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傷疤（一）
陳溫何沒想到何運辰會直接問她，這段時間她只想維持一個正常師生關係，畢竟他們倆之間多餘的交集已經夠多了。
是她做的太明顯還是何運辰太有觀察力了？
「怎麼這麼問？」陳溫何偏過臉說。
何運辰看她一臉彆扭，現在又是在學校，於是沒再繼續追問。
「沒事，我去做題了老師。」何運辰說。
陳溫何看著他進了教室鬆了口氣，她這老師當的還真是廢啊！怎麼在這個學生面前總是會緊張！
何運辰臉上的傷看著挺嚇人，這幾天就沒怎麼去兼職的地方，剛好抓緊時間準備期末考。
快到期末考，也就意味著快到新年了。
何運辰呆在空蕩蕩的家裡複習，樓上樓下都在準備年貨。
炸帶魚的味兒鑽過窗戶縫到他家裡。
其實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往年過年都是何超叫一群人來家裡喝酒，喝完酒就開始砸東西。
所以連著幾天何運辰都得在家收拾垃圾，要麼就是盯著何超不要太過分。
現在家裡就他一個人，沒準還是他最輕鬆的一個新年呢。
雪已經消的差不多了，這幾天二中陸陸續續開始準備高三百日宣誓會的事情。
何運辰一直覺得校長一定是個儀式感超強的小老頭，沒準心裡還懷有什麼公主夢。
百日宣誓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這就開始搭檯子，甚至把最大的一個操場圍起來。
二中的百日宣誓儀式上，全體高三學生會在家長的陪同下一起跨過一個叫「成人門」的東西。
晚飯時間，何運辰跟王鏘喬波在一塊看操場上的人擺弄花花綠綠的設備，旁邊還有一些高三生。
「林浩！」
聽到有人叫這個名字，喬波和王鏘不約而同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聽說上次林浩請了一個月的假在家休養。」喬波對著王鏘耳朵小聲說。
起了一陣風，何運辰拉上外套問他倆：「走嗎？教室。」
「走走走。」喬波趕緊跟上，他怕何運辰跟林浩碰面又會有什麼衝突。
何運辰也是，他怕自己看到林浩就想起一些影響他情緒的事情。
就在三個人起身往操場門口走的時候，隔了幾排的兩個女生看著他們這邊你推我我推你的，喬波最先注意到那邊的動靜，他把剛拉緊的外套又重新拉開，抖了抖，然後皮笑肉不笑的目視前方。
「走慢點，那倆女生好像想來要聯繫方式。」喬波努力維持著面部表情，光嘴動不出聲。
何運辰走得更快了。
「哎那個…同學！」一個女生喊出聲。
喬波慢動作回頭：「有什麼事嗎？」
這傻逼竟然用上了播音腔！
「何運辰，我們是高三音樂班的，想邀請你跟我們一起在百日宣誓上出個節目，可以嗎？」
喬波站的位置把何運辰擋住了，女生只好歪著身子喊話。
「我不會。」何運辰拒絕得十分迅速。
「別謙虛呀，我們班都看過你那個視頻了，還是挺有實力的！」另一個女生說。
提到視頻，何運辰扭頭看了一眼喬波。
「你別瞪我啊，帖子我早都找人刪了！」喬波解釋。
之前何運辰在學校總是一個人，看上去又凶神惡煞的，連個表情都沒有，再加上有不少關於他家裡的閑話傳來傳去，基本沒有人會關注他，現在突然被發現會唱歌，唱得還挺深情，而且人長得還有點小帥，這女生不都得融化了？
現在二中貼吧里是沒了，但qq空間里轉發量十分驚人。
「幫個忙好嗎？我們高三最後一次了！」女生雙手合十作拜託動作。
「幫不了。」何運辰說完扭頭就走。
「要不你們找我吧，我唱歌也不錯……」喬波朝女生走掉的方向喊。
王鏘在身後推了他一把，指了指左邊。
林浩坐在一堆人里，正在朝這邊張望。
喬波總覺得林浩這個人像是桌子下的陳念老鼻屎，惡臭的很頑固。雖然都是不良少年，但何運辰是那種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喬波自己更別說了就是個表面張狂的菜鳥，但林浩總給人感覺陰測測的，碰到這個人就渾身不自在。
事實證明，喬波的感覺沒錯。
晚自習，他趁著值班老師不在，偷偷溜到9班，在後門叫何運辰。
「說。」何運辰靠在欄杆上問。
「那個…你…你得先答應我控制一下情緒…我吧…」喬波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利索。
「你有事沒事？」何運辰極不耐煩的打斷他。
「我靠…那個…我晚上本來想再上貼吧看一眼你那個視頻……」說到這喬波又卡住了。
「？」何運辰一臉你再不說我就把你從這丟下去的表情。
喬波一咬牙，猛地把手機塞進何運辰懷裡：「你自己看吧。」
說完後撤一大步，觀望著四周有沒有來人。
跟上次一樣還是一段視頻，主角還是何運辰，只不過還有別人。
視頻暫停的畫面有點糊，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是他家裡，看這角度應該是在他家門口拍的，何運辰背對著鏡頭，正對著鏡頭的是他媽媽。
赤身裸體，跪在地上。
何運辰點開視頻，男人的咒罵，女人的哀求，一瞬間全部擠進了樓道。
喬波快步上前把音量降低，順便擋住了教室里的目光。
那是何運辰初二的時候，他剛到家就看到媽媽被扒了衣服捆住手跪在地上，何超居坐在對面椅子上，手裡拿著皮帶。
他那會兒瘦，打不過何超，只能瘋狂的用被子裹住媽媽。
視頻里何超的罵聲異常清晰，罵他媽媽跟人鬼混，騷貨，賤人，罵他是媽媽跟別的畜生生的串兒。
何運辰點了暫停，這個帖子的標題起的很傻逼。
「新晉熱門情歌王子的私密事」，發帖人的名字更沒文化：叫哥。
喬波小心的把手機拿走，從眼角瞄著他的反應，說：「雖然不知道是誰發的，但是…我之前知道一點你家裡的事…是聽林浩說的……」
喬波之前跟人混，以為林浩是什麼牛逼的大哥，所以就經常跑腿，那時候會能聽到他們聊天，說何運辰是野種，他媽都不知道他是誰的種……
何運辰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那些他以為已經過去的酸痛又重新順著毛孔在身體里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