瑾冷哼了下「以前沒發現你酒德這麼差，好的別學，學酒後亂性。」

「咳咳——。」邢空舉起一隻手，艱難的咽下嘴裏的餃子「我保證！」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上一章轉回到1964，打算寫些甜蜜的。

可因為本人今天失戀了，正在療傷中，實在寫不出那麼甜蜜的趕腳。就又轉回到1951年，希望大家見諒。

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