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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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凌予殊和盛修止在一起五年,他自覺對盛修止的了解非常深刻——他當然知道實際上的盛修止,並非在他面前表現出的溫柔無害。盛氏公司的員工基本都很怕他,從這點上就可見一斑。

他了解盛修止,但在結婚三周年紀念日這天,凌予殊猛然發覺,他對盛修止的了解其實還不夠。

完全不夠。

他從來不知道盛修止可以這麼……這麼……

簡直是找不出形容詞了!

兩人婚前就上過床的,盛修止那種控制欲強到爆炸的人,這時候卻是意料之外的剋制且隱忍,內斂且自持。

類比成一首歌的話,那麼就是有着漫長的前奏,舒緩的節拍,一小節一小節地推動遞進,讓情緒一點一點地累積,不慌不忙,不急不緩,文火慢燉直到最後,不動聲色又細密至極。

也像是粘稠的蜂蜜,悄然而至、卻再掙不脫的網,或是緩慢的、能奪走一切呼吸的泥沼,密不透風的束縛,諸如此類。

盛修止簡直能慢條斯理地和他過上一整晚,把人給逼到極限。到了最後凌予殊覺得要死要活的時候,盛修止的舉止都依然清明得體。

凌予殊後來也發現了,盛修止其實是在抗拒激烈。他就很克制,特別克制,完全沒有徹底放縱的時刻,有時候目光明明已是壓抑得狠了,像是能撲上來把人連帶着骨血都一切吞掉,動作卻仍然溫柔。

這樣的盛修止甚至顯得有點……陌生。

他也終於知道,盛修止毫不剋制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

直到今天,凌予殊才終於等到盛修止內心中的那扇門,對自己敞開了一個微小的縫隙。

那時盛修止大概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在他的睫毛上落下一吻,說:「予殊,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啊。」

語氣還挺複雜的。

在徹底睡去前,還發生了一件事。

他的手抓着盛修止衣襟,那雙明亮凈澈的眼睛閉着,睫毛時而顫唞一下,是被欺負得狠了,顯出了一種純凈的無辜。

替身?誰?什麼替身?誰是替身?

額發還是濕的,臉頰微紅,透出一種玫瑰花瓣被指尖碾碎后,留下的淡淡色澤。

盛修止看着這一切。他的心跳極快,手錶多次發出預警的震動,他毫不顧忌。

他說不出這種「陌生」和「熟悉」從何而來。

最後他把凌予殊用被子裹好,自己去洗手間隨便解決了一下,然後重新回到床上,把對方抱進懷裏。

根本不是。

他不確定能在這個世界待多久,但這時心中已經萌生出了無盡的不舍——還有鋪天蓋地的嫉妒。

然而這陌生並不讓凌予殊覺得反感。相反的,其中帶着一些似有似無的熟悉,讓凌予殊恍惚間覺得,他好像也曾經和盛修止像這樣一般,抵死糾纏,至死方休。

他只記得最後自己是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大概還對着對方說了很多羞恥的話,最後終於一切結束,他被盛修止抱着去浴室清理乾淨,然後迷迷糊糊在對方懷裏睡去。

凌予殊:???

——等等。

盛修止也沒有給他仔細思索地機會,很快就再次把人拉到了漩渦里。

總之就是,震,驚,他,全,家。

甚至想把人弄醒,再來。

過了一會兒,又聽盛修止彷彿做了什麼決定一般,輕聲道:「替身也可以,什麼都可以,寶貝,只要你不離開我。」

完全不剋制后,放飛自我的盛修止身上就帶着一種「不如我們今天死在這裏」的勁兒,是真的在往死里弄。那種渴求簡直像是幾年沒碰過人一樣。

等等。

首先就要糾正自己之前的一個誤區了,主要是「我也沒那麼脆弱啊」這部分。

凌予殊沒吭聲,心想他這是在說些什麼東西。

他皮膚極好,盈潤光潔,細膩柔滑,籠著一層微光,像是上好的溫玉,很難抗拒用手指觸碰把玩。

凌予殊其實完全不懂他到底在剋制個什麼。他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紙片人,放開了又能怎麼樣嘛,他沒那麼脆弱啊(大概吧)。

但又……捨不得。

完全不是。

對了,那人還時刻都帶着個定製的手錶,全程心率都沒有超出過120,以至於有段時間凌予殊都懷疑盛哥是不是被伽馬射線照過,心率超200就要變綠巨人了。

睡夢裏還在想着盛哥今天怎麼這麼不對勁的,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沒吃藥。

這問題有坑。凌予殊瞬間閉嘴。

凌予殊有着一張從小到大多次被星探遞名片的臉。他長相太乖了,星探都直說他去參加選秀,絕對能靠臉拿到出道位。

凌予殊根本不知道最後到了幾點。

凌予殊試探著問過,盛修止就表示,沒有克制啊寶貝,我就是這樣子。不想弄疼你啊所以很溫柔,寶貝不喜歡溫柔嗎。

他莫名其妙,很是迷惑,只是他的大腦已經發出了預警,他像是1%電量的手機,電量耗盡,就此睡去。

他知道盛修止大概有什麼事是在瞞着自己的。對方內心裏像是有一扇緊緊關閉的厚重鐵門,從不對自己敞開。但沒關係,誰沒有一點秘密呢,凌予殊對此毫不在意,也不會因此質疑盛修止對自己的愛。

實際上就是凌予殊覺得自己非常脆弱,都要嘎了。

他在嫉妒那個真正的盛修止,嫉妒到整顆心都要被吞噬的地步。

盛修止半抱着他,看着他在自己懷裏,安靜地睡着。

認識凌予殊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心中還藏着一個人。他們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事,度過了幾年瘋狂又浪漫的日子,但他知道,凌予殊心中的那個人一直都在。

真正看到「盛修止」的臉,他就懂了,氣質性格相差甚遠,但他們有着相似的一張臉。

這就是原因嗎?是最開始凌予殊來到他身邊的原因?

然後呢?予殊發現了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就離開了嗎?

他眸子裏氤氳的東西極多,晦暗不明。

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原因,但無所謂,離開凌予殊的這段時間,他徹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替身也沒關係,什麼都沒關係,甚至他願意永遠扮演另一個人,他願意的。

只要凌予殊在他身邊就好了。

男人在凌予殊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對方在睡夢中對他的接觸仍然習慣,往他的懷裏縮了縮,繼續安然睡去。

.

生物鐘使然,盛修止在六點一刻準時醒來。

他猛然睜開眼。凌予殊還在他懷裏,枕着他的手臂,環着他的腰。

凌予殊穿的是件真絲睡衣,露出胸口大片的皮膚,而那上面,有着深深淺淺的各種印記,彰顯著浩瀚如深海般的佔有慾。

太多了。

盛修止呼吸一窒。

一些記憶突兀且毫無徵兆地闖進他的腦海,是他們的……前一晚。面無表情的臉陡然變得危險,眸子中滲出血色,手腕上的智能腕錶又開始震動。

懷裏,凌予殊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顫唞了兩下。

盛修止深呼吸,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努力保持理智,安撫了凌予殊。接着輕手輕腳下床,走進了洗手間。

他狠狠一拳砸到了洗手台前的鏡子上。

鏡子瞬間變得四分五裂。無數個碎片中,映照着盛修止殺意四溢的臉。

「盛衍,你敢!」他冷聲說,直視着鏡子裏的自己,殺意就像極寒之地的飛雪,猛然間擴散開來。

像是在透過鏡子和什麼人對話一般,過了幾秒鐘,他慢條斯理地說:「那些過去予殊根本不記得。他不記得,那就等同於沒有發生過。予殊為什麼選中你,看到我的臉,你也應該清楚了。」

又是半晌,他牽起嘴角冷冷地笑了笑,陰翳地說:「放心,不會有那個時候。我會在那之前,把你撕成碎片的——這是我的世界,盛衍,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下一秒,面前的鏡子徹底地,全部地,碎成了無數的小塊,雪崩一般落下。

盛修止沖了次涼,又回到床邊,看着他的予殊。

就只是,看不夠。

最後,他在對方唇上落下一吻,呢喃著說:「再等等我。予殊,再等一等。」

.

凌予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11點多了。

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酸疼,就像被卡車碾過一樣。

昨晚的記憶猛然湧上心頭。

凌予殊不禁老臉一紅。

就,實在想不出盛修止是那種人啊!

所以他之前藏着掖着又拚命壓抑著,就是怕自己發現他其實是個變態這件事嗎!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盛哥已經躲起來悄悄變態了很久,剛一亮相就驚艷(?)了所有人。

盛哥壓抑多年,默默承受了這麼多,想想還是很感動。

——個鬼啊!

希望以後盛哥繼續保持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吧!

扛不住了,真的扛不住,昨天他真的一度覺得自己要死床上了。

凌予殊碎碎念著,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身上……

就,emmm,想要暴打盛修止一頓,讓他不要犯病的程度。

床頭柜上有盛修止的留言條,對方寫着,說怕打擾他睡覺,就自己先去上班了。樓下燉著粥,讓他醒來喝。還說,洗手間的鏡子壞了,下午會有人來裝。

落款是「止」,旁邊畫着一顆小小的愛心。

只是一顆愛心而已,凌予殊看到,覺得剛剛想打人的心思都春風化雨,化作了甜,心裏像裹了蜂蜜一樣。

好吧,原諒他了。

他下床,在腳觸碰到地毯的時候忍不住「嘶」了一聲。

不是,盛哥最近也是忙成狗啊!他天天加班,都還這麼猛的,簡直不科學。

凌予殊痛心疾首。

話說回來,盛修止最後抱着他睡覺的時候,都還在絮絮叨叨的呢,盛哥平時話那麼少,放飛自我后話都變多了呢。

他當時念叨的什麼來着,好像是什麼,替身?

凌予殊原本在換衣服,這時手上動作停了,眨了眨眼。

是「替身」沒錯,盛哥絕對說了這兩個字,只是原話他現在記不清了。

說的是什麼替身?

誰是誰的替身?

千百個念頭在凌予殊腦海中轉了轉。

他不想因為這種誤會和盛修止鬧彆扭,最後直接拿過了手機,給盛修止打了個電話。

盛修止很快接了:「醒了,予殊?」

凌予殊:「醒了。盛哥,忙嗎?」

盛修止:「忙。但再忙也想和你一起吃晚飯。定了安封路那家意大利菜,晚上一起。」

凌予殊就忍不住笑了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小的酒窩,非常可愛。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聽筒里,是彼此的呼吸聲。

十來秒鐘之後,兩人又同時開口:

凌予殊說的是:「盛哥,你昨天說的什麼『替身』的,什麼意思啊?該不會我是誰的替身吧?」

盛修止說的是:「寶貝,你更喜歡昨晚的我,還是從前的我?」

這一次,又是十秒鐘的沉默。

屬於「你的沉默,震耳欲聾」的程度。

凌予殊:???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哥你有點變態你自己知道嗎?

盛修止:???

盛衍老狗,就你非要嘴賤,想當替身就給我好好地當,廢話幹嘛!快點給我滾回來回答問題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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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老攻都以為自己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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