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怎麼兩清
林阿九揚眉看着他，眉眼輕彎，語氣溫柔，只是說出來的話，叫現場的氣氛莫名冷了下來，「照你這麼說，我要是不去，倒顯得我小氣了。」
「林小姐說笑了，來與不來，都在您的一念之間，不過我想，」程博依舊保持着請的姿態，唇角揚起恰好的弧度，適當的敲打道「您要是來的話，陌總會很高興。」
林阿九斂起臉上虛假的笑意，似笑非笑道「還是程秘書懂說話的藝術。」
程博笑着回道「林小姐謬讚了。」
上車后，程博先打電話向馮逸陌彙報了一番，然後又在他的吩咐下，把林阿九送去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館。
林阿九到的時候，馮逸陌已經點好菜了，他主動接過阿九的大衣，又紳士的拉開椅子，一舉一動，全然看不出昨夜的粗魯。
包間並不大，座位也是普通的四人桌，面對面坐着，林阿九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松香。
是他洗髮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卻和他意外的匹配。
細微的「咔噠」聲響起，戒指盒打開，露出一枚鑽戒，被推到林阿九面前。
「送你的，喜歡嗎？」
她抬眸看着馮逸陌，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好像不是很喜歡襯衫束縛的感覺，經常將胸前的扣子解開，再把袖口鬆鬆垮垮的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膛與手臂。
甚至...上面還殘留着，清淺到看不清的抓痕。
溫度好像有些高，臉頰也不知何時染上了紅，像顆熟透的桃子，誘人品嘗。
她忘了回答他，只是慌亂的移開了視線，生怕眸子裏流露出別樣的情緒。
這一切都被馮逸陌看在眼裏，阿九動搖了，這個認知讓他心底生出無限歡愉。
見她沒有背自己準備的包，他掩住眸底涌動着的情緒，開口問道「怎麼沒背包，是不喜歡那個嗎？」
林阿九這才回過神，她顫了顫睫毛，按耐住亂掉的心跳，佯裝鎮定道「我以為，我們兩清了。」
聞言，馮逸陌的眼眸暗了暗，他緊抿著唇角，神情晦暗不明，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從唇角溢了出來。
他拉開椅子，緩緩起身，隔着餐桌身子前傾，影子將她整個籠罩，強勢又霸道的侵佔着她的氣息與空間。
他靠的越來越近，近到她能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汗毛，眼底翻騰著的暗欲，滾動的喉結，甚至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氣息交纏，恍惚間，又回到了昨天迷亂的夜裏。
在薄唇即將貼上來的那刻，林阿九無措的偏開了頭，唇角順勢擦過臉頰，旖旎又曖昧。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扣住了下巴，馮逸陌控制着力道，不疼，偏偏無法逃離，一如他這個人，霸道粗魯，卻又在細微處有着獨特的體貼和溫柔。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醉人的磁性，恍如情人間的低喃，「我們之間，怎麼兩清？」
他又開口，鼻音上揚，像是書中描繪蠱惑人心的妖精，「昨天你分明也是喜歡的，不是嗎？」
聞言，林阿九再也綳不住情緒，她用力打掉他鉗制着自己下巴的手，一字一句道「馮逸陌，你夠了！」
無論是談判，還是感情上的拉扯，先拍桌的，註定是輸家。
情緒外露，代表着害怕。
她怕了。
林阿九試圖掩蓋慌亂，想要毫無畏懼的對上馮逸陌的眼眸，卻又在他目光灼灼的視線下落荒而逃。
如果說，第一個夜晚是她被下了葯，勉強還能面對馮逸陌。
可第二個夜晚，他們清醒的沉淪，他的霸道，他的強硬，他的粗魯，還有他的溫柔，一幕幕都刻在她的腦海里...
從那一刻開始，她再也無法清醒的面對馮逸陌。
而他，則趁機抓住了她的手，細細把玩着她的指尖，聲音縹緲，「阿九，你在怕什麼？」
她想躲，想往後退，卻又被他強硬的抓住，退無可退。
「你的心，真的從來沒有為我停留過半分嗎？」
林阿九一字一句的答道「沒有，從來沒有。」
可她的睫毛在輕顫，眼神在閃躲。
林阿九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厭棄過自己。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可想與不想，都不是她說了算。
她用力閉了閉眼，臉上浮現出幾分脆弱與迷惘，她開口道「我餓了。」
馮逸陌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繼續糾纏，抬手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頰，低笑道「好，那就先吃飯。」
菜的口味是按照林阿九的偏好來的，住院那幾天，馮逸陌簡直把她的偏好摸得透透的，口味清淡還喜甜。
怪不得嘗起來也是甜滋滋的，馮逸陌下意識的想着，隨即又忍不住啞然失笑。
他舀了碗甜湯放在她面前，笑着看她吃東西的樣子，她吃的很慢，也很專註，很難想像，專註這個詞居然會用來形容一個人吃飯。
但事實如此，她吃的很專註，嘴巴一鼓一鼓的，像只忙着藏糧的松鼠。
不過挺下飯的。
吃飽的馮逸陌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後將一旁封死的牛皮紙袋遞了過去，嘴角噙笑道「把這個給唐甜，她知道怎麼做。」
林阿九接過牛皮紙袋，又厚又沉，她點了點頭，什麼也沒問，只是回道「謝謝。」
「比起口頭上的謝謝，我更想要實質性的謝禮。」他的眸子炙熱的落在她身上，明明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林阿九抬眸怔怔的看着他，手指不自覺的攥緊牛皮紙袋，在上面留下褶皺的痕迹，她問，「你是想把東西要回去嗎？」
馮逸陌搖了搖頭，薄唇輕啟，「我只是想讓你在我身邊多停留一會兒。」
她沉默的將牛皮紙袋放在旁邊的空椅子上，許久才說道「我最近好多了，不用再去醫院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總有些心照不宣的規則，會為彼此保留着體面。
她以為，馮逸陌也是這樣的。
可他偏不，他偏要捅破那層窗戶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