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親眼瞧見
自雪玉開口后，宋錦茵的腦中便是白茫茫的一片，讓她有片刻的失神。
只是極快她便恢復了神色，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不會在傳聞二字裏下結論。
倘若真是如此，她只會走得乾脆，絕不會因此失態，同他再有瓜葛。
心底有一股壓不下去的沉悶，宋錦茵站起身子行向窗牖，看向外頭耀眼的春色。
細想下來，這次確實是她與裴晏舟在同個屋檐下后，最久一次未說話。
許久，她搭在窗台上的手才動了動，唇瓣微微上揚，釋然一笑，「這樣好的春光不好辜負，去問問三姑娘，今日可願去外頭賞賞景。」
「姐姐......」
雪玉不知眼前的姑娘有沒有聽進去，她只是替她不值。
若不是剛好去到了那條街，瞧見了被丫鬟扶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女子，她許是聽不見那些傳聞。
她甚至不記得那些議論里提到了些什麼，她只知道，當下的驚愕和憤怒，讓她一想起姐姐的辛苦便想哭。
宋錦茵聽后只是安靜行過她身側，面色並未有波動。
可雪玉頭一次敏銳發現，那雙水眸中似乎並未有平日裏的亮色，行開的背影也像有着刻意避開的意味。
她攥了攥衣袖，對自己剛剛一股腦說出的東西生了懊悔。
她該打聽清楚再開口的。
「我這就去問三姑娘，姐姐等我。」
抿了抿唇，雪玉帶着自責離開，步子有些亂。
孫娘子上前兩步，絞盡腦汁想到的勸慰也不過只有一句：「不過傳聞而已，不值當姑娘放在心上。」
宋錦茵瞧著像是真沒有放在心上。
她甚至還笑着轉頭瞧了瞧。
日光落於她絕美側顏，耀眼的亮色忽然便淡了幾分，於光影中映出溫柔。
「不必替我擔憂，是真是假，我總會知曉，不是嗎？」
......
裴慕笙過來時宋錦茵已經換好了裙衫，坐在外頭，喝着新送來的葯膳。
來人自酒醉一事後便有了收斂，但終歸還是活潑心性，聽着能出門遊玩，自是多了興緻。
只是這一路踏進屋裏，她頻頻回頭去瞧，連孫娘子都順着望了出去。
視線里只有一道行得緩慢的婦人身影，一瘸一拐，逐漸消失在院中。
「我適才好像瞧見了......」
頓了頓，裴慕笙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許是看錯了，這十來日我總是以為自己瞧見了熟人的身影，適才進來也是。」
「三姑娘沒有瞧錯，不過不是我，是世子的安排。」
宋錦茵喝下今日最後一口葯膳，用清水漱了漱口，拿起帕子，垂眸道：「上次沒來得及回應三姑娘的話，便被其他事引了去，後來一想，也沒什麼好特意說的，便也未曾提過。」
「你是說，我瞧見的就是柳氏？」
提起這個名字，裴慕笙有些小心翼翼，卻見面前的姑娘輕應了一聲，神色不明。
屋裏有一瞬的沉默，而後裴慕笙乾笑了兩聲，先一步起了身，「是便是吧，這些往後再細聊，別錯過了出門的好時辰。」
「三姑娘說的是，之前我聽蓮香說，以往洛城的春日甚是熱鬧，平日裏不怎麼出來的姑娘們也會相邀結伴同行，或去河畔賞花品茗。」
「別三姑娘三姑娘地喚我了，不是說好了就叫慕笙？」
裴慕笙擺手，而後拿出自己的荷包晃了晃。
「同那些個不認識的人坐一處，還時不時要吟上幾句，太無趣，我帶了金子，不如咱們去鋪子裏逛逛？上次聽你提起賺銀子，多看多想才能賺，你跟着我，往後準保讓你荷包鼓起來！」
「跟着你，怕是連本都保不住。」
宋錦茵眉眼彎彎，也給自己挑了個荷包戴上。
兩人行出去時，馬車已經等在了外頭，即便春日已經有了暖意，裏頭還備着手爐和厚厚的墊子。
「等下回你邀著那位叫蓮香的姑娘一起，上次急匆匆打斷你二人相聚，我這心裏一直過意不去，晚些時候我再替她挑件首飾，你讓人給她送去。」
宋錦茵眨了眨眼，想起蓮香瞧見那支金釵時迸發出光亮的眸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樂什麼呢？」
馬車行了許久，裴慕笙正掀開帘子望着外頭，半晌只聽一聲輕笑，她轉頭上下打量了宋錦茵一眼，這才又轉了回去，「我適才的話難不成很好笑......咦，那可是大哥？」
車夫拉了拉韁繩，孫娘子同雪玉對視了一眼，忽而有些緊張。
這個時辰，主子應當不會出現在此處才是。
「好像真是大哥，他不會又罵我吧......等等，他身邊那人是？」
裴慕笙話音還未落完便放下了車簾，坐直了身子，「我們走吧，換處熱鬧些的地方，這處也沒什麼好逛的，不值當我挨罵。」
「還是先下去瞧瞧。」
宋錦茵唇角噙著笑，目色淡然，「看過才知道值不值當。」
「可這裏......」
「這裏原也熱鬧，只是此處的東西有些貴，所以引來的人里，平民會少一些。」
「那興許也不會太有趣。」
裴慕笙一顆心跳得極快，她不敢相信，適才她瞧見了大哥和一名女子相談甚歡的畫面。
可她不敢說，也不敢勸得太過明顯。
宋錦茵不知有沒有瞧出她的慌亂，只是讓馬車停在了街邊一側，喚着她下了馬車。
前頭不遠處便是連着的幾間首飾鋪子，比起蓮香之前的形容，眼下的長街確實顯得有些冷清。
她行了幾步，裙擺微微舞動，錦繡春花便隨之飛舞起來。
只是路還未走出太遠，宋錦茵便瞧見了駐足的路人身後，那兩道不知停了多久的身影。
女子不及男人肩膀，不知說了些什麼，微微低了些頭，便更襯得身形嬌小。
而許久未同她說過話的裴晏舟，此刻正極其耐心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似平日裏的冷漠模樣，薄唇輕動，像是有說不完的話，毫無避諱。
宋錦茵早在下馬車之前便做好了準備，亦或是從聽到雪玉說起傳聞時，便有了最壞的打算。
所有的耐心總會有消失殆盡的一日，情愛亦是如此。
可眼下親眼瞧見，她心口竟是莫名地抽疼了一瞬。
一股無法控制的情緒自心底蔓延，需得她不停地深吸氣，才能穩住不讓眼睛蒙上水霧。
耳畔是裴慕笙喚她的聲音，她自以為的冷靜並沒有讓她置身事外，反倒將她推入了泥潭之中。
「嗯，走吧。」
宋錦茵回過神，手腳冰涼，一顆心一點點地往下墜。
「確實不值當，那便換處地方瞧瞧。」
她強逼着自己移開視線，看回裴慕笙。
曾經瞧不見前路時她就敢下定決心逃離這個男人，如今一切安穩，他既是棄了承諾，那她自是不會再與其糾纏。
「錦茵......」
這處的動靜終於傳了過去，倉凜瞧見前頭姑娘轉身的身影，倒吸了口冷氣。
「主子，好像是姑娘來了。」
話還未講完，裴晏舟便已經撇下了這處，大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