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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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廖斂睜著無知的大眼睛,問道:「那是什麼?」

桂歡:……他是怎麼升上初中的?這種常識性問題,就算學校不教,家長也沒告訴?

桂歡耐心解釋道:「是一種微生物,也是很多疾病的病原體,就像紙幣,上面都是細菌,人吃了會生病。」

廖斂反應了一會兒,說道:「沒事,我不會。」

桂歡:她真的想問問,你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

想起廖斂吃了紙幣,桂歡就忍不住眉頭攏起:「你吃了幾張紙幣?」

廖斂:「一張十塊,三張一塊。」

記得還挺清楚。

「沒吃硬幣?」

廖斂搖了搖頭:「硬幣都花了。」

時鐘剛過五點,廖斂就站起了身,對桂歡道:「我舅舅應該回來了。」

她幫助了弱小伸張了正義,才一個小時?

還不如一碗清湯寡水的麵條?

但她沒辦法與「日行一善」講道理,只能就此作罷。

難道是因為廖斂動手打了回來,還訛了對方一塊多?可也不是他挑的事,在桂歡看來,那一塊多完全可以算是精神損失費。

「快去洗。」

紙幣的耐酸性高,有很大幾率會排出來,但她就怕廖斂太過生猛,揀出來繼續去用。

桂歡打開大門,就見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站在廖斂家門前,正掏出鑰匙要開門,看到桂歡家走出來的廖斂還愣了一下。尤其注意到他身上的傷口后,整個人都凌亂了。

桂歡:「……你要喜歡就拿走。」

桂歡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您就是廖斂的舅舅吧,廖斂今天把鑰匙丟了,就在我家坐了一會。」

廖斂脖頸一僵,皺着眉頭,似乎在想如何據理力爭。

廖斂顯然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傷葯都不塗,就更不可能去看醫生了,全靠自然療法,就是什麼都不做。

「你這兩天多吃點粗纖維,紅薯之類的,說不定能排出來……不過不要去揀。」

還好,不然硬幣那麼硬,一不小心就會劃破腸道。

廖斂一步三停地磨蹭去了廚房,聽見水流聲響起,桂歡抬頭看了眼上空,「余命十天零三小時」。

桂歡想了想,還是叮囑道:「最好去看看醫生,小心胃部疾病。」

廖斂舅舅長得並不像廖斂,五官很秀氣,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桂歡納悶道:「你吃完不覺得噁心嗎?」

廖斂站起身,眼睛卻牢牢盯在用來喝水的蝦醬瓶子上。

「你抓完蒼蠅還沒洗手吧?先去洗手。」

桂歡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他說明,一個正常人,在普通情況下,肯定不會把紙吃進肚子裏。

廖斂奇怪地看她一眼:「不就是紙嗎?」

「我們家廖斂沒給你添麻煩吧?」

桂歡心想:你侄子剛剛要拿刀砍人你知道嗎?

「沒有,他餓了,我就給他下了一碗麵條,」

廖斂舅舅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莫若兩可地道:「你……被車撞了?」

桂歡:……

廖斂掃了他一眼,捧著蝦醬瓶子道:「沒有。」

「那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桂歡索性幫廖斂說道:「有人搶他錢,雙方就發生了點爭執。」

正常人家的家長聽說這種事,估計都會擔心不已,連忙得帶着孩子去醫院檢查檢查,再不濟也得仔細詢問事情的經過。

可廖斂舅舅顯然易於常人,他聽后沒有大驚失色,反而問道:「對方沒事吧?」

桂歡頓了一下,回道:「對方好幾個人,應該沒事。」

廖斂舅舅像是放心了一樣,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桂歡:「……廖斂的傷口還沒處理,您最好帶他去看看醫生,他還吞了幾張紙幣。」

廖斂舅舅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口,絲毫沒有驚慌失措,似乎這一點都不算大事,聽到他吞了紙幣后,情緒才稍微有了點波動,小聲對廖斂道:「你可不能學吞金獸啊,他那是有病,窮病,看見錢吞肚子裏才放心。」

廖斂皺着眉頭道:「我沒有。」

桂歡:……這樣的舅舅,養孩子真的沒問題嗎?

也許是桂歡詫異的眼神太明顯,廖斂舅舅笑了笑,連忙道:「我在跟他開玩笑,愛吃錢可不是好習慣,故事裏不是說嗎,上古的吞金獸,就是錢幣吃多了,胃結石長得跟嬰兒頭一般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一個男人要產子了。」

舅舅說完還大笑了幾聲,彷彿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笑話。

桂歡:……恕她孤陋寡聞,完全不知道笑點在哪兒。

無人捧場,廖斂舅舅尷尬地乾笑了幾聲,掏出錢包,抽出了一張十塊錢,說道:「今天謝謝你了,這算是買麵條的材料費。」

以現在的工資水平,十塊錢夠買好幾把挂面了,桂歡也不推辭,便接了過來。

誰知錢剛到她手,頭上的黑字就是一晃,桂歡抬頭,就見上方的文字變成了:余命十天零一小時。

桂歡:……

她低低地呼了一口氣,把錢又推了回去。

廖斂舅舅以為她臉薄,勸誘道:「十塊錢也不多,你拿去買點零嘴吃,別不好意思。」

桂歡搖了搖頭,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幫助同學是我應該做的,就不收您的錢了。」

下一秒,頭頂的字就變回了:余命十天零三小時,比實時轉賬還快。

廖斂舅舅笑着打量了她幾眼,說道:「真是個好孩子,以後還請你多多照顧我們家廖斂,他太內向,也沒什麼朋友。」

桂歡:「我們互相幫助,廖斂他……很勇敢,很真誠,是個好同學。」

照顧是不可能的,除非等價交換。

桂歡下意識的不想和廖斂再扯上關係,廖家人從大到小,無論行事作風還是說話方式,都讓桂歡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她看了眼廖斂,這孩子就像小號的人猿泰山,全靠本能來行動,絲毫不過腦。

簡單地說了幾句,廖斂舅舅就帶着廖斂進了家門,門快關上的時候,桂歡聽到他舅舅還在小聲地說:「對方真的沒事吧?咱們用不用提點東西上門看看?……我不是訓你,你別生氣啊……別呲牙……」

剛合上家門,桂歡就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聲音。

像是貓,但又比貓粗一些的吼叫聲。

桂歡停下腳步聽了聽,隔壁的聲音轉瞬即逝,沒動靜了。

桂歡歪了歪脖頸,心想:可能他家從這會兒就開始養貓了?

坐回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書,桂歡就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她倏地坐直了脊背,眼睛一動不動地看向門口。

家裏的防盜門被推開,前後進來了兩個她許久未見的身影。

「歡啊,來搭把手,媽給你買了西瓜,這天氣太熱了,你吃點去去火。」

桂歡的媽媽劉春喜女士穿着一件白襯衫,搭配綠色的長褲,和桂歡一樣的齊耳短髮,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又利落。

桂歡的記憶還停留在母親卧病在床的臨終階段,她那時瘦成了皮包骨,臉上滿是皺紋,頭髮都掉光了,只有笑容,還有曾經的影子。

「還愣著幹什麼,快接過去,中華,你把大米先燜上,我一會兒炒菜。」

桂歡爸全名叫桂中華,他身上穿着一套連體的工作服,洗得已經有點發白。他個子挺高,瘦長的身材,就是曬得有點黑,一笑一口大白牙。

桂中華扛着一袋大米,左手提了三四個膠袋,沖着桂歡道:「才睡醒?怎麼懵懵的?」

桂歡清了清嗓子,垂下眼帘,站了起來,去接她媽手裏的東西,聲音有些低沉地道:「怎麼買了這麼多?」

桂歡媽笑着道:「你媽我的工作可算是有眉目了,你記不記得你趙姨,跟你媽我一個車間那個,她有個親戚在公車站上班,能把我介紹到裏面干售票員,回頭給她買點煙酒就行。」

桂歡:……

她差點把這事給忘了,為了這個售票員的活,她媽可沒少託人情。

上輩子她什麼都不懂,重活一會,她說什麼也得把這件事給攪和黃了。

劉春喜女士前後花了不少錢,託人介紹了不少工作,一個都沒幹長不說,家裏的老底差點被掏空。

後來干早餐檔,起早貪黑,晚上還去幫忙串一次性筷子,身體就是這麼被熬壞了,上了年齡之後就都找了回來。

炒好的菜擺上桌,一家三口圍着圓桌坐下,桂歡已經很久沒有和父母一起吃飯了,她用力握了握筷子,總覺得今天的手指有點不聽使喚。

她一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人情味,就連她爸媽的葬禮,她也沒掉過一滴眼淚,從頭到尾冷靜得像個陌生人。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有了那麼點感觸。

重活一回……真的挺好的。

「我今天去看了,售票員一個個穿得可精神了,就收錢找錢,輕快著呢。」

桂歡媽一邊給桂歡夾菜,一邊分享著自己今天的收穫,說得眉飛色舞。

桂歡猛刨了幾口飯,想了想道:「媽,前幾天我們老師給我們念了一篇文章。」

桂歡媽還沒說盡興,但也沒打斷女兒,問道:「講什麼的?」

桂歡:「講未來會消失的十個職業。」

桂歡媽:「呦,這什麼活不用人干啊,還能用機器啊?」

桂歡看向他媽,索性一桶涼水澆個徹底:「第一個就是公交車售票員,國家接下來會大力普及無人售票車,深城在前幾年就已經開展了,我們這再晚也就是今明兩年的事,你問問趙姨的親戚,他們公交站的不可能沒聽說。」

聽說了還安排人,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想趁著這個工作崗位還在,再撈一筆。

她媽這個行業冥燈一點就亮了好幾年,她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把這盞燈給滅掉。

少走點彎路,多享點福,爭取直奔小康家庭。

桂歡在心裏默默點頭:嗯,就這麼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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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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