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與藺家姑娘的良緣

005 與藺家姑娘的良緣

陸明聿知道藺菀瑜的過往,便清楚她的軟肋在哪裡。第一句是試探,看她是否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畢竟有時候人活著,心卻不一定活著。

但只要有軟肋,或有在意的事情,再難也會苟活。

看著「噌」一聲站起來後腳步凌亂往內室的背影,陸明聿只笑著給愣在門口的白露打了個眼神,便靜靜地原地等待。

沒一會兒,藺菀瑜便換了一身鵝黃衣裙,手裡還拿了個帷帽,站在門口看向陸明聿的眼神好似在說:走啊,愣著幹什麼?

陸明聿收起嘴角的淺笑,聳了聳肩,大步走在前面,為藺菀瑜引路。

錢塘的夜市很是繁華,街頭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完全沒有感受到更朝換代帶來的緊張和蕭條。

藺菀瑜坐在車裡,車外的風景隨著車速的加快不斷地閃過。忽然,她看見路邊一對母子,母親拉著男孩嘴裡罵罵咧咧,而小男孩卻想掙脫母親的拉扯。

馬車走得快,藺菀瑜沒能看到後續,但心裡泛起的酸意還是讓她垂下了眼眸,掩起落寞與遺憾。

回想起來,在事發前夜,父親還請了趙長蘇來家裡做客,安撫他眼下朝堂之上波雲詭譎,讓他不要做傻事,只管放心,交給他便是……可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夜,藺家就沒了……

當時的她完全沒意識到局勢和風雲突變,她連與父母,兄長做最後的告別都來不及,她只記得昏天黑地的強擼和殺戮。

「喂,想什麼呢?」

陸明聿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起,嚇得藺菀瑜心尖一顫,慌亂地搖頭。

看著如小鹿般受驚的她,肩背依舊挺得老直,反觀陸明聿鬆鬆垮垮,恨不得直接在馬車裡鋪上毯子躺下。

「我說你,要不是之前聽過你說話,我都得當你是個啞巴。」

陸明聿挑眉,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藺菀瑜身上,看得她頓感臉頰火辣辣的。

以往的她被家裡保護得很好,出去拋頭露臉的機會不多,更多是和世家女子的小姊妹們玩耍,偶爾出席宴會碰見男子,也是彬彬有禮,絕不會死死盯著她看,更不會眼神如此放浪。

藺菀瑜不想和他說話,但在這樣的目光之下熬著,沒一會兒就繳械了,艱難開口:「你別看著我了。」

「呦,會說話啊?」陸明聿突然直起身,湊到藺菀瑜耳邊,「一會兒可別給我丟人。」

撲面而來的熱氣和陌生的味道讓藺菀瑜很不適應,想退開些奈何馬車裡空間有限,只微微向後傾斜就碰到了車壁。

幸好陸明聿說完了便退開,繼續跟個大爺似的半躺著,嘴裡還哼著不成曲的小調。

藺菀瑜不敢招惹他,連呼吸就盡量放輕放緩。

沒一會兒,馬車穩穩地停在雲香樓門口,陸明聿先下馬車,再回頭將戴好帷帽的藺菀瑜接下來。

藺菀瑜看著熱鬧的酒樓,恍若隔世,從踏進門開始,滿富江南風味的裝潢一下子就吸引到她,眼珠子就沒停下來,轉來轉去地打量著陌生又華麗的雲香樓。

「哎呦姑娘,注意台階。」

藺菀瑜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失禮的一天,馬上條件反射微微福身,感謝引路小二哥的提醒。

陸明聿眼睛一眯,直接當著大庭廣眾拉起藺菀瑜的小手,不顧她的反抗拉著上了三樓,嘴裡還碎碎念:「長這麼大了不會走路,摔個狗吃屎叫你好看。」

……

藺菀瑜很想說,剛剛她不瞎,餘光已經看見了台階,只是那小二哥咋咋呼呼的提醒,才顯得她跟沒看路一樣。

但她教養一貫極好,才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與一男子做爭辯,還是一個不講禮數,竟當眾牽姑娘手的浪蕩子。

藺菀瑜氣鼓鼓的,身子又沒完全養好,等爬到三樓,氣息已經有些許不穩,可陸明聿不知道,步子依舊跨得很大。

這短短數十步,走得藺菀瑜三分狼狽,七分氣惱,她想著一會兒進屋一定要和陸明聿說教說教,讓他出門在外不要如此無禮,讓他走路不要太快,她跟不上……

可等進了屋,藺菀瑜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她沒想到陸明聿竟然還叫了兩個男子!

藺菀瑜從來沒有和陌生男子獨處過,即使是流放路上,她也喜歡自己待著。進了這屋,她跟受驚的小貓一樣迅速找了個小角落坐著,避免與另外兩個陌生男子面對面。

「人呢?」

陸明聿剛和好兄弟打完招呼,一回頭,藺菀瑜的小身影不見了,找了一圈才在最靠近窗的位置上看見了跟個沒頭蒼蠅一樣的她。

「呦,這就是你小子新納的小妾?」

「可終於捨得帶出來了,來讓我們看看究竟是何等美貌?」

「就是,快讓我們瞧瞧。」

兄弟幾個就藺菀瑜的容貌一頓調侃,聽得她還沒坐穩便如坐針氈,不過幸好沒一個人敢上手直接來掀開她的帷帽。

可陸明聿卻不管不顧地直接宣誓主權般坐到她的一側,再次沒經過她同意便掀開了她緊緊抓住的帷帽,頓時一張驚恐小臉毫無防備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盈盈泣淚,紅粉佳人都比不上藺菀瑜姿容的半分。

陸明聿的兩個兄弟直接看傻了眼,尤其是著一身綠錦,手拿摺扇的一位,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高桐,收收你的哈喇子。」陸明聿一把摟住藺菀瑜,眼底儘是得意。

被叫做高桐的綠衣男子還真的煞有其事地擦了擦嘴角,發現被框了,剛想發作但當著美人的面又不想顯得粗鄙,一時手忙腳亂,樣子很滑稽。

相比於高桐,另一位就比較淡定了。

一身藏青色布衣,雖不顯富貴,但仔細看也是高品質的布料,盡顯低調。

「阿聿,這麼美的美人,真是你爹送的?」笛無寂不像高桐那樣肆意妄為,舉止浮誇,但眼裡的驚艷卻也沒少幾分。

見這兩位平日里看慣了美色的兄弟也如此模樣,陸明聿心裡跟開了花一樣:「那糟老頭子難得辦對一件事,知道我愛美人,就送了個如此美貌的嬌娘子。」

說著,陸明聿竟然不顧禮數,直接將藺菀瑜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著,大有宣誓主權之勢。

藺菀瑜一整個懵掉,臉紅得如滴血一般,剛想奮力掙開卻聽到樓下傳來悠悠的唱戲聲。

「去那邊坐著,可以看到下面的戲台。」陸明聿沒忘記今天把她框出來的借口是什麼,輕輕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指著右邊離他最近的窗口。

藺菀瑜心頭一動,也顧不上指責他這一路輕浮的舉動,慢慢挪動到窗口,目光瀅瀅地看著台上戲目演出。

安撫好了差點炸毛的小白兔,陸明聿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壓低聲音對笛無寂說道:「她來自京都,動蕩之中家人都死光了,託了關係才送到陸家。」

「京中的貴女啊?」高桐的表情不可謂不浮誇,「那更可疑了!你家大哥還單著呢,要是真那麼好,怎麼不給老大續弦,偏給你當小妾?」

說完又停頓一下,「莫不是怕她是個狐狸精?或者命太硬?」

陸明聿立馬不樂意了,給了高桐的肩頭重重一拳:「瞎說什麼呢!」

高桐不會武功,舞文弄墨倒是行,挨了這一拳差點給他砸出內傷,捂著肩膀哎呦哎呦地叫喚。

「別看他沒個正形,倒是也能說到點子上,你家老頭可一向不喜歡你,怎麼會無事獻殷勤,你還是好好查查,徹底查查。」笛無寂很清楚陸明聿在陸家是什麼光景,而且他們正在做的事情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難不成,他發現了……」

「噓。」陸明聿知道笛無寂指的是什麼,立馬打斷道:「不是,那蠢貨剛坐上那位置,正得意著,沒腦子想別的。」

笛無寂這才放心,那邊高桐緩過勁來了,咂吧道:「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那麼不喜歡你那老爹,怎的還會助他登上首富之位?」

「不讓他得意些,我怎麼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陸明聿自認為對陸家、對陸璋已仁至義盡,現在他只想儘快脫離那個銷命窟。

「那倒是。」高桐家中也是經商世家,只不過與陸家有點仇怨,尤其是陸璋那一輩,和高父可是水火不容,卻意外造就了他與陸明聿的友誼。

「反正你要什麼儘管開口,我能給的絕不含糊!」高桐在義氣這方面格外的硬氣。

「嗯,還有我,前陣子漕幫那邊的海運生意很順利,你投進去的錢必定能連翻幾倍。」笛無寂家中乾的是走鏢運貨的生意,這兩年有高家和陸明聿的幫助和規劃,生意很是紅火。

接下來兄弟三個又就著如今的局勢和生意走向,做了一些探討,很是愉快。

「你最近科考準備的如何?新帝登基,來年必定會加開春闈,屆時你要去考嗎?」陸明聿幾杯酒下肚,心情放鬆很多,便提起高桐計劃許久的科考之事。

可高桐嘆息著搖頭:「現在那位可不是什麼賢明的,考了也沒意思。」

笛無寂也表示贊同:「藺相滿門忠烈,就落了個那樣的下場,不知先帝若知曉,會不會氣的從皇陵跳出來。」

這件事每每提起,高桐都得灑兩滴眼淚:「若藺相還在,我高低得去考個狀元,就為掙一個與藺家姑娘的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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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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