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成也蕭何敗蕭何
葉清黎怎麼也想不到赫連祈敬佩自己的理由，不過赫連祈這樣的神情只是一瞬，她也不好追問什麼。
她離開了皇宮，剛一出去就看到了一輛醒目的馬車，光看外表的模樣，比墨衍的那輛香車還要奢華精美，當然，論真正的精巧，這世上少有能及的。
這時，馬車窗戶的帘子被一隻執扇的手挑開，露出一張面色冷沉的臉。
兩人對視了一眼，葉清黎的腳調轉了方向，朝著馬車走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葉清黎坐在了司若瀾的身旁。
這輛馬車又漂亮又寬敞，但到底不比香車，裡頭除卻一張可供斜躺的小榻，便只有兩處可坐，司若瀾沒坐那榻上，對面的位置坐著兩個侍女，葉清黎只好坐在了司若瀾的身邊。
葉清黎坐下之後，司若瀾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宸親王不愧是能得到皇上信重的人，論計謀，司某遠遠不及，倒像那跳樑小丑一般在王爺面前作怪，不知道王爺看了，是否覺得好笑呢？」
對面兩個侍女眼觀鼻鼻觀心，垂著頭看也不敢往對面看一眼。
自家少主這語氣，是不是太哀怨了一點？
司若瀾不是沒被人算計過，他若是被坑到了，只會一邊認栽，一邊還回去。
像現在一樣專門找到人，在對方面前吐露怨氣還是第一次。
事實上一開口他就後悔了。
他在期待什麼呢？對方的嘲諷？還是對方的哄騙？
葉清黎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也多少看得出來司若瀾的為人，所以沒想到司若瀾會主動來找她對峙。
司若瀾看著性子是很好的，不然身邊也聚集不了那麼多朋友，但誰要真惹了他，他下手往往比尋常人還要陰狠冷酷，絕不是什麼心軟之輩。
司若瀾發現自己被她耍了，不應該想著怎麼給她找麻煩嗎？
葉清黎想了想，對司若瀾道：「我本想出宮之後就去找你，不想你會特意來接我。」
司若瀾聽到葉清黎這麼說，面色稍微好了一點，不過一張口，仍舊還是怪聲怪氣的：「哦？不知道王爺還能有什麼話想對我這個手下敗將說的？能得王爺這般看重，司某當真是榮幸之至。」
葉清黎也不介意司若瀾的語氣，道：「若瀾，桃源秘境之事我並非刻意瞞你。」
提到了桃源秘境，司若瀾的眼神沉了沉。
「我說要去找你，想說的便是此事。」
司若瀾問：「你若真心想告知，為何之前不提？」
「受君之託，不敢誤事。」葉清黎指了指皇宮的方向，道：「我若是之前便與你說，我這晨曦大賽還能如期辦成嗎？」
司若瀾冷笑：「原來你對我不過是虛以為蛇，只有算計。」
葉清黎對司若瀾的確存的是利用之心，不過她看著司若瀾要噴火的眼睛，想到此人也是個人才，往後也需長久的合作，自然不可能把「只有算計」給坐實了。
葉清黎沒有解釋，反而問道：「若瀾豈是虛情假意也看不穿的蠢人？我若只有利用之心，你如何還願意接近我？」
司若瀾噎了一下。
他總不能承認自己當真是「色」令智昏，根本沒想那麼多吧？
大概是這人有個好相貌，又或許是這人骨子裡有點高冷，卻獨獨待他格外親近的緣故，他就像是個毛頭小子似的，整副心神都給對方帶著跑了。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從他們再次相見的第一面就是有問題的，之前的他卻完全視而不見，還為放下了那份猜疑。
「……」司若瀾無言，扭過了頭，不想看葉清黎。
丟人。
葉清黎布下了一個防止聲音傳出去的結界，與司若瀾說起了正題：「若瀾，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當初我進入過藥王谷。」
司若瀾心中重重地一跳，有一種猜疑終於落地了的感覺；「你有完美的不在場的證據，許多人都可以為你作證，按道理來說你不可能那麼快的抵達那裡……但是，藥王谷毀於一旦，其中傳承不見蹤影，而你，以你的資質，你進入桃源秘境怎會沒有絲毫野心？你怎會甘願那麼輕易的放過尋找藥王谷？你看起來越不爭，離開得越快，便越是不對勁。」
但是這些懷疑也都只是懷疑，他可以猜測，卻無法證明葉清黎真的有問題。還有一個他不敢肯定的關鍵點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先我一步進入藥王谷拿到傳承的？」
他對桃源秘境不說瞭若指掌，但他自信會比其他沒接觸過秘境的人更了解，他知道藥王谷在哪兒，怎麼進入，已經是儘可能快的找到了地方，然後儘可能快的通過了藥王的考驗。
葉清黎為什麼還能比他更快一步？她知道問心崖嗎？她知道問心崖在哪兒嗎？她又是怎麼正常通過藥王所設下的考驗的？
他還記得，從他和葉清黎打過照面到他來到問心崖，才一天不到。
葉清黎沒有隱瞞地說出了真相：「我先通過方曉知道了問心崖……」
她把當初發生的事情大概地敘述了一遍，司若瀾聽得咬緊了后槽牙。
「童雁這個蠢貨壞我的事！」罵完一句，司若瀾又有些難受的低語道：「也怪我當時太執拗，眼裡只盯著一個童雁。」
司若瀾知道藥王的考驗極為難通過，他甚至懷疑，是否只有突破了七級才能通過的可能，司家也不敢賭他可以正常通過，於是想了一個不光彩的法子，讓他踩著他人渡橋。
那個被選出來給他當踏腳石的，就是童雁。
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童雁一個扭扭捏捏，矯揉造作的男人明顯對他起了那等心思，他也忍著噁心與之交好，哪怕這人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他也忍了。
最後他的計劃的確成功了，他按照司家提出來的那個法子踩著童雁進入了藥王谷，但是！成也蕭何敗蕭何，若非童雁把方曉擠兌到了葉清黎身邊，方曉為了自保與葉清黎做了這等交易，葉清黎怎麼可能先他一步進入藥王谷？
司若瀾那個慪氣啊，身上的怨氣猶如實質。
怨童雁，也怨自己。
若非自己當時過於急切，多一點理智，多一點耐心，把童雁給按住，或許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司若瀾懊悔了一陣兒，突然抓住了一個重點：「你那時便已經是七級煉藥師了？」
葉清黎點了點頭。
司若瀾：「……」
天時地利人和，都倒向了葉清黎，他輸得不冤。
只是他還是很不甘心：「藥王是我司家的人，他既然還有一縷神魂留下，必然能發現我的存在，他又為何要舍我而選你繼承他所留下的傳承呢？」
世家中長大的人，家族觀念是非常強的，所有人都要以家族的利益為先，司御天再是離經叛道，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顧念家族才對。
若是他那次沒去就算了，可是身為司家嫡系的他去了，司御天竟然棄他，選了他人？
「師父曾對我說，『我司御天若是收徒，絕不收庸才。』，『這世上適合庸才的老師有很多，而我這裡，只能給絕世天才想要的東西。』。」葉清黎道：「他還說，所謂的考驗，不過是他將就之下的備選法子，待有人歷經萬難進入藥王谷，也只能拿走那本手札，想要拿到傳承，也還有許多考驗在等著呢。」
「師父並非循規蹈矩之輩，他天資卓越，在煉藥一途他是人間界第一人，是唯一一個可以稱為藥王的人，所以他可以為了司家妥協一二，卻不會為了司家妥協自我，否則他就不會把傳承留在藥王谷了。」
在葉清黎看來，就算沒有她的摻和，司若瀾也拿不到藥王傳承，因為司若瀾通過那考驗沒有全然靠自己。
本就是司御天眼中的捷徑了，司若瀾都無法獨自走過去，司御天這樣的性子會願意收司若瀾為徒嗎？
那必不可能。
而葉清黎的出現，更是完完全全的斷絕了司若瀾獲得傳承的可能性。
因為，葉清黎才是司御天夢寐以求的傳承者，有她在，司御天的眼中就再放不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