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房門沿著縫隙逐漸敞開,熟悉的場景映入眼中，可那道狹小的縫隙很快便被身後人用力關闔了。桑蕪僵硬地站在門前，眼底滿是不知所措。

淚意被壓下,她身體緊繃,手指無措地虛攏著：「你放心，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了。對、對不起。」

心緒交雜，心臟如置身於深海底域般脹痛,宋苒站在門關,跨越時空長河，眼眶通紅地看著桑蕪。

在0713消亡后,那道熒光讓她明白了所有。

無論那天她們出不出去,等待她們的下場也永遠不會改變，因為她們從一開始就是被選中的人。

0713原本是一個促成有情人相戀的系統，可在一次任務中,任務對象違背了它的暗示，它受到了清空式的重創，也因此背離主系統黑化了。它從促成者變成了剝奪者,戀人、愛人間的感情便是它要吸取和維持的能量，而她們便是它的第三個行動目標。

在它的空間中,它也並沒有坦誠這一點。它最初也沒有給二人預設一個好結局，並非永不相見,而是陰陽兩隔。如果那個世界的宋苒沒有在十三四歲時警覺，那桑蕪便會一直延續貧民窟的設定,繼而在二十二歲時因意外而亡。

警覺是桑蕪、也是她們兩人結局的轉折。

在真相里,她看到了當時0713與桑蕪做交換時的場景,她哭得雙眼紅腫,在0713詢問是否願意以永不相見換來她在另一個世界活過來時,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除了這些外，她還看到了很多很多。

但它還是低估了兩人，意外再次發生了，即使不處在一個世界，宋苒也依然跋山涉水來到了她的身邊。在它想要徹底毀了兩人那晚，宋苒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並將它的意識驅逐出去。

可它沒想的是，那個世界里的宋苒開始警覺了起來，她察覺到了不對勁，想方設法地想要查出事情真相。這讓0713開始不滿和慌亂，因為在它前兩任目標對象中，並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從來都不是一時興起或是佔有慾作祟，而是情根深種，情難自抑。

愛意值被消耗后，剩餘的能量無法支撐它虛化、抹殺她，它只能選擇將宋苒送去另一個虛假的世界。而在法則秩序的運行下，它最初預設的結局也會隨之發生改變。

一個世界被設造成后，會有既定的法則和秩序，即使是0713系統，也必須遵循這些秩序法則。可在獲得她們的愛意值能量后，它也可以以某種方式干預法則，為了加速桑蕪的死亡，它動用能量讓她周遭的所有人都毫無理由的厭惡她，無論她做什麼，她都是眾人眼中的萬人嫌。

而隨著她的重歸，0713的目標也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如果她們完成最終標記，即代表著它的任務失敗。一旦失敗，它所儲備的所有愛意值能量都會脫離，它也會消失。可兩次計劃生故，讓它變得虛弱，它沒辦法直接作用於二人，只能通過操縱那兩個半傀儡來阻礙她們重新相愛，完成標記。

這才出現了她穿書的假象。

兩人在那個世界的身份也是桑蕪選擇的，或許是事情進行的太順利，0713難得將身份選擇權交給了行動目標。可桑蕪卻沒有絲毫多慮，直接選擇了出生貧民窟的身份，於是順理成章的，她們兩的身份發生了轉變，她成了那個世界里宋家上下都百般疼愛的千金，而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被護在象牙塔里的桑蕪，變成了日日活在打罵、昏暗不見天日里的貧民。

她想說的有很多，但她沒有那個世界里的宋苒會表達，眾多字眼在她的唇舌間打轉，最終卻只憋出這一句。

現實中小桑蕪從小便展現出極高的芭蕾天賦，也非常熱愛嚮往。而真正讓她在那個世界里喜歡演戲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她在現實中是一名演員，芭蕾舞者需要控制身形，小桑蕪從小就格外注意這方面，真正嗜甜的那個人，也是她。

心臟疼得麻木，宋苒嗓音沙啞，手掌卻將房門摁得死死的：「你想去哪？」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又好像什麼都記得。

為了避免兩人再次相愛，它決定先下手為強，霸佔操縱宋苒的軀體將其變成所有人口中臭名昭著的惡人，同時也對因為劇情改變而來到她身邊的桑蕪施以虐待，並且控制安苑阮和顧彥琛這兩個心起貪慾的NPC。

「我」桑蕪欲言又止，聲若蚊吶，「我想回家。」

原來她陪伴著長大的小姑娘，因為她受了那麼那麼多的苦，而她即使忘記了一切，也依然會下意識喜歡跟她相關的。

17歲的酒醉表白，宋苒落荒而逃。此後便開始避著格外黏她的桑蕪，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不能回應。桑家人從未虧待過她，她又怎麼敢覬覦她們的寶貝呢？橫在她們兩人間的是無涯天塹，所以她故作冷漠，逃避自己的真心。

最初桑蕪還是會在每天放學后便來黏著她，察覺到她無聲的退讓和抗拒后她很委屈，她委屈巴巴地抱著貓咪站在她卧室門外的窗邊哼哼唧唧嘀嘀咕咕了大半個下午，可第二天依然照常在她帶學校附近的味道極佳的甜點。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陣子那段時間的桑蕪因為這笑容也少了些。這一切都避不開桑母與桑父的眼睛，在發覺兩人矛盾的真相后，桑母和桑父久久未言。

當時的她跪在書房的瓷面，在即將脫口而出離開時，向來心善的桑母主動扶起了她。兩人讓她坐下，並沒有對她發怒或者責怪她圖謀不軌。

長久的沉默在三人間蔓延，最後兩人還是做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讓步。

她還記得那天下午窗外下著傾盆大雨，桑母坐在沙發上，手上戴著一串檀香浸潤的佛珠，眼中情緒複雜但在與她對視時，還是會露出溫柔的笑容。

「苒苒啊，我跟你叔叔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個好孩子，我們的寶貝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你，雖然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笑起來時，眼角會有絲絲紋路驟現，那是歲月賦予她的勳章，她從未想過掩飾，「不用多想也不要懷疑自己，覺得有些意外是因為我跟你叔叔一直都以為她把你當成姐姐。」

那時的她什麼都說不出口，只是一味地道歉。

「她是我們捧在手心的寶貝，如果她跟你在一起，我們還是有點不放心。」三人的坐位形成一個閉環，坐在正位的桑父摘掉銀絲框眼鏡，溫潤儒雅的模樣卻又能不怒自威，「可如果你願意，叔叔也想跟你做一筆劃算的交易。」

那個對女兒分外溺愛的父親，在跟一旁的妻子點頭交換一個眼神后，遞給了她兩份體檢報告。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兩人都患有國內尚未研發出治癒手段的狀腺鱘癌，已經是晚期了，依據國內的保守治療，大概只能存活幾年左右。

兩人依舊笑著望著她，她卻臉色發白，眼眶逐漸變得通紅。那兩張體檢報告隨之掉落在地，她錯愕回神撿起時，淚水快速劃過她的臉頰。

「好孩子，不用為我們難過。」桑母給她遞上紙巾，安慰了她好一會後，才讓桑父將交易說出。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囡囡她還不知道這些，你不用告訴她，我們有自己的打算。」桑父不疾不徐，打量她的目光卻多了幾分審視，「你的成績很好，可以去國外讀更好的大學，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送你去最好的學府上學。不用去學商業知識，但你必須在這五年內登上演藝圈的頂峰，這樣我們才放心將她交給你照顧。」

那會的她目露驚訝，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問：「您是說，您願意」

桑父笑道：「我的女兒，就應該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放心是一碼事，但我們從不勉強她做不喜歡的事，盡然她喜歡你，我們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不過也有前提條件，出於私心和考量，我們還是希望你在沒有完成目標前，不要答應跟她交往。」桑父目光悠遠，語氣是一貫的溫和，「感情是這世界上最複雜的事物，它變化多端，難以捉摸，我們都需要你用這段時間去證明你對她的真心。」

記憶的最後，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鄭重地且真摯地朝兩人彎身鞠躬：「我答應您們。」

可沒等到五年，第四年隆冬時，他們便離開了。那時她已經拿到了影圈的五大獎項，成為了無數人在熒幕前讚賞的最年輕影后。她幫著、陪著桑蕪忙完了兩人的身後事，將她從那個只有她一人的公寓裡帶回了這。

「我想回家。」桑蕪又重複了遍，她垂著腦袋，白皙修長的天鵝後頸暴/露在空氣中，音量微乎其微。「如果你是想問0713的事，你可以放心。當時是我犯倔鬧脾氣，所以無論付出什麼都是我應該承擔的，我不會..不會因為這個而糾纏你不放，我真的只是想.想讓你活著。」

作為交易者，桑蕪並不知道意外的真相，她依舊在往自己身上攬責任，責怪自己那天跟宋苒鬧脾氣從而導致了車禍發生。她的聲音藏著哽，手也有些顫，整個人看起來單薄瘦弱，縮在角落裡的模樣很可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離開紜市，我保證我以後都不會再打擾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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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忙著給家裡小朋友填中考志願！來晚啦T▽T

晚安哦。

ps：提一點性格上的轉變，現實中的宋苒苒沒有那個世界的宋苒苒那麼善於表達！也沒有那麼待人溫和！她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小桑蕪啦●u●小桑蕪也是有轉變的喔，之前幾次醉酒時的表現才是她真實世界的性格奧（真的超級可愛(o>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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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