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為虎作倀

「各位鄉親，看見沒有？這就是傳說中老財院里的鬼，其實就是只成了氣候的野山羊，石頭那孩子就是被它禍害得病的，村裡丟的雞可能也是被這傢伙給吃了。

「現在它已經被我們打死了，以後大家不用怕了啊……

嘩，聽爺爺這麼一說，底下人都亂了。

「媽呀，這就是那鬼呀，也不咋嚇人吶，不就是一頭羊嗎？」

「你傻呀，你沒看這羊多大呀？你看那牙、那犄角，它是正常羊嗎？」

「對呀，一看這傢伙就他么是個妖怪，這大身板子，趕上毛驢了，這得吃多少雞啊！」

村民們議論紛紛，這種事沒有人不感興趣，尤其在鄉下沒什麼娛樂活動，親眼看見怪物被自己打死，都感覺既刺激又光榮。

「大伙兒都安靜、安靜，別吵吵了。」

村長馬伯走出來，他上身套上了一件背心，下邊還是那個大褲衩子。

「哎，我說各位老少爺們，這個是件大事，是咱們全體村民破除封建迷信的成績，記住，這證明根本就沒有鬼……啊，反正就是大功勞哇。

「等明天我到鄉里，把這個事彙報彙報，然後這個老財院，大伙兒收拾收拾交給咱生產隊。」

「對對對，村長說的沒毛病，咱們都立功了，乾死個怪物，一般人可沒咱們這兩下子。」

村民都覺得挺光榮。

「等等，我說，還有這羊，這鬼還是什麼玩意的？怎麼處理呀，肉能不能吃？」

村裡有名的懶漢李二蛋走出來，他是個老光棍，又懶又饞，兩隻母狗眼盯著黑羊直咽口水。

李二蛋一年多沒見過油水了，管它是不是妖怪，死了那就是頭羊，整兩口也行啊！

這麼大的牲口，得多少斤肉啊？

李二蛋這麼一說，旁邊有幾個愣頭青也跟著起鬨，嚷嚷著把羊肉剔下來大伙兒分了。

「都誰想吃啊？不怕死你就吃吧，我可告訴你們，這肉跟砒霜差不多，不說讓你七竅流血，也得腸穿肚爛，想死的趕快。」

這些人的醜態把爺爺氣樂了，為了口吃的連命都不要，真正的饞鬼呀！

村長上去就是一巴掌：「滾你個球蛋，還吃？我看你是瘋了，你懂不懂啊，這是證據，怎麼處理得等鄉里來人再說。

「行了，沒什麼事都回家，亂鬨哄亂鬨哄的，周老哥啊，你看這事下步怎麼辦啊？」

爺爺告訴村長，暫時還別在這地方長時間逗留，邪氣太重，今夜留下幾個棒小夥子在院外看著，萬一有哪個傢伙貪吃不要命來偷肉怎麼辦？

羊也不能就這麼放著，要留著做證據也得處理一下，否則明天就臭了。

爺爺指揮我姑姑先把黑羊皮從脖子之下整個扒下來，又挑開皮肉把羊筋抽出來，把那兩顆最大的羊牙收好。

這兩顆牙潔白如玉、下面帶尖，跟兩顆狼牙似的。

最後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兩個羊角割下來，趁著還能擠出羊血，又接了兩瓶暗紅的鮮血。

現在這隻羊，脖子以上是完好的，脖子以下是鮮血淋漓的肌肉，比活著的時候還嚇人，更像個妖怪了。

爺爺解釋了一下，羊雖然死了，但身上還有陰晦邪惡的東西，只有扒皮抽筋、割角放血……才能徹底以絕後患。

他回去把這三樣東西用黑狗血處理一下，找個地方埋了就沒事了。至於這具屍體，爺爺準備配點草藥抹上去，十天半個月也不腐爛，等徹底沒用了再燒掉。

村長連連點頭，怪羊能存個十天半個月那就更有說服力了，沒準兒縣裡還能來人表揚，當天晚上留了幾個人守夜，其他人都回去了。

走的時候個個興高采烈，準備把自己的英雄行為回去跟婆娘孩子宣傳一下，別認為自己家的老爺們沒本事，這回讓你見識一下，哥們兒也是乾死過怪物的。

如果這隻羊知道死了還被人這麼利用，估計都會替自己感到悲哀，幾十人打我一個，還有臉回去吹噓，真他娘的沒有天理了。

我們家則是忙成一團，爺爺沒讓趙大膽回去，把杜軍和他都留在家裡，讓我們先在炕上休息。

爺爺和我爸弄了個大木桶，又讓我姑燒上一大鍋水，把羊血和幾味草藥放到桶里攪拌均勻，讓大膽兒脫光衣服坐進去。

本來天就熱，水溫又高，趙大膽在裡面燙得呲牙咧嘴，泡了幾分鐘，爺爺從藤木箱里拿出一張黃色的符。

爺爺嘴裡念叨了幾句，啪！的一下，這道符就像塗了強力膠一樣粘在趙大膽的額頭上，大膽兒眼一閉癱在桶中。

片刻后，他的肚子「咕嚕咕嚕！」響了幾聲，身體不斷顫抖，皮膚中冒著黑色污物，一直到整桶水變成黑色，大膽兒的身體才停止了顫抖，額頭上的黃紙條冒出一股煙化成了灰燼。

趙大膽「啊，」的一聲睜開了雙眼：「可憋死我了。」

爺爺長出一口氣，擦擦頭上的汗，「好了，身上的邪氣全被去除了，調理一下就沒事了，你們倆把他扶出來先躺一會兒。」

我和杜軍上前把趙大膽從桶里扶出來，擦乾身子讓他在炕上躺著。爺爺把桶里的水扔到外面，收拾乾淨，又讓我姑熬了點粥、拿出鹹菜，把趙大膽叫起來，一起吃了晚飯。

趙大膽吃過飯又躺下睡著了，其他人也都回去休息，屋裡就剩下了爺爺、我和杜軍三個人。

早就憋不住的我迫不及待的問道：「爺爺，老財院里那羊是怎麼回事，真有妖怪嗎？」

爺爺拿出煙袋鍋在裝煙絲的小布兜里挖了一下，擦火柴點著后吐出口濃煙：「別急，聽我慢慢說。剛才那黃紙條叫祛邪符，這個我應該教過你吧，道門中專門驅邪用的，你原來總是不信，這回信了吧？」

「信了信了，爺爺，我相信你教的那些東西了，那山羊是成精了嗎？」我連連點頭。

「那隻山羊的確成精了，還好不是狼蟲虎豹那些嗜血的怪獸，否則你們的小命兒早沒了。

「沒想到啊，眼皮底下居然出了這麼個怪物，可能也是命數，讓你們給碰上了，小刀你這輩子就離不開這些東西了。」

爺爺嘆了口氣，想來對親孫子的命數也有些無奈，他抽著煙慢慢的給我講了起來。

這次不同於黑貓那時給父親他們解釋，爺爺有意識把驅邪門的一些歷史、典故，滲透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