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第十章

蕭懷舟來到大興賭場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盡白。

這幾日暴雪之後卻沒有晴空萬里的天氣,連帶著白日的氣壓都非常的低,黑雲愈下,令人不安。

他剛剛在府里接了旨意,是太子的旨意,讓他跑出來「英雄救美」東夷世子。

太子選擇下旨意而不是派人來知會他,意思就是逼蕭懷舟不得不去。

其實就算是沒有旨意,蕭懷舟也一定會去。

臨近深夜賭場裡面卻無人離開,未推開布簾就已經聽到裡面熱熱鬧鬧的呼喊聲。

「大,大,大!哎呀!」

「這次我押小,這次絕對是小!!」

「唉,又輸了!!這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屁孩什麼來頭?都贏了一晚上了,該不會出老千吧!」

他原本以為謝春山忽然發難,很可能是想要問自己一些不能說的禁忌與秘密。

剛才王府里還有點人氣。

呦?大雍朝的皇子竟然還會賭術?

這個蕭懷舟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好玩啊。

蕭懷舟連一絲餘光都沒有分給那堆籌碼,而是隨手挑了一個圓溜溜的籌碼,在指尖轉了兩圈。

蕭懷舟離開之後就徹底靜了下來。

蕭懷舟目光落在故里祁面前堆成小山的籌碼上,心裡暗嘆兩聲。

隨著籌碼的落地,蕭懷舟也緩緩開口。

……

接著便是掀桌子掏板凳的聲音,鬧哄哄亂作了一團。

「不是非我不娶嗎?怎麼送上門來還不要了?」

「若你輸了,將血菩提給我便可。」

「送上門來?」故里祁挑了挑眉頭。

不過不是來英雄救美的。

於是還在想著是咬死不說,還是怎樣?

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過來。

蕭懷舟面前空空蕩蕩的什麼寶貝籌碼都沒有,這不是在拿他開涮嗎?

這可是讓故里祁開了眼了。

故里祁的聲音雖遲但到:「你們這群輸不起的大雍人,怎麼輸了錢就跑過來耍賴皮,小爺我還就不慣著你們了!」

他是王都出了名的紈絝子,王都上下所有好賭的,愛玩的,遛鳥的沒有一個不認識他。

蕭懷舟閑適的選擇坐在故里祁對面,拿剛才的話還給故里祁。

觀書看不到謝春山的表情,只是冷汗已經順著肩胛骨流了滿背。

蕭懷舟莞爾一笑,掀開帘子踏進去。

這和月琴有什麼關係?

儘管心裡滿腦子疑問,觀書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著:「四公子彈的一手好月琴,咱們大雍朝里就屬四公子彈的最妙。」

「就是就是,場館搜搜他!他今天贏了一天,肯定是隔壁城跑過來砸場子的!」

所以周圍喧喧嚷嚷的聲音在他進門的一瞬間全都安靜下來,賭場里的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救星的目光緊緊盯著蕭懷舟。

蕭懷舟進去之前就已經看透了整件事。

觀書趴在地上大氣都沒有敢喘。

就差喊出來讓蕭懷舟給他們主持公道了。

既然是想要賭一場,那必須得有籌碼。

故里祁狡黠一笑:「就按你說的以身相許好了。」

卻沒想過,竟然是問月琴。

故里祁扭頭,逆光中走來的那個身影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可是卻能從衣服著裝上判斷出來來人的身份。

「不是不願意入贅嗎?怎麼的還追到這裡來了。」

「我們賭一場。」

他們與歸雲仙府,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已經相安無事的數百年。

故里祁一狠心,將自己面前所有的籌碼全都推倒在桌上,「別說小爺我沒誠意啊,我拿所有身家跟你賭,若是你贏了,這些都帶走,若是你輸了的話……」

故里祁是絕對不可能吃虧的,所以什麼英雄救美完全就是太子自己一廂情願。

「錢,我一分都不要。」

怕是這整個賭場都被故里祁給端了。

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屬於修仙者的威壓。

真不知道四公子為什麼會把謝道君給帶回來。

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頭頂的謝春山安靜了好一會兒,似乎真的只是為了確認蕭懷舟會不會彈月琴這件事。

然後觀書身上的威壓便解了,好像千斤巨擔一下子卸了下來,嚇得觀書整個人趴在地上,喘熄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的跪直身體。

「將府醫帶來。」

謝春山又恢復了一副寂然之態。

觀書「啊了一聲,似乎是回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剛才謝春山說了什麼。

是把府醫帶來。

謝道君想要府醫?太陽今天絕對打西邊出來了。

觀書不敢違背,連忙著急忙慌的跑出去喊人。

全府上下本身就對歸雲仙府的人很是尊敬,何況是盛名遠播的謝春山。

所以府醫馬不停蹄趕來,同觀書一樣顫顫巍巍地跪在謝春山的面前。

府醫這幾天來來去去被叫了好幾次,是一次都沒有能夠瞧見這位謝道長的面,今日算是第一次好好瞧著了。

可惜卻跟觀書一樣不敢直視。

從進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這屋子裡的氣氛十分詭異。

謝春山雖然看起來是個重傷垂死的病人,但周身的威壓釋放開來,倒比他們這幾個有手有腳的正常人還要讓人敬畏幾分。

而且……不是一開始不願意醫治的嗎?

成為眾人焦點的謝春山並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

而是垂眸盯著自己一雙筋骨盡碎的手。

手腕上還繞著細細的鎖鏈。

這鎖鏈精緻的很,雖然纖細無比,但是每一根鏈子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

這些符咒不是用來限制謝春山行動的,也不是用來壓制他體內的法力。

反倒是可以源源不斷的提供細微的靈力滋養他的經脈,讓他一雙無法挪動的手,獲得一點兒微弱的靈力。

也就是這一點微弱的靈力,才讓他之前在湯池之中有機會削下一塊石片來。

謝春山越來越琢磨不透,蕭懷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明明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像是想要把自己拆吞入腹的小獸,一轉眼卻悄悄救治他的性命。

謝春山靠著靈力抬了抬骨節,將自己的手遞到府醫眼前。

「治好它需要多久?」

府醫整個人身體抖的像篩子,生怕說錯一句話:「道君這雙手其實並不嚴重,一會兒上了麻藥給您接好,安心將養一兩個月便能恢復。」

「一兩個月?」

謝春山重複了一聲。

府醫抖得更加厲害,還以為是謝春山在責備他醫術不精,竟然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謝道君明鑒,您是指骨全都斷裂了,沒有粉碎已是萬幸,隨隨便便一個普通的凡人若傷成這樣,不修養個半年是絕計用不了手的,您雖然天縱奇才,我也只能儘力而為。」

「其他地方呢?」

謝春山繼續問。

「您身上的傷有很多種,我能救治的就只有傷筋動骨一系列,比如您的雙手和您的腿骨,其他的東西我真的無能為力,尤其是您背上所受到的鞭痕……」

老臣真的是做不到啊。

府醫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些如同枯枝一般,爬滿了謝春山背上的鞭痕,是以極強的靈力造就的。

日日夜夜纏繞在謝春山身上,每隔幾刻鐘便會鞭撻謝春山的靈力,折磨地對方筋疲力盡。

他們都是些禸體凡胎,這樣殘忍的刑罰見都沒見過,更別說治癒它了。

府醫因為深知這種鞭刑的殘忍,所以忍不住抬頭偷摸摸瞅了謝春山一眼。

這位謝道君竟然如同沒事人一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就……不疼嗎?

謝春山真的雲淡風輕:「鞭痕會怎樣?」

「這鞭痕如果一直留在道君的身體上的話,不出三日便能吸附掉道君所有的靈力,乾涸而死。」

「如果非說要治癒的話,那就只有東夷此次進貢過來的血菩提……」

謝春山不語。

窗外的日光透過窗棱,一道一道落下來,落在他白衣勝雪衣袍上,像是鍍了一層讓人無法直視的道光。

而此刻,高山仰止的陽春白雪,俯身探入紅塵,語氣淡然:「治吧。」

那雙手再一次伸到了府醫的面前。

府醫扭過頭,顫顫巍巍的想要掏出麻藥來,卻被謝春山制止。

「直接綁。」

這也是府醫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真正的仙風道骨。

人人皆說想要修鍊成仙,必須有一顆堅韌不拔的心,萬事萬物在此人心中都不可能產生一絲波瀾。

包括感情,包括疼痛。

所以眼前這位歸雲仙府曾經的天之驕子謝春山,從頭至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十根手指傷口淋漓,被人齊刷刷用劍斬斷,每縫合一處筋骨都有著萬蟻噬心的疼痛。

那人卻不動,不念,甚至連呼吸都沒有深一分。

入道之心,歷久彌堅。

直到所有的縫合結束,府醫又順勢幫謝春山處理一下腿骨。

謝春山腿上的經脈也被人用劍斬斷,只是斬得較手指更深一層,怕是恢復的時間更久一些。

一切完畢之後,謝春山沒有什麼反應,府醫的後背卻跟觀書一樣溢出了森森冷汗。

這比給蕭帝看病還要讓人畏懼幾分。

觀書以為今日就到此為止了,他領著府醫往外走了兩步,卻恍然驚覺外面已經月上中天。

這一番傷口包紮經用了這麼久。

原來是因為在屋子裡面被謝穿山的威壓嚇得膽顫心驚的,連一整天沒有吃飯都感覺不到。

觀書自己餓了沒關係,可不能把主子心上的謝道君給餓壞了。

於是他才踏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扭頭壯著膽子問謝春山:「道君需要用一點晚膳嗎?」

蕭懷舟的屋子很大,加上又是冬日周圍圈的嚴嚴實實的,若不開窗子,根本瞧不見外面的天色。

連謝春山也後知後覺感知到,夜色已深。

謝春山盯著被觀書掀開帘子后,偷偷跑進來的月光,月色將人影拉的很長,可以判斷夜已過大半。

沉默半響,他問道:「他經常夜不歸宿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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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折下無情道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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