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哥譚的第一天

6月28日，哥譚碼頭

穿著黑色老頭背心的壯漢一身橫肉，裸露的手臂上有被彈片劃過的傷痕，臉上也有很長一條刀疤，從他的鼻尖到耳垂，直至切掉了半個耳朵。

壯漢大刀闊斧地坐在木板箱子上，一手拿筆，一手卷著一卷本子。

他的前面排了長長的一條隊伍，都是想從壯漢手中獲得一份工作的。

貨船剛剛放下了一船「肉票」，在哥譚有親朋好友或是一早聯繫上了人的一下船便被接走了，剩下的只能就近趕緊找一份工作，以便於在黑夜來臨之前有個安身之地。

比起其他城市，哥譚的偷渡客們倒是更容易留在這裡，哥譚的警探們光是與那些超級反派的手下們纏鬥便已經焦頭爛額了，連搶劫都很少有餘力來管，更別說是這些無害的，只想來異國他鄉謀生的可憐人了。

偷渡客們在哥譚最大的麻煩不是警探，而是適應環境活下去。

輪渡在海上漂了一兩個月，幾百個人擠在一艘小船遠渡重洋，活下來的人雖然基本都是健全的成年男子，但一個個顫顫巍巍的，沒什麼讓招工的壯漢挑選的餘地。

「溫德爾莫里斯？」壯漢看了看手裡的證件，又抬頭仔細觀察著面前這個青年，有些狐疑。

面前這個人和他手裡的護照上面的確實長得一模一樣，身材高挑瘦弱，皮膚蒼白，一頭黑色的捲髮雜亂的披在肩上，顴骨突出，面頰凹陷，看得出來是不太健康的樣子。

可是他的不太健康卻與其它偷渡客不同，其他人是餓得面黃肌瘦，他卻是一副沒這麼曬過太陽，不愛運動的宅男樣。

溫德爾莫里斯灰色的瞳孔里閃著好奇的光，他左顧右盼，打量著碼頭上的人和東西。

除開船看起來更高級、集裝箱看上去更大了以外，二十一世紀哥譚的碼頭和二十世紀初倫敦的沒什麼區別。

有更高科技的卸貨裝置，但是三天兩頭有反派往哥譚運送一些法律不允許、蝙蝠俠也不允許的違禁品，反派們也總喜歡在碼頭槍戰，於是碼頭基本幾天就要翻修一次，用那些壽命不超過一周高科技的起重機遠不如用人力卸貨來的便宜。

「是的，先生，有什麼問題嗎？」聽見壯漢叫自己的名字，溫德爾才收回亂飛的眼神，正面凝視著壯漢。

嗯哼，一聽就是英國人。

壯漢把溫德爾的護照合上，用兩指掂著在桌子上拍了拍：「你有護照？」

「對啊，我不是偷渡來的，只是坐這艘船來美國比較便宜。」溫德爾隨意地點頭。

倒也說得通。

壯漢想著，雖然溫德爾穿得乾乾淨淨的很整齊，但是衣服卻有些舊，看得出來是便宜貨。

他把護照放在一邊，拿起溫德爾提供的另一樣證件。

「大學畢業證？你還是個大學生？」壯漢一邊驚訝一邊翻開畢業證，試著讀了一下上面學校的名字，「mi……？沒聽說過，不過這不重要。我們這裡不招大學生。」

壯漢只瞥了一眼畢業證，見上面那個大學的名字是自己沒見過的，便啪的一聲把畢業證的塑料皮合上了。

不過說起來，他知道的英國大學也就只有劍橋和哈佛（注）兩所而已。

「嗯……社區大學。」溫德爾附和著壯漢的話，「並且為自己解釋了兩句，所以我才在英國找不到工作來美國的……為什麼？」

「我們不需要大學生。」壯漢把溫德爾的護照和畢業證放在一起，想叫下一個人。

哥譚人越有知識就越危險，一個普通的哥譚人心生歹念想要犯罪，最多只會搶劫路邊的便利店，稍微有能力一點的可能會有辦法弄來一把槍去搶銀行。

但一個哥譚大學的畢業生就不一樣了，他們可能會變身超級反派，轟轟烈烈的出道，犯罪，然後進入阿卡姆瘋人院。

壯漢雖然看著兇惡，但他在這裡只是想利用一下偷渡來的人沒證件找不到工作這件事用廉價購買一些勞動力而已，可不想與阿卡姆的那些瘋子沾邊。

但溫德爾並不想放棄，他剛剛來到哥譚，身無分文，如果不能獲得這份工作，他恐怕無法撐過這一周。

他做出了二十二年人生中最屈辱的決定。

「這是假證！」溫德爾斬釘截鐵道，彷彿語氣越果斷他話里的可信度變越高。

「其實我是高中肄業，找不到工作才去買了一本假的大學畢業證，可是在英國這樣也不好找工作，我就想著來美國是不是能混過去……」

他把頭上款式有些陳舊的禮帽摘下來抱在懷裡，特意把帽口朝上，一副流浪漢乞討的樣子，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我高中畢業以後就在一家醫院做護工，每天負責搬屍體，上了幾年班只攢下來了一點點錢，還被醫院開除了。我拿著攢下來的錢買了一本假的大學畢業證，聽人說哥譚就需要我這種膽大不怕屍體的，就拿剩下所有的錢買了張船票來哥譚了。」溫德爾哽咽著說道，「如果得不到這份工作，我可能明天就要餓死了。」

或許是溫德爾手裡的帽子和壯漢小學時戲劇社裡面那個不知道多少年前買的很像這件事激起了壯漢的一些惻隱之心，又或者因為溫德爾的身高比較高擋住了他後面的所有人讓壯漢看不清隊伍還排了多長，還可能是溫德爾說自己以前經常接觸屍體不怕屍體讓壯漢覺得他有發展潛力，總之，壯漢鬆口了。

他指了指身邊的一個箱子：「要是你能把它扛起來，就留下來吧。」

溫德爾大鬆口氣，他望著那個大概有一個大尺寸行李箱那麼大的箱子，輕輕揮動手臂活動了一下關節，然後把大衣的袖子扎了起來。

他走過去，用力一抬，他投入了自己的唯一一張「激情」。

箱子被抬了起來。

這個箱子重五十公斤多一些，其實只有一個成年女子那麼重，想要把它抱起來其實很簡單，抬著走很久才是問題。

溫德爾穩穩噹噹地抬著箱子，左右走了幾步，一幅遊刃有餘的樣子，他問壯漢：「這個要放在哪裡？」

壯漢隨便指了指地面，滿意地點頭：「就放地上。行，你可以留下來了。」

他對著其它正在排隊的偷渡客宣佈道：「其他人也是，誰能把這個箱子抱起來一分鐘，就可以留下來。」

壯漢對著不遠處招招手，叫來了一個小弟：「螃蟹，你帶著這個新來的去扛貨。」

「是，老大。」

螃蟹是個橫向寬度遠超過縱向厚度的青年，他等著溫德爾把護照和畢業證塞進他的小包包里，然後領著溫德爾在碼頭上左拐右拐，就在溫德爾開始懷疑壯漢是不是對螃蟹說了什麼「把他帶到隱蔽的地方解決掉」之類的暗語的時候，他們倆抵達了目的地。

螃蟹把溫德爾帶到一個集裝箱邊，給他發布了今天的任務。

「你這個星期的活就是把這個集裝箱里的東西搬出來，包兩頓飯，住就住在這裡面，每天給你一百，搬完了再給你三百，一共是一千塊。你要是能提早完成也能拿一千塊，如果超過一個星期就沒有後面的工錢。」螃蟹揮著鉗子恐嚇了一下溫德爾，「好好搬，整齊地放在外面，我們碼頭的這份工作可是個好工作，你去打聽打聽，我們這裡不用讓你當炮灰去擋槍子，要是打起來了還會通知你們逃跑，哥譚現在很少有老鼠老大這樣的好老大了。」

倒是看不出來，壯漢的外號竟然叫老鼠。他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人，一份工資既雇了搬運工，又雇了晚上看倉庫的，還解決了搬運工的住宿問題可以減少給他們的工錢，真是一舉三得的好事。

溫德爾答應了，但他還有問題：「邊上的集裝箱也都是要卸貨的嗎？我可以換一個顏色的箱子嗎？我比較喜歡旁邊這個白色的箱子，容易讓我想起來醫院，我以前就在醫院裡工作，一想起來醫院我幹活就有勁兒了。」

螃蟹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冷酷地拒絕了溫德爾的合理要求。

他看上去還想說些什麼，叮囑溫德爾不要搞事情，但是因為還有很多新人要他帶，螃蟹只能趕緊走了。

溫德爾仔細觀察了一下集裝箱裡面，集裝箱入口門旁邊果然地上放著一捲鋪蓋和一個小枕頭。

他先把自己接下來一周要住的地方仔細打掃乾淨，然後鑽進要搬的貨物後面，擋住自己的身影以防被人看見在摸魚，掏出手機開始找下一份工作。

靠健康作業的粗重活計是做不久的，他每天需要消耗一百塊錢，現在的這份工作每天也只能給他帶來一百塊，剛好持平。雖然說做完一次工作以後還有額外的一點點錢，但也只是杯水車薪，想做點別的事情完全不夠。

溫德爾打算只做幾天，獲得健康技能以後就去做新的工作。

他打開搜索欄，搜索了關鍵詞「哥譚企業」，從官網上找到了幾家企業的招聘信息，群發了自己的簡歷。

然後溫德爾就開始工作了。

他感覺自己現在前所未有的健壯，接下來一個星期里他都會保持這種力量充沛的狀態，可惜效果只有一天，他唯一的一張激情必須要等待一天的休眠才能恢復。想要再使用，得等到後天。

溫德爾嘆了口氣，開始搬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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