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鳳爭 第十一章 可悲
看着那位女子臉上所露出來的神情,黃長生並未開口。
「客人想要怎麼玩?小女子全依你便是。」
女子見黃長生不說話,也只得出聲試探,黃長生聞言,搖了搖頭。
「本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玩的。」
這時,女子才抬頭看向黃長生,僅僅是這一眼,讓女子的神情首次有了變化,不過卻是震驚。
「你是黃家的大少爺?」
「嗯?本少這麼出名嗎?居然見一位青樓女子都認得本少,看來本少日後是要低調一些了。」
黃長生摸了摸下巴。
看到黃長生之後,女子的神情不斷變化,先是震驚,再是驚慌,又是緊張,再是希望,然後又變得木然。
「來這秀春樓的,不就是為了玩嗎?」
女子平淡的說到。
「哼,誰說來這秀春樓就一定是玩的?本少就不一樣,閑來無事,就要跑到這秀春樓逛逛,本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人能阻攔本少?」
黃長生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
這時,女子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站起身走到黃長生身前,褪去了外面的紗衣,坐在黃長生的腿上,神情也變得嫵媚起來。
但她眼底的黯然,卻無法掩蓋。
「黃少,你難道感受不到奴家的心意嗎?真的一點也不動心嗎?」
「你真的還有心嗎?」
黃長生淡淡開口。
短短七個字,卻是問住了女子。
女子古井無波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最後歸於平靜,離開了黃長生身上,坐到一旁。
「黃少是嫌棄小女子太髒了嗎?」
「世人都說笑貧不笑娼,但髒的確是臟,有些人是被逼無奈,有些人是為了生活,有些人是為了金錢,有些人是為了貪圖享樂,你又是什麼?」
「我么?」女子的眼神再次變得空洞,似乎是在回憶什麼。
女子想得怔怔出神,眼神不停變換,最終歸於平靜。
「可能都有吧,自我記事起,便嚮往屬於自己的愛情,所以我從小習武,闖蕩江湖,只為尋找屬於自己的意中人。」
「在我十六歲時,我突破到了三重天,也遇到了自己心儀之人,這讓我覺得前途一片光明,我便將自己的身子給了心儀之人。」
「即便遭受親朋好友的阻攔,我也毅然決然的跟隨心儀之人遠走高飛,為此我付出一切,哪怕眾叛親離。」
「但他奪了用身子之後,卻成了負心漢,勾結他人辱我身子,毀我容顏,廢我武功,十八歲時,被賣到這秀春樓,受盡屈辱。」
「如今,我在這秀春樓已經待了八年了,可能我的後半生都會在此度過,現在去詢問為了什麼,似乎也沒必要了。」
「值得嗎?」
這三個字,女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為心中所愛之人,值得,但為了一個負心漢,不值得。
「你恨嗎?」
「恨!」
這個字,女子脫口而出,沒有猶豫,眼神也充滿恨意,握緊了拳頭。
「你恨男人嗎?」
「我恨不得這天下所有的負心漢都去死。」
「那你又為何要對我說出這些。」
女子愣了愣,隨即目露堅定。
「因為只有你能夠讓我出去。」
「出去幹什麼?報仇嗎?可你的武功已經被廢掉了,你拿什麼報仇?」
這下女子沉默了。
「只要能出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我想要死的地方。」
黃長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世間萬事,因果循環,但也不要太過執著於過去,該放下,還是要放下的。」
聽到這句話,女子卻是滿臉憤怒。
「你懂什麼?你經歷過嗎?你憑什麼讓別人放下仇恨?如果那些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還能在這裏平靜的說出這種話嗎?」
黃長生搖了搖頭。
「可惜沒有如果,但我也經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在兗州城裏,我頂着一個臭名聲,被別人罵了那麼久,也沒覺得有什麼,當然,他們不敢當着我的面罵就是了。」
「其實這種事情,也怨不得你,天道苟如此,凡人能如何?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如今的你,什麼也辦不到。」
黃長生所說的確在理,現在的她,又能夠做些什麼?本來她已經絕望了,但在黃長生的言語一下,她的心裏充滿了怨恨。
她恨那個負心漢,恨男人,恨這天,恨這地,恨他們所有人,更恨眼前說出這般風涼話的黃長生,他根本什麼都不懂。
想到這裏,她似乎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她想要離開這裏,想要報復曾經辜負她的人,她不想就這麼墮落下去。
想起那些對男人阿諛奉承的青樓女子,她覺得非常噁心,可之前的她又何嘗不如這般?這下,她也恨曾經的自己。
恨自己不爭氣,恨天道不公。
然而黃長生接下來的話,卻是如同冷水澆在她頭頂一般,讓她心生寒意。
「你心裏肯定充滿了恨意,可你除了在這裏恨,你又能幹些什麼?弱者的悲哀,可憐,可悲,可嘆,可恨。」
「姑娘,放下仇恨吧,只有放下仇恨,放下過去的一切,你才能從這裏走出去,你才能找回自己,你才能重獲新生。」
女子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開始笑得很瘋狂,但笑到最後時,卻是笑得很凄慘。
「不論也怎麼說,被迫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也算是一种放下,只不過這一切由不得你了,即便你不想放下,卻又不得不放下,你沒有選擇。」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拳狠狠的砸在女子的心頭,讓她感受到自己如今是多麼的無力。
「其實你武功天賦不錯,十六歲便達到了三重天的境界,放眼整個南國,也僅有你一人,這等天賦,想來你的父母,家族,也很看重你。」
「若是當時你沒有去追求所謂的愛情的話,恐怕現在的你已經抵達宗師之境了,只有這時候的你,才能有選擇。」
女子木然的走向床邊,躺在了床上,隨即閉上了眼睛,在她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
女子沒有再說話,黃長生也沒有勸慰。
良久,房間里異常平靜。
這時,那位女子卻是說到。
「黃公子,你可以幫小女子最後一個忙嗎?」
黃長生沒有說話。
「其實我來自乾安城,我的父親,正是乾安侯,當時我執意離開林家,想要和那個負心漢遠走高飛,當場就氣得父親半死。」
「所以,我想請黃公子,代為走一遭,就說女兒林以寒已經知道錯了,只可惜無顏在面對他們,生育之恩,只得來世再報。」
說到這裏,女子便準備自我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