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蕭衍

在黎霸焦急的注視下，孟婆緩緩開口：「你可以帶一個人走，但只能帶一個人……」

葉桀一愣，只能帶一個人，那是什麼意思？

正當葉桀困惑之際，卻聽後方傳來風聲呼嘯，一個鬼影從濃霧中匆忙趕來，正是剛與兩人有著一面之緣的蕭衍。

「帶我走！你不知道我等這個機會，究竟等了多久！如今有緣人終於來了……一定是上蒼讓你來拯救我的！」

蕭衍望著葉桀，就像落水之人，如今終於找到了救命稻草，說什麼也不願放棄這苦等而來的機會。

黎霸一陣氣惱，明明她才是葉桀的同伴，剛剛找到平安脫離的希望，如今又來了一位競爭者。

「你搞什麼？誰說他要帶你走了，你這個……」

黎霸叫嚷起來，矮小的身軀倒是一點也不虛曾經的閻羅殿主。

蕭衍看了她一眼，不再壓抑自身的強悍氣勢，鬼仙層面的氣息釋放而出，頓時讓黎霸識趣的閉嘴了，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只是，閉嘴是一方面，讓她乖乖任命，放棄脫離此地的機會，卻是斷然不可能的。

還是葉桀上前，攔在了兩人之間，開口道：「好了，要帶誰走，我心中自然清楚。蕭衍殿主，我並不是你要等的有緣人，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罷，葉桀正欲帶著黎霸離去，卻聽蕭衍道：「等等！帶我走，我可以給伱你想要的，你想要什麼？仙人法器？仙人道法？我全都可以給你……如今廣王殿主逆亂冥府秩序，只要我脫離此地，我還可以幫你對付他，我能讓你成為下一任殿主！」

葉桀深吸口氣，為了脫離此地，蕭衍開出了一份難以拒絕的高價。

成為下一任殿主，這份誘惑，任何鬼差都難以拒絕。

葉桀想了想，最後看向孟婆：「我能帶他們兩人一起走嗎？」

孟婆搖頭：「只能一人。」

葉桀摸了摸下巴：「每一人？」

不出所料，葉桀換來了孟婆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好吧……那我還是帶黎霸走算了。」葉桀無奈道。

聽聞葉桀的選擇，蕭衍面色微變：「你說什麼？你為何要拒絕我？我可以把畢生的陰德都給你，她能給你什麼？」

蕭衍開出的條件，令黎霸局促不安，她沒有那麼多陰德，也拿不出仙人層面的奇物，實力也遠遠不及。

帶走上任殿主，便有了一位鬼仙層面的助力，得到鬼仙的湧泉相報，而帶走她，卻什麼也沒有，如何選擇，還不是一目了然嗎？

見黎霸無力反駁，蕭衍乘勝追擊道：「剛剛在橋上，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你在尋找如來，你想知道他是誰，對嗎？我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帶我出去，我可以把答案告訴你！」

葉桀一愣，想不到剛剛在橋上的閑談，全被蕭衍聽了過去。

「你真的知道如來是誰？」葉桀試探道。

「曾幾何時，他的名號無人不曉，萬妖之王便是由他鎮壓的，但從某一天起，一切都變了……」

說到最後，他神色緊張，四下張望，好似被洪水猛獸盯上，不敢多言一句：「我不能再說了……帶我出去，你便能知道一切！」

葉桀沉默不語，場中一下便陷入寂靜。

見自己的話打動葉桀，蕭衍面色欣喜，黎霸則神色沮喪，發出一聲長嘆：「不用說了……葉桀，我知道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你真的知道嗎？」葉桀有些懷疑。

黎霸緊緊咬牙，面龐低垂，耷拉下去的肩膀，彷彿承受著整個世界的重壓：

「這還用說嗎？所有人都知道要怎麼選擇，更別說是精於算計的你……能夠送族人入輪迴，我已經很滿足了，屬於我的旅程，已經結束了。蕭衍殿主不光實力強勁，更是知曉不為人知的隱秘，足以成為你今後的助力……」

說到最後，黎霸面色蒼白，沒有了一絲血色。

她並不怨恨葉桀，葉桀說要帶她送族人入輪迴，如今也的確做到了，只是在那之後發生的變故，卻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葉桀不答，好一會後，這才開口：「蕭衍殿主，你開出了一份我無法拒絕的條件……」

聞言，蕭衍神色大喜：「很好，那現在便帶我離開這裡！」

然而，葉桀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笑不出來了。

「……只是，我並不是你要等的人。」葉桀搖頭。

此言一出，無論是黎霸還是蕭衍，全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嫌我給的還不夠多，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我有的，我全都可以給你！」蕭衍難以置通道。

葉桀神色不改：「這與多寡無關，我和我的夥伴一起來到這裡，自然也要一起離開。」

黎霸看著葉桀，目光凝滯，不敢相信葉桀竟然為了自己，拒絕了上任殿主開出的條件：「葉桀，你……」

葉桀朝她露出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我永遠不會丟下夥伴。」

蕭衍仍不願放棄：「她到底能給你什麼？我可以給你十倍！」

葉桀無奈聳肩：「你還不明白嗎？她是我的夥伴，她什麼也不用給我。」

蕭衍身形一顫，嘴巴翕動，半天都發不出任何聲音，好一會後，終於心灰意冷：「也許，你真的不是我要等的人，我還要繼續等下去……」

他轉過身去，身形彷彿一下蒼老了十歲，最終消失在了奈何橋上的濃霧之中。

蕭衍離去后，黎霸長舒口氣：「嚇死我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蕭衍殿主……葉桀，我還以為你會放棄我呢。」

葉桀嘴角一抽：「你就那麼沒信心嗎？」

黎霸低下頭來：「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是對自己沒信心……就像蕭衍殿主說的那樣，葉桀，我給不了你什麼，我以前還嘲笑過你，你為什麼要選我？」

葉桀笑了笑：「以前的事都過了，再說了，你不是還請我吃了飯嗎？黃泉之中，你不是也沒有放棄我嗎？要是過意不去的話，等這一切結束，等到劫難遠去的那一天，就再請我吃飯好了。」

「這壓根不是一回事吧……」

聞言，黎霸始終下壓的嘴角，終於揚了起來，拒絕殿主的報價，和尋常的請客吃飯，怎麼能混為一談呢？偏偏葉桀是這麼想的。

兩人身上，不可後退的限制已經消失，他們能自如離開此橋。

「葉桀，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黎霸問道。

葉桀有些為難：「能走是能走了，但一走出奈何橋，就會落入廣王殿主的包圍，無常大陣還在外面布著呢，現在離開，怕是沒什麼好結果……」

要是有著蕭衍相助，什麼無常大陣，在鬼仙層面的上任殿主面前，都會被瞬息告破，構不成丁點威脅。

換成黎霸的話，別說破陣了，連逃跑都成了問題，只能在這等著了。

黎霸也察覺葉桀所思，撇了撇嘴：「哼，葉桀，你別看我，我可沒法破陣。」

葉桀撓了撓頭，轉動視線，望向一旁靜候的孟婆：「這座橋，畢竟是由孟婆鎮守，隸屬掌管輪迴的平等殿管轄，還是看看孟婆有沒有什麼法子，幫助我們離開吧。」

說罷，葉桀上前一步，找上了鎮守於此的鬼仙孟婆。

對於黎霸與蕭衍的名額爭論，孟婆不發一言，她眼神淡然，彷彿已經看破塵世，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牽動她的內心。

葉桀抱拳請示：「廣王殿主派兵封鎖了奈何橋外的道路，敢問孟婆，這裡可否有什麼小道，能讓我們安全離去？」

「你們要去哪？」孟婆開口，語調沙啞緩慢，逐字逐句道。

葉桀眼前一亮，如實回答：「去幽冥鬼獄，就在廣王殿北部。」

「我送你們去。」

言訖，孟婆緩步而行，來到橋邊，從濃霧盡頭的黃泉之中，摘下了一朵鮮艷的花朵。

「那是……」

遙望此花，葉桀眼瞳一縮。

花朵鮮紅炫目，如澆灌了靜脈中流淌的鮮血，又如狂野燃燒的熾熱火焰，花瓣中心，散發著柔和光芒，彷彿鑲嵌了一顆明亮寶石，給人一種神秘而迷人的感覺。

哪怕只是遠遠望去，葉桀只覺困擾自己多年的瓶頸鬆動。他的身體不斷戰慄，他的靈魂無比渴望，如同被困沙漠的饑渴旅者，陡然見到了一處綠洲，無論如何，都想要將其據為己有。

黎霸也捂嘴驚呼：「那朵花……莫非就是傳說中愈魂奇物，彼岸花？」

彼岸花，凡是鬼差，都曾聽聞它的大名。

只要能煉化此花，無論靈魂受了多麼嚴重的傷勢，都能在短時間內復原，不僅如此，就連拙劣的資質，也會在彼岸花的滋養之下，迎來脫胎換骨般的蛻變，只需一朵，便能造就一位修行之道的奇才。

「帶著它，它能幫你……」

孟婆將彼岸花交給葉桀，她面色肅穆，看著葉桀，彷彿看到了他今後的軌跡。

葉桀一愣，此等好事，他當然不會拒絕。

將彼岸花收下后，葉桀只覺靈魂躁動起來。

為了配合夏薇施展冥靈神決，他的靈魂多次崩解，雖然用金絮養魂訣修復了，但仍舊留下了些許暗傷。

那些暗傷，雖然並不致命，也不影響冥靈神決的施展，但就這麼積累下去，早晚有一日，終將難以承受。

如今，有了彼岸花這等愈魂奇物在，只要將其煉化，葉桀的靈魂便能煥然一新，一切暗傷盡數痊癒。

不僅如此，彼岸花還能提升靈魂資質，讓修行更為順利，尤其是對葉桀這樣天資拙劣，沒有天賦神通傍身的鬼魂來說，更是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將彼岸花收下后，葉桀正欲向著孟婆道謝，卻見孟婆輕輕拂袖，他與黎霸立即被一股猛力推飛。

身形恍惚，空間變幻，等到兩人回過神來時，卻見周遭的奈何橋之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頗為熟悉的鬼獄之景。

黎霸張大了嘴：「葉桀，我們……我們已經回到鬼獄了？」

葉桀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看來是孟婆將我們送了回來，也省去了我們冒險穿越無常大陣的功夫。」

遙想在奈何橋上的經歷，黎霸仍驚魂未定：「等一下……她剛剛給了你一朵彼岸花？彼岸花只存在於傳說當中，我還從未真正見過，多少鬼差想要尋得一朵而不得，她就這樣，把彼岸花給你了？葉桀，你到底做了什麼？」

葉桀撓了撓頭：「孟婆之所以對我網開一面，或許多虧孟姨的關係……孟姨選我當她的有緣人，讓我護她周全，也許正因如此，孟婆才說我任務未盡。」

聽完葉桀的解釋，黎霸頗有些感慨：「能得到鬼仙的看重，那可是受益無窮的事情，這麼來看，葉桀，你的運氣不錯嘛……」

葉桀只是搖頭：「我的運氣很差，過去很多年，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至於現在……我想，應該是有人將運氣分享給我，我才能做到如今這一切。」

黎霸眨了眨眼：「運氣還能分享的嗎？」

葉桀點了點頭，笑了起來：「難道你不知道，好運是會相互傳染的嗎？只是這一回，我卻不知道，究竟是誰將運氣分給了我……」

聽聞此言，黎霸皺了皺眉，難道分享好運的還不止一人嗎？到底有多少人能分給他運氣啊？

「總之，既然回到鬼獄外圍，還是趕快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如何了。」葉桀朝遠處眺望，略顯焦急。

鬼獄之外，情況岌岌可危，神龍歸來，天玄殿主竭力迎戰，眼看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見局勢不妙，葉桀神色微變，連片刻都不敢耽擱，趕忙找到了玄誠一行。

「葉桀……你終於回來了！」

見葉桀歸來，玄誠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一把將他拉住。

葉桀面色一緊，從玄誠的神色中，他知道這邊一定出事了：「不要著急，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在剛剛，鬼獄大陣發生異變，殿中的陣法大師發現，在鬼獄大陣之下，還嵌套了一層鎖魂大陣，這下可算是全完了……」玄誠面色黯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