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惹了血光之災

009 惹了血光之災

前堂正喜氣洋洋地敬酒呢,林錦蘭笑得都合不攏嘴,陸璋也在同行人精們的吹捧下,下巴越抬越高。

突然李管事緊張兮兮地湊上來,在陸璋耳邊低語了幾聲,只見陸璋的笑臉瞬間凝固,林錦蘭離得近也聽到了大半:小六把小七打了!

眾人趕到的時候,石頭正拿著一塊巨石往陸琅辰的右手上砸,眼見著就要蓄力砸上去。

林錦蘭兩眼一黑,嚇得張開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那可是她兒子寫字畫畫的手,可是她兒子未來登科的手啊!

倒是陸璋直接衝上去,高聲厲喝,石頭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看見兒子安然無恙,林錦蘭兩腿一軟,眼淚瞬間湧出眼眶,哭喪一樣的嚎叫起來:「小七啊!我的兒!」

陸璋氣得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指著陸明聿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而陸明聿卻如一尊雕像一般立在那裡,表情都不帶變化的。

可只有他懷裡的藺菀瑜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身體隨著陸璋的痛罵越來越僵硬,拳頭也越握越緊。

她抬眸,迎著陽光只能看見他的側臉輪廓,臉上表情看不真切,但她就是感覺自己能看到他的憂傷。

換作誰被父親當眾如此呵斥,臉面掛不住且不說,心裡的傷害往往更真切。

藺菀瑜不經想起以前的自己是家裡最中心的存在,別說痛罵,父親和兄長連一句重話都未曾與她說過。

陸明聿,你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嗎?

「爹爹,救救孩兒,小六要廢了我!」陸琅辰被林錦蘭的隨身嬤嬤扶起來,感覺身體跟散了架一樣站都站不穩,痛哭流涕地向陸璋告狀。

陸璋自然是心疼陸琅辰,趕忙差人去請郎中,請最好的郎中。

而剛剛還在被劈頭蓋臉痛罵的陸明聿,依舊冷著臉,看著眼前的父慈子孝,眼裡只有冷漠。

他沒有辯解,只死死地盯著陸琅辰,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爹……」陸琅辰被看得脊背發涼,本能地還想繼續告狀。

「說完了嗎?」陸明聿突然出聲,竟嚇得陸琅辰哆嗦了一下瞬間不敢吱聲,直直地往陸璋身邊縮尋求一絲庇護。

小六這小子,下手太狠了!

「你怎麼不問問他做了什麼?我為何要打他?」即使陸明聿清楚打了陸琅辰便會造成眼前的局面,但他心底就是不服。

「憑什麼你可以不問緣由就認定是我的過錯?我還是不是你兒子?」

眾目睽睽之下,陸明聿的高聲質問直接讓陸璋下不來台,本來他想直接罰了小六讓這件事結束,免得來日成為錢塘笑料,可沒想到小六竟還不依不饒?

他冷哼一聲,指著鼻青臉腫的陸琅辰,看陸明聿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團垃圾一樣:

「怎麼不是你的過錯?哪裡有當弟弟把哥哥打成這副樣子的?還想廢了他的手,你是不是還想要弟弟的命啊?我怎麼就生出來你這個兒子,若是海棠還在……」

「你不配提她!」

林海棠是陸明聿的禁忌,無人可以觸碰,尤其是陸璋和林錦蘭。

一旦從他們的嘴裡說出來,陸明聿便會瞬間炸毛,猶如一頭蓄勢捕獵的野獸,冷涔涔地看著在場所有人。

跟著來圍觀的眾人看見陸明聿已經在暴怒的邊緣,紛紛開始交頭接耳,說天氣好飯菜好,然後悠悠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那可是陸明聿!說是錢塘一霸都行,只要有人敢說問候老母這樣的話,陸明聿能直接衝上去親自教他做人。

聽聞今年就有五六個被教育的街頭流坯。

那慘狀,三個月都下不來床!

若今日陸明聿對他老爹動手,那他們這群圍觀也討不到好果子吃!

且不說陸明聿會不會動手的時候遷怒,就是陸璋這樣愛面子的對他們不可能全無戒心,大家以後都想仰仗著陸家,可不敢得罪陸璋,還不如此時識趣些趕緊走。

人家的家務事,外人還是不要看了。

陸明聿暴怒,直接一拳打碎了花園中的假山一角,蓄力之時順手將懷中的藺菀瑜推給了石頭。

一陣天旋地轉,藺菀瑜以為自己要摔倒之際,卻穩穩地被石頭扶住,但腳踝處不免傳來一陣一陣的痛感。

崴了。

緊接著便聽見「砰」的一聲跟煙花似的巨響在耳邊炸開,讓藺菀瑜本能地緊閉雙眼,身體縮成了一團,鼻尖感覺痒痒的,好像進了什麼粉塵。

緩了幾息,藺菀瑜壯著膽子睜眼,入目的便是那落在草坪上的點點血紅。

是陸明聿的手。

「六……」藺菀瑜想喚他,但過於驚恐之下,喉嚨里只發出了一個音。

而石頭擔心藺菀瑜會衝上去添亂,握住她胳膊的手上又使勁了幾分,可藺菀瑜全然沒有察覺,目光緊緊地盯著假山前被假山碎石弄得灰頭土臉的陸明聿。

她知道他力大無窮,但怕是他內心的千瘡百孔與他示於人前的勇猛成反向吞噬。

這也是陸璋第一次看見了陸明聿的力量,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不認識這個小時候在他肩上哈哈大笑的跟個芝麻一樣大的兒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與他之間,只剩下了爭吵與怨懟?

父與子,終究是離了心。

陸明聿發了怒,打壞了假山的事情傳了出去,錢塘城上下都知道了陸家這樁糗事。

父子離心,那些想揪陸璋錯事的商家蠢蠢欲動,妄圖從這個口子撕進去搞垮陸家。

「毫無根基的外室子」和「錢塘首富」,般配嗎?

-

陸璋不知道外頭的人怎麼看的,在花園鬧開后,氣昏頭的他口不擇言,等話都說出口了才意識到他方才說了什麼。

林海棠何嘗不是他心裡那抹硃砂痣呢?

最後他既氣又惱,順勢在林錦蘭的拉扯下回了鹿鳴苑,關上門來處置家事。

前院的婚宴也在匆忙中結束。

另一邊朝祿苑的新房中,楚瑤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新床上等待著自己的夫君,在她的想象中,夫君會溫柔地喊她娘子,隨後帳暖情意濃。

可突然的巨響將她從幻想中喚醒,緊接著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向她逼近,然後便是天昏地暗的強壓。

她不知道,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

鹿鳴苑中,陸琅辰和陸明聿在院中跪著,相比於陸明聿手上已經凝固的黑色血塊,陸琅辰明顯已經被郎中上過葯還換了身衣服。

陸璋看著這兩個兒子,一個是自己一直疼愛有加的,一個是曾經疼愛有加的。

兩塊都是肉,哪個都捨不得。

但是他一開口,在不經意間這桿秤已經偏向了另一邊:「說吧,你為何打小七。」

果然如此,一上來便認定了是陸明聿挑事,是陸明聿有錯在先。

他心中冷笑,忍不住回懟:「你倒不如直接打我板子,再說一句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這確實很像陸璋的口氣。

陸璋何嘗聽不出來是陸明聿在諷刺他,但怒火一上來便不管不顧了,一掌拍在案上,指著陸明聿又是痛罵一頓,罵他不孝子。

陸明聿冷笑更甚,直接翻起了白眼:「父不慈,子如何孝?」

「你!」陸璋抄起案上的茶杯向陸明聿砸去,不偏不倚正中額頭,滾燙的茶水順著他的臉頰淌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看見陸明聿如此狼狽都在幸災樂禍,只有默默站在門邊的藺菀瑜,望著陸明聿挺的板直的脊背,不禁紅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調整好表情,款款走出來站到陸明聿身邊跪下,對陸璋說道:「陸老爺,妾身有話不得不言,懇請陸老爺首肯。」

「你是誰?」陸璋並不認識藺菀瑜,當初來面見陸璋的是玉燕,也是玉燕傳達的榮妃口諭。

「妾身林菀瑜,京城人士。」藺菀瑜不卑不亢,目光凜然地回視陸璋,身上那股淡如水的氣質盡顯其不凡。

陸璋乾咳兩聲,點頭:「你有什麼話,說。」

雖然不知林菀瑜的真實身份,但基本的體面要給人家。

「今日府中二位少爺的衝突,其實是因為我。」藺菀瑜這一開口,一旁沉默許久的陸琅辰突然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差點把這茬忘了,可不就是因為這小妮子。

「爹,就是她,是她勾引我不遂,就讓小六打我!」陸琅辰指著藺菀瑜,委屈得跟個孩子一樣。

可話音剛落,陸明聿的拳頭又貼到了他的臉蛋上。

一陣殺豬般的慘叫在鹿鳴苑響起——「爹娘,救我!」

陸璋氣得連連拍桌子,拍的手都紅了,林錦蘭看見寶貝兒子又被揍什麼都顧不得,直接跑過去抱住陸琅辰向陸明聿求情:「別打了……」

可話沒說完,陸明聿便已經打夠了收手,重新跪到原來的位置上,餘光看見藺菀瑜的裙擺沾了灰,還伸出沒有血跡的左手為她拍一拍。

無論結果如何,藺菀瑜敢站出來,他陸明聿就承她這個情。

林錦蘭求饒不成,話音一轉改哭訴:「真是好冤啊,我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竟惹得了血光之災啊!」

「我只打該打之人,小七昏了頭口不擇言,當哥哥的自然要教訓他,哥哥讀書不行,拳頭可是行得很,小七隨娘身子骨不行,動不動就軟,既如此以後說話更得小心些才是,禍從口出的道理哥哥今天就用拳頭教會你。」

陸明聿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直接諷刺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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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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