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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荷之前就喜歡上網，先導片播出之後，更是泡在網絡評論區里。

他從網友們那裏學到了霸總三件套：壁咚，掐腰，紅眼。

他本來以為這三件套跟傅琛無緣，傅琛雖然身份上是真正的霸總，但跟網友們印象里的傳統霸總一點都不一樣，他大概等一輩子都看不到傅琛做那些動作。

萬萬沒想到，壁咚來得這麼快。

何青荷頓時對網上的那些「嬌妻攻略」肅然起敬，太靈了。

只是傅琛的壁咚似乎差點什麼。

兩個人靠的很近，何青荷比傅琛稍稍矮一點，只要偏頭，嘴唇就能碰到傅琛的下巴。

淺色柔軟的唇瓣近在咫尺，殺傷力不比溫熱的鼻息差，傅琛的眸色變得深濃，再次問了一遍：「你要做什麼。」

而何青荷低下頭望着傅琛垂在身側的胳臂出神，完全沒有聽見他說話。

壁咚……好像應該一隻手撐著牆壁。

何青荷超級想把傅琛的胳臂抬起來固定到牆上，這樣才算完整。

傅琛見何青荷不理會自己，繼續往前一步，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壓縮到極致。

何青荷不用香水，身上卻帶着清爽的馨香，宛如他的名字一樣，讓人聯想到夏日池塘的幽幽荷花。

這種能感受到對方氣息的距離，對於冷淡邦交的兩國非常罕見，從傅琛的角度可以看到何青荷烏黑的頭髮，以及白得透明的脖子。

那抹白色彷彿發着光，一路蔓延到規整的衣領里。

傅琛微微蹙眉，移開視線，不得不再次出聲：「你沒事吧。」

何青荷這才回過神，猛地抬頭，結果因為兩個人太靠近，何青荷的額頭撞到了傅琛的眼鏡。

一瞬間的疼痛讓何青荷往後仰頭，只不過他的身後就是牆壁，避無可避，整個人就差沒掛在牆上了。

同時傅琛也後撤一步，抬手扶了扶眼鏡，兩個人終於拉開了距離。

何青荷揉着前額，傅琛的手指動了動，問：「疼么。」

何青荷搞不清情況，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傅琛，說：「不疼，沒事。」

兩個人再次陷入相顧無言的局面，彼此都有話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傅琛望着何青荷如夢初醒的樣子，抿抿嘴唇，說：「你是不是為了綜藝，才做這些事。」

何青荷眨眨眼，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網友們非常喜歡「霸總嬌妻」的模式，他忍不住想試試，提前適應。

畢竟馬上就要開始錄製第一期，到時候還有另外三組嘉賓，總要有所準備。

而且……他以為傅琛會喜歡。

傅琛伸手摸了摸何青荷的前額，一寸一寸地揉開，說：「用不着改變步調，不用去討好觀眾。」

從一開始他就提倡不要改變，如果綜藝影響他的生活，他從一開始就不會答應參加。

何青荷垂下眼睛。

傅琛是個堅定的人，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調前進，從不被其他人或者事干擾。

不像他……

什麼都想要，什麼都做不好。

何青荷輕輕拂開傅琛擱在他額前的手，笑了笑，說：「我明白了。」

傅琛這些話宣告了他的失敗，但他也不是一無所獲，應該見好就收。

之前傅琛已經退開，他們之間空出一人可以通過的空間，何青荷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說：「那我就不幫你搓澡了，你自己早點休息。」

說完，他從傅琛身邊擠過去，低低地說：「我先回屋了。」

傅琛望着何青荷離開的背影，重新變成冷漠的狀態，彷彿激活的機械人再次斷了電，所有指示燈一項一項地熄滅，最後歸於沉寂。

他推了推眼鏡，鼻樑上還殘留着何青荷撞過來的撞擊感，他回味着何青荷最後說的話。

「那我就不幫你搓澡了。」

明明這樣才是正常，不知道為什麼，總有淡淡的遺憾。

x

就像劉絮說的，節目組給先導片的四組嘉賓搞了個人氣投票。

這個活動一推出，官博底下的評論區沸騰了。

其他三組嘉賓立刻在網上宣傳，轉發投票鏈接，呼籲大家給他們投票。

廣君甚至為此單獨做了一個視頻。

只有何青荷與傅琛沒有動靜。

傅琛肯定不會理會這種事，何青荷不好意思一個人在網上冒泡，便也沒轉發。

他們的沉默再次引髮網友們的誤解。

「霸總為什麼不發人氣投票的鏈接。」

「傻啊，人家要艹人設，高冷霸總才不屑於這種東西。」

「就是，真霸總要啥有啥，直接給節目組砸錢，砸到人氣第一。」

「何青荷為什麼也不轉發？」

「明顯夫唱婦隨。」

投票活動持續了三天，網友們對幾組嘉賓有了自己的偏好，嘉賓們也有了一些粉絲，官博下面的評論區幾波人馬到處拉票，已經有了粉絲大戰的雛形。

僅僅一個先導片而已，何青荷不得不感慨，這麼一來二去，流量不就來了嗎。

他說着不用找水軍炒作，實際還是比較關心結果。

三天投票期很快過去，官博公佈了結果，何青荷與傅琛居然人氣第二。

第一當然是廣君與爾東那一對網紅夫夫，誰也沒他們粉絲多，票數一騎絕塵。

第二與第三票數咬得很緊，土狗狂喜的霸總嬌妻組合還是更符合大眾口味，以微弱優勢成為第二名。

第三名是先導片那天第四組出場的嘉賓，何青荷與傅琛沒來得及看他們的部分，何青荷之後才補的視頻。

這一組也很奇妙，兩個人一個是模特一個是醫生，同樣是素人，職業看起來有點不搭調，他們卻是復婚家庭。

兩人之前離過一次婚，這次剛復婚，就被節目組找來上綜藝了。

何青荷不得不佩服劉絮，她到底是從哪裏挖出的這些嘉賓，這麼有噱頭。

這一對看着就非常有話題度，只是他們之間的問題超複雜，短短的先導片無法完全描述，只體現了他們歡喜冤家的一面，網友們怕磕到假糖，還在觀望，所以票數暫時落後。

第四名就是兩位老演員夫夫。

他們兩個是唯一一組真正屬於娛樂圈的人，照理來說應該比其他人更有優勢，可最後的人氣不盡如人意。

主要是兩個人的感情太平和了，現在這種快餐時代，大家嘴巴上說着喜歡相濡以沫，細水長流的感情，實際上更想看狗血。

何青荷看到演員夫夫排第四，心裏有些惆悵，他非常喜歡這種模式，看先導片的時候就很羨慕。

漫長的互相扶持有多難，何青荷再清楚不過。

他甚至覺得他與傅琛走的路線與演員夫夫有重合，他們兩個相處應該也是這樣和平穩定的，只是沒想到節目組把他們剪成了霸總嬌妻。

不是不能理解，兩組嘉賓的設定不可以太重複。

如今看到他喜歡的夫夫組合墊底，被他們虛假的「霸總嬌妻」人設壓在下面，何青荷心情複雜。

何青荷看着自己賬號上粉絲的評論與私信，又覺得何德何能。

很多人說喜歡他們。

霸總人設如此受歡迎，第一期的時候，恐怕節目組也會有意識地往這方面引導了。

本來何青荷心裏有點沒底，上次嘗試了一下嬌妻做派，倒是有了信心。

他不是對自己自信，而是相信傅琛。

他有自知之明，上次的嘗試不太成功，只是沒想到他的半吊子行動，還真激發了傅琛的潛力。

他是假嬌妻，傅琛是真霸總。

何青荷想起那時他們在書房外，傅琛將他逼到牆邊的情景。

何青荷甚至能想像，如果當時攝像頭開着，拍到的畫面一定很曖昧。

畢竟他們兩個很少如此貼近，特別是穿着衣服的情況下。

何青荷坐在桌前，掩飾性地咳嗽一聲。

唯一遺憾的是，那時候傅琛抬起胳膊撐在牆上就好了。

＊

嘉賓沒在錄節目，尚且可以休息，節目組的人則是一刻沒有停下。

徐茂茂拿着第一期的台本，翻看一遍后，忍不住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

劉絮走過來，見他吸煙，皺起眉頭：「既然找我說話，就別污染空氣。」

徐導剛抽了沒一會，只能煩躁地把煙滅了，說：「工作已經夠煩了，還不讓我排解一下。」

劉絮奇怪道：「先導片數據那麼好，投資商喜得晚上睡不着覺，爭着給我們投錢，你有什麼可煩的。」

徐導說：「人氣投票的結果你看了吧。」

劉絮見煙味散了，這才坐到徐導身邊，說：「明知故問，廣君第一不是意料之中嗎。」

劉絮身為製片人着實太過年輕，她又喜歡知性打扮，總是襯衫九分褲，一身書卷氣，而徐導外貌太過蹉跎，典型的大肚子中年男人，兩個人湊一起，活像父女。

嚴格說起來，製片人比總導演的權力要大。

徐導越發憋屈，說：「第一當然沒什麼好說的，可是第四呢，人家公司可是打點過的。」

老演員上綜藝，是抱着翻紅的目的，演員夫夫的經紀公司這次在他們身上下了血本，下半年他們就要進劇組，人氣能不能起來，就看《婚後觀察》這個綜藝了。

結果先導片人氣投票第四。

劉絮笑着安撫老徐：「這才剛開始，別着急，路遙知馬力，等到後面，觀眾們就能意識到平平淡淡才是真。」

「而且總有人要墊底。」劉絮無情地指出這個事實，「其他組第四你就高興了？」

徐導沒好氣地承認：「不高興。」

哪一組最後一名他都不高興，他們在每一組嘉賓身上全都投入了心血，不希望任何人被落下。

劉絮接着說：「那就對了，而且身為演員，對鏡頭有控制能力，後續一定會發揮得不錯。廣君也是這樣，網紅的表現力用不着擔心。」

徐導順着她的思路分析：「復婚組自帶張力，只要稍微引導就有火花，唯獨我們的總裁與總裁夫人……」

徐導頓了頓，一臉不可思議：「我還真沒想到，他們能人氣第二。」

劉絮淡定地說：「沒辦法，霸道總裁，經久不衰的人設。」

徐導：「可是這是硬剪出來的啊。」

傅琛與何青荷的環節，是先導片中最難製作的部分，大家開了無數會，才確定總體方針。

何傅兩個人的視頻簡直像默片，大部分都是無言以對，他們從漫長無聊的素材中剪出「霸總嬌妻」的版本，簡直是神跡一般的舉動。

「第一期嘉賓多，盯着他們的眼睛也多，還要直播，可沒有神剪刀手幫他們兜底了。」

先導片是忽悠過去了，正式節目的時候怎麼辦。

紙包不住火，到時候就完蛋了。

劉絮還是那套說辭：「要我說，先導片就不該那樣剪，自然而然最好。」

劉絮是順其自然派，希望原生態展現嘉賓的日常生活，不建議剪輯過度。

當然她沒有堅持，尊重導演組與後期組的意見，否則也不會有目前的先導片。

徐導說：「真展現原生態，墊底的就是他們了，何青荷不是你熟人嗎，你希望朋友最後一名？」

劉絮擺擺手：「我說了，路遙知馬力，何青荷是什麼性格，有什麼能力，我比你清楚，你們只管錄節目，到後面就知道了。」

又是這種神神叨叨的說法，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只能繼續錄下去了。

第一期馬上開始，只能讓嘉賓們自求多福了。

＊

傅家是個龐大的家族，有許多分支，同時涉及很多行業，人才也多得數不清，其中這一代，傅琛的能力最為突出。

他是父母最小的孩子，父母年紀大，帶小孩力不從心，他年幼的時候，大部分時間跟着長姐生活。

姐姐有一個兒子，跟他年紀差不多，兩個人從小一塊長大，表面上是舅舅和外甥，實際上情同兄弟。

只可惜傅琛的長姐紅顏薄命，早早去世，姐夫後來娶了續弦，又有了一個兒子。

這個兒子就是秦譯。

秦譯比傅琛小几歲，按照輩分，秦譯也是傅琛的外甥，只是秦譯本人從不在傅琛面前承認。

本來秦譯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傅琛面前秀恩愛，如今有了何青荷，樂趣減半，時常讓他覺得沒意思。

秦譯跟自己的戀人葉秋桐提到傅琛：「上次出差見到傅琛，照理來說，已經到了烏金的投資周期，他卻一個企業都沒看上，我懷疑他留着錢要搞什麼么蛾子。」

葉秋桐是秦譯的戀人也是他的秘書，了解公司里的事，說：「可能只是單純沒看中，傅總非常謹慎。」

秦譯冷冷地哼了一聲：「我是怕他閑得無聊，又想插手時銳的業務。」

葉秋桐想了想，說：「應該不會吧，傅總最近挺忙的，應該沒時間管我們這邊。」

秦譯眯起眼睛，狐疑地望着自己老婆，問：「你怎麼知道他在忙。」

葉秋桐笑眯眯：「當然知道啊，他最近忙着上綜藝嘛。」

秦譯定住，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綜藝？」

葉秋桐知道秦譯在想什麼，說：「你沒有聽錯，就是你想的那種綜藝。」他的語氣輕快活潑，「他跟何先生參加了一個婚姻觀察綜藝，上次我跟江女士一起看了先導片。」

他見秦譯還在石化中，接着補充：「我覺得還挺不錯的，江女士都誇他們有綜藝感。」

秦譯惱火道：「你偷偷跟我媽一起看，怎麼不叫上我。」

葉秋桐無辜地說：「叫了啊，你自己說對肉麻兮兮的節目沒興趣，還沒聽我說完就走了。」

秦譯：「……」

錯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