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期中考試兩天半結束,周日晚自習正常進校,周一晚自習成績單就公佈了。

進入高二以後,每次大考的成績都會在一樓盡頭立的大牌子上公開,牌子上展示的是年級名次,班級名次在自己班裏貼著。

蘇蘇暑假一直在圖書館複習和預習,所以期中考試理所當然考得不錯,周雨玩了一暑假,考得不太理想,倒是柯羽鳶,有點出乎蘇蘇的意外。

畢竟平時上課柯羽鳶是不太專註的。

但是她對文字好像確實敏[gǎn],歷史很好,語文也很好,地理一般,政治差點。

對此疑惑,柯羽鳶笑着說:「歷史還行是因為我媽喜歡看這些,小時候凈蹲她跟前看紀錄片了,至於地理,不瞞你說,我每年寒暑假抽空都往外跑,英語的話,你沒看見游令的?」

看見了。

很嚇人。

以前游令考試總是三心二意,敷衍至極,答題卡真的是那種踩一腳都敢往上交,所以分數成績總是很離譜。

放學后,周雨都無心留下來和蘇蘇閑聊,先一步跑出教室,揚言既然沒辦法給爸媽交上完美的成績單,那就做一個按時回家的乖寶寶。

總有她不能陪着的時候。

她坐在窗邊,看着一路往後退的景色和茫茫夜色,最終還是沒忍住假意閑聊地跟游令說:「馬上冬天了。」

柯羽鳶挑眉,「不哄哄?」

但是周雨沒那個膽量嘲笑他,況且,他是有家業繼承的人,不像她,只有爸媽的混合雙打。

周雨大喊恐怖,不合理,滿口:「他肯定抄襲了!」

柯羽鳶又說:「快滿分的是我。」

那成績是真的沒眼看。

認真說起來,這還是游令開始學習后第一次考試,也是第一次檢驗結果。

游令「嗯」一聲。

她噤聲。

他們才高二,甚至未成年,往後的路還有很長很長,總有……

周雨再次沉默,然後被說服了。

「不過冬天來了之後就意味着春天也快來了。」

周雨表情瞬間收起,面無表情讓他滾。

蘇蘇只質疑了一秒鐘,反問周雨:「他在他的考場里,抄誰?」

好像有點明顯……

「難道他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周雨腦袋裏全是各種豪門小說的狗血情節。

一小會兒過去,沒等到游令說什麼,蘇蘇沒忍住扭頭看他,卻看到他眼裏唇邊若有似無的笑。

付出努力以後,沒能得到一個好結果,失落是正常的。

許奕然可憐巴巴:「你為什麼要問這種殘忍的問題?」

周雨覺得自己又舒服了,她「嘿嘿」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說:「沒事多跟姐學學,一天天就知道拍拍拍。」

周雨無言以對,捂著胸口回座位,問許奕然考得怎麼樣。

柯羽鳶看到她的動作也回頭看一眼,很快回頭,淡定地跟蘇蘇說:「正常,跟你說了,這個狗逼自尊心很強的。」

柯羽鳶點頭,「所以他只是及格,沒有滿分。」

她沒再看,也沒過問,收回目光,應柯羽鳶一聲淡淡的,「嗯。」

蘇蘇說:「一直往前走並不是一件容易簡單的事情,我總不能一直哄着他走,往後的路還很長,總有……」

畢竟她也沒辦法在那個全是各班倒數第一的考場里找到一個可以給游令遞答案的人。

這次卻及格了。

她愣了下。

蘇蘇抿了抿唇,心中隱隱有些忐忑。

許奕然眨巴眨巴眼睛,露出無辜的表情,「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藝術生哇。」

蘇蘇失笑,收拾東西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好像從成績公佈,游令的存在感就一直很低。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側後方坐着的游令,只見他單手撐著太陽穴,臉朝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是她想,柯羽鳶是懂的。

回去的時候游令一如既往陪她坐公交車,為了能讓游令不被來往的人打擾,蘇蘇特意選擇了最後一排角落的位置。

周雨質疑:「不是說課本上的知識和口語差別很大嗎?我們在中國長大也沒見語文都考滿分啊。」

柯羽鳶:「她一直都那麼樂觀嗎?」

柯羽鳶嗤笑,「人家好歹也是在國外長大的,瞧不起誰呢。」

周雨沉默了。

其實考得不好的還有一個,周任。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游令唇邊弧度勾得更大,伸手指勾了下她的下巴,懶散道:「怎麼?怕我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去?」

這話就不太吉利了。

蘇蘇眉頭一皺,打掉他的手,讓他別亂說話。

游令輕笑一聲,胳膊順勢摟着蘇蘇的肩,自己骨頭又懶又軟地往後靠,兩條腿大敞着,非常不規矩,又不正經。

「放心吧,一個冬天才幾天?往後一輩子你都別想把我甩開。」

心撲通一聲掉回心房,蘇蘇忍不住唇角微翹,嘴上卻說:「誰家賣的狗皮膏藥啊,那麼黏。」

游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揚眉,過來湊上蘇蘇的肩窩,癩皮狗一樣蹭兩下。

「蘇蘇家的。」

「才不是。」蘇蘇小聲反駁。

游令原本搭在蘇蘇肩上的手掐住她的臉,他胳膊長,總是繞過她的肩頭從她另一側掐她臉也很順手。

「再說?」

蘇蘇努了努嘴。

游令順勢俯身,輕輕啄了一下。

蘇蘇驚,眼睛未睜,說話都結巴,「你、你幹嘛突然……」

游令理直氣壯,「不是你要?」

蘇蘇:「?」

「不要你嘟什麼嘴?」游令捏住她的唇,把她弄得像鴨子嘴,「賣萌?」

蘇蘇:「……」離譜。

-

把蘇蘇送回家,游令算算日子,順路去了趟高醫生那兒。

高醫生看到他這個點來,以為他有什麼反常,問:「怎麼了?」

游令說:「拿葯。」

高醫生看一眼桌子上的台曆,「不是明天?」

「明天上課。」

游令神色正常,把高醫生弄得愣了下,反應過來才站起身說:「哦。」

葯都是提前配好的,高醫生遞給游令后,游令懶懶一揮手,「走了。」

高醫生盯着游令離開的背影看,觀察他挺闊的腰背,雖然慵懶閑散卻不無力的步伐。

此時已經晚上十點半,醫院走廊的燈全關了,只隔一段距離亮了一盞小小的夜燈,盡頭窗口一片漆黑,窗外枝頭彎月懸掛,游令身影越來越遠,卻好像始終沒有單薄過。

等游令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高醫生才有些不可思議地笑一聲,然後給藍星發消息說:蘇蘇真神奇啊,華佗轉世吧。

藍星也從柯羽鳶口中聽說了游令最近的轉變,知道高醫生在說什麼,笑着回一條語音說:「是啊,要不您把她收了得了,以後研究生直接拜你白大褂下。」

高醫生笑說:「那還是算了,我看她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藍星:「我乾兒子也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藍天好嗎?」

「是是是,」高醫生說着忽然想起來,「對了,我有個朋友,在圈裏做經紀人,前幾天來我這看到游令的病歷單了,跟我說他和游令的舊相識,想找游令聊聊以後的職業規劃,方便把游令的聯繫方式給他不?」

藍星隨口問:「什麼經紀人?」

「帶藝人的那種經紀人啊,」高醫生說,「不過他這兩年在考慮帶團隊,不是愛豆男團女團,是樂團,公司也有想法做一個有關於樂隊的節目,只是還在選人,我看他對游令挺感興趣,怎麼沒聽你說過,游令還是玩樂隊的?」

藍星:「我也不太清楚,一直以為是小打小鬧來着,不過他確實寫過幾首歌,就是那風格我實在是搞不懂。你說的職業規劃,是怎麼着?你朋友打算簽他啊?」

高醫生:「不清楚,估計是。」

藍星:「那問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會唱不會跳的。」

高醫生笑說:「你這不是游令的乾媽嗎?」

「別說乾媽,就是親媽,也沒法過問他的人生計劃,」藍星說,「你直接問他自己得了。」

高醫生回個OK的表情包,順手就給游令發了微信,三言兩語說清楚,得到游令一句乾脆利落的答覆。

他回:沒興趣,要高考。

高醫生反手扣了一個問號。

游令直接沒回。

高醫生有點茫然地截圖發給藍星,順便發一個滿頭問號的表情包。

藍星回了一連串的:哈哈哈哈哈哈。

高醫生:蘇蘇到底是什麼神仙?

藍星繼續:哈哈哈哈哈哈。

高醫生想了想,還是說: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們認真考慮一下,專業的我不懂,但是從外形條件來看,游令進圈,應該能有自己一席之地。

過了大概三四分鐘,藍星回了個OK的表情包。

藍星雖然嘴上說不過問,但也不是真的不過問,想了想,還是把和高醫生的對話截圖發給了游令。

游令回了個句號。

藍星問他什麼意思。

游令直接回的語音,看上去也是忙裏偷閒才回的。

「在上課,別煩。」

藍星:「……」

仰面感嘆,蘇蘇真牛啊。

不,是愛情真偉大啊。

-

期中一過,後面時間就過得很快,到期末也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

撫中一直有一個規定,也算一個機會:每屆高二期末考試前,各班前五名按自願參加小型考試,考試結果關乎下面一年半是否能去實驗班。

實驗班便是進度更快更強的好班,普通班按照本科率划升學率,實驗班則是按照211985劃分。

班主任公佈這則消息以後,游令就一直挺安靜,上課忙自己的,下課出去不知道上哪兒,也不讓許奕然和周任跟着。

冬季度大課間,學生繞着學校跑步,蘇蘇出教室后就沒見到過游令,跑操也心不在焉,幾次踩到周雨的鞋跟,周雨合掌請求,「你要真難受就去找他,別在這為難我好嗎?」

蘇蘇抿了抿唇,垂眸說:「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兒。」

此時周任慢悠悠跑過來,和蘇蘇擦肩而過時說一句:「圖書館。」

輕飄飄一句,然後跑走。

柯羽鳶翻白眼,「跟他媽幽靈一樣。」

周雨問:「你怎麼老跟他過不去?」

「你不覺得他很煩人嗎?一天天跟沒什麼七情六慾似的。」

周雨:「我們不是在上學嗎?要什麼七情六慾?」

柯羽鳶:「是啊,我們是上學,又不是當和尚。」

周雨:「那你去勾.引他,我相信你,漂亮姐姐。」

柯羽鳶沉默了。

就在周雨以為自己要挨揍時,只見柯羽鳶忽然挑起了眉。

這次輪到周雨沉默了。

她莫名有點害怕,忍不住想去找蘇蘇說點什麼,結果一扭頭髮現蘇蘇早就不見了蹤影。

「……」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

蘇蘇想過很多地方,大廁,后牆,甚至操場的廢棄器材室,唯獨沒想過,游令會在圖書館。

學校所有人現在都在跑操,圖書館只有零星幾個逃操的人。

蘇蘇一路小跑,氣喘吁吁,扶著膝蓋停在圖書館門口。

等呼吸緩和一點,她才輕手輕腳地走進圖書館,圖書館人很少,一眼就能看到牆角的游令。

他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拿着筆,面前擺的不知道是那一科的資料書,可能是遇到難題了,眉間皺着,偶爾拿筆在紙上划幾筆。

蘇蘇雖然好像總是一副很理智清醒的樣子,但看到游令被為難的模樣,還是有點難受。

她安靜無聲地走過去,坐在游令對面。

影子在桌子上落了一片陰影,游令察覺,以為又是什麼過來搭訕的人,不耐煩地抬起頭,看到是蘇蘇有點意外地愣一下。

隨後反應過來,放下筆,把資料也合上,口吻自然地問:「怎麼過來了?」

蘇蘇沒說話,就眼巴巴地盯着他。

沒幾秒,游令先敗下陣來。

心裏挫敗,嘴上卻凶,「再看親了啊。」

圓月長夜裏,孤狼在風中嗅到寂寥,不會嗚咽哭泣,只會揚頸嘶吼。

他有他自己的驕傲。

蘇蘇眼睛有點熱,她忍不住撇了撇嘴,怕失控,只好匆匆垂下眼眸,伸手打開游令合上的資料書,低聲問:「哪個不會?」

游令並沒有阻攔蘇蘇的行為,只是盯着她乖順的發頂,口吻軟下來。

「都不會。」他說。

「沒關係,慢慢來嘛。」蘇蘇說。

沒關係么?

有吧。

但那又怎樣?

她說過,她不會等任何人,也不會為任何人停下來。

他犯過錯,並不會要求她停下來,原諒他。

他也不會想着把她追回來。

他只會追上去。

游令目光未移,半晌說一句:「你去吧。」

蘇蘇怔住,抬頭。

游令口吻輕鬆自然,「去唄,我不攔你。」

「但是,」游令停頓一下,微微傾身,靠近蘇蘇,他伸手幫她捋了下因為跑步而有些出汗凌亂的頭髮,盯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你要乖一點,嗯?」

午後陽光大片地照進來,落在二人頭頂,蘇蘇輕輕眨了下眼睛,原本覆蓋在她睫毛上的光碎成銀河。

她彎唇笑了笑,從喉嚨里「嗯」了一聲。

她說:「你也是。」

要乖一點。

要快一點。

不快也沒關係。

沒關係。

慢慢來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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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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