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沈琉墨只眸中微微動容,溫柔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他想要歇斯底里的發泄出來,最後還是沉着氣咽了下去,「我有些餓了,想喝紅豆粥。」

「好……」蕭吾泠磕磕絆絆走出去,吩咐宮人去煮紅豆粥。

孩子又被抱了出去,沈琉墨坐在床上喝粥,神情似乎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蕭吾泠半句話不敢多說,呼吸都輕緩著。

「陛下看起來十分憔悴,是沒休息好嗎?」沈琉墨突然放下粥道,蕭吾泠立刻警醒,緊張的手腳都沒地放,「沒事,朕不累,墨兒你好好休息……」

「一起睡會兒吧。」沈琉墨疲倦道,拖着身子往裏挪了下,立刻又疼的皺起眉頭來,蕭吾泠趕緊去扶他,這次沒有被推開。

他摸不準沈琉墨的意思了,動作畏縮,沈琉墨並不想二人之間的關係變成這般,哪怕恢復了記憶,可也是前世了。

雖然到死,蕭吾泠惦念選擇的人也從不是他。

慢慢用手握住了蕭吾泠寬厚的手掌,沈琉墨輕輕嘆息一聲,「陛下,不管如何,我永遠都是愛你的。」

他嗓音一貫的輕柔,面容上亦是一抹溫和的笑,蕭吾泠卻驀地眼眶一熱,把臉埋進了沈琉墨手心裏。

從現在開始,他的卑劣無處遁形。他隱瞞重生的事實,對沈琉墨無微不至,說白了為的就是此刻,沈琉墨得知真相后仍會選擇愛他。

所以,就這樣吧。前塵往事,都隨風煙而去。

「陛下!」沈琉墨無奈喊他,「剛才不小心扯到傷口,已經不疼了。」

把臉埋在沈琉墨白皙柔軟的脖頸,粗糲的胡茬蹭的沈琉墨發癢,沈琉墨便抱住了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不是陛下的錯。」沈琉墨心裏泛起酸澀,不知是心疼曾經的自己,還是被蕭吾泠悲傷的模樣所感染,但是已經決定不再糾結往事,沈琉墨也就不再去恨。

脖頸濕漉漉的,是男人落下的淚水,沈琉墨又難受又忍不住發笑,「陛下,怎麼那麼能哭鼻子啊,明日要頂着紅腫的雙眼去上朝,讓那些大人怎麼看你。」

明明得償所願,他心裏的滋味好似更加難捱。他是個自私又卑鄙的人,辜負了沈琉墨一輩子,又不願意放手,捨不得放手,為了私慾,要將沈琉墨困在身邊一輩子。

他的墨兒恢復記憶,仍舊選擇和他在一起,說永遠愛他,一想到這裏,蕭吾泠眼眶中滾燙的淚水就止不住。

男人的頭髮粗黑濃密,摸上去手感與自己的很不相同,沈琉墨一下一下輕輕揉弄着他的頭髮,便又突然想到。

側頸被輕輕蹭了蹭,沈琉墨止不住嘆氣,卻不小心扯到了腹部的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墨兒,朕枉為人夫。」

這人為他空置後宮,為他重用柳家,為他只要這一個皇兒。縱他恃寵而驕,縱他無理取鬧,如今也會在他面前惶惶不安,放下帝王的尊嚴泣不成聲。

許久蕭吾泠緩過來,抬頭與沈琉墨對視上,果真執手相看淚眼,蕭吾泠再也忍不住,輕撫上沈琉墨濕潤的眉眼,與他額頭相抵。

或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除了剛剛恢復記憶的那一瞬,沈琉墨居然再也沒有升起過離開的念頭。就好像從前,他可以恨蕭吾泠對他的無情,但也同樣貪戀蕭吾泠偶爾給的溫柔與愛意。

「好了,陛下怎麼也哭鼻子了。」沈琉墨伸手幫他擦乾眼淚,手卻被人攥住放在唇邊輕吻,「墨兒……」

蕭吾泠於是停住腳步回頭,見沈琉墨似乎真的沒事又重新回去。

該委屈的,分明是他才對。

男人哽咽的聲音在內殿裏十分清晰,沈琉墨孱弱地動了動手指,指腹擦過蕭吾泠的下巴,像是安撫。

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相反因為從小到大缺少疼寵與愛護,他做夢都在渴望擁有一個愛他護他的夫君。

蕭吾泠不知道說什麼好,心頭有愧疚,悔恨,還有慶幸與愛憐。

哭得停不下來的男人也放開了他,緊張地抬頭去看他,然後就要往外跑,還不忘交代,「朕讓人去找張津易。」

怎麼辦呢,他沒有選擇。

「陛下變得一點都不像原來的陛下了。」沈琉墨調侃他,拿着手帕給他擦眼淚,「半點帝王的氣勢也沒有,倒像被人欺負了一樣。」

蕭吾泠被他說的不好意思,「朕只在你面前這般。」

擦乾臉,沈琉墨俯身上前碰了碰他的唇,溫聲安慰,「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如就當做一場夢,好不好?」

如今回憶起來,倒真像一場夢,蕭吾泠至今也想不通自己為何總是放心不下方絮,總被他蠱惑。明明已經對沈琉墨動了心,卻又在相愛之前心生嫌隙與厭棄。

「墨兒。」蕭吾泠上床把人摟住,下巴搭在沈琉墨肩膀上,生怕沈琉墨跑了一樣。

「朕上輩子就是喜歡你的。」他堅定道。

對於情愛一事知之甚少,他上輩子一直以為愛的人是方絮,但喜怒哀樂從不曾為了方絮有所起伏。

被方絮幾次欺騙,他以為沈琉墨是個歹毒又□□之人,對沈琉墨厭惡異常。可每一次的接觸,他的目光還是會不由自主被沈琉墨吸引,想要追隨他,了解他,聽到沈琉墨在宮裏偷人,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沒來由的委屈。

他自然不會承認心生委屈,於是才有了後面壓抑不住,故意半夜裏幾次三番把沈琉墨折騰哭,心裏佔有的筷感要遠大於身體上的滿足。

每次過後他總會後悔,又在看到沈琉墨冷淡的眉眼時惱怒,和察覺沈琉墨對他愛答不理的態度時心慌。

一次次的傷害,沈琉墨遍體鱗傷再也不肯愛他,他又不肯低頭退那一步,兩人關係只能一步步惡化,等到最後,沈琉墨死心了,對他沒有任何期許,他也壓抑最開始的動心,對沈琉墨除了冷漠就是忽視。

「我知道。」沈琉墨側頭去望他,眸中含笑,蕭吾泠不免驚訝,貼得更近了些,「你知道?」

「陛下有一次喝醉了。」沈琉墨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他前世之所以能堅持那麼久,就是知道蕭吾泠心裏有他。

「然後呢?」蕭吾泠迫不及待地問。

想起那時,沈琉墨目光柔和,「你喚我墨兒,問我究竟在想什麼,送我的發簪為何不戴。」

那時應當是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了,那晚過後沈琉墨也曾鼓起勇氣想要再嘗試一次,又在看到方絮頭上那個一模一樣的發簪時,憤恨失落。

他從來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沒有把握的事輕易不願嘗試,更不想自取其辱,所以哪怕臨死之時衣袖裏藏的都是蕭吾泠送的發簪,自那之後也再不曾主動過。

「發簪……」蕭吾泠心臟一停,兀的想起前世沈琉墨刺向蕭吾儻的那根發簪,「是朕在花燈節送你的那根銀簪!」

「對。」沈琉墨很高興,原來他也曾記得。

臉頰貼著沈琉墨帶笑的臉,蕭吾泠在他唇邊啄吻幾下,「那根發簪是朕在宮外買的。」

花燈節當晚,方絮纏着他出宮,路上看到有小商販賣簪子,他本不關心這些,卻被商販前一對恩愛的夫妻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衣着樸素,袖口打着補丁,渾身上下卻十分整潔,一看就是細緻收拾打扮過的。她身旁的男人同樣穿着簡陋,帶着女子試着發簪,眉宇間滿是愛意。

後來許是女子嫌貴,扯著那男人便走了,走到蕭吾泠身旁時,蕭吾泠聽清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爹娘年紀大了,明年寶兒也該送去學堂識字,家裏用錢的地方的多著,我用髮帶束髮就很好,方便還不怕丟。」

那男人並不反駁,蕭吾泠以為便就這樣了,不久后男人又折返回來,從懷裏掏出一串銅錢,數了將近一半給那商販,換了一根簪頭墜著銀珠子的木簪。

那木簪很簡單,做工甚至有些粗劣,他卻當成寶貝一樣包起來揣在懷裏,很快追上不遠處的妻子。

蕭吾泠腦子裏全是沈琉墨那張臉,帶笑的、含淚的、委屈的、失落的,等他再反應過來,手裏已經緊攥著那根銀簪,耳邊方絮在問是不是送給他的。

把銀簪放進懷裏,蕭吾泠沒答話,方絮也沒再問。

後面做了什麼他沒有印象了,只記得回宮後派人將銀簪送去給沈琉墨,又怕被沈琉墨看出心思,於是把銀簪扔進了一箱珠寶中,殊不知一根普通的素簪在一眾流光溢彩的金銀珠寶中有多顯眼。

在花燈節這種特殊的時候,沈琉墨發現銀簪的時候,心裏其實就什麼都懂了。

「那根發簪,是我收到過最珍貴的禮物。」沈琉墨依賴地靠在蕭吾泠身上,兩個人相視而笑。

「你早早就知道朕的心思了。」蕭吾泠嗅着他發間的幽香,不時落下幾個偷吻,「為何又不說呢?」

「陛下就像是牆頭草,每每覺得你好像真的心裏有我,陛下就又倒向他那邊了。」說起來沈琉墨就生氣,「他是給你系了根繩兒嗎,一牽你就隨他走。」

「他給朕系不了繩了,朕的心在皇后這兒了,不信你摸摸。」蕭吾泠又開始逗弄沈琉墨,被沈琉墨在下巴上咬了一口才老實,「話說回來,陛下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蕭吾儻以謀逆之罪論處,至於方絮,交給墨兒處置,好不好?」

「他那麼喜歡搶男人,就送他去該去的地方好了。」沈琉墨想都沒想道,「還有他的真實身份,也是時候讓他知道了。」

「遵命。」蕭吾泠點頭,「還有呢,墨兒還想做什麼?」

「還有皇兒,陛下不是說封儲君嗎,可要說到做到。」

「好,朕馬上就去擬旨。」蕭吾泠答應的十分迅速,臉色卻是一僵。

不能讓沈琉墨知道他連孩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懷裏突然沒了聲響,蕭吾泠低頭一看,沈琉墨就這麼倚靠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他慢慢把沈琉墨放到床上,想要抽出胳膊,哪知沈琉墨抱着他不放,他一動沈琉墨就呢喃幾聲,睡得很不安穩。

沒辦法,蕭吾泠只能招來龐擎,讓龐擎將藏在宣政殿裏的兩張聖旨取來。

他早已擬好了旨意,此生只有沈琉墨一人,也只要這一個麟兒。

似乎嫌他心跳的太快太吵,沈琉墨挪了挪位置,背過了身去,蕭吾泠見狀躡手躡腳轉過去把人攏住,扯過被子將兩人都蓋上。

一股倦意襲來,蕭吾泠閉上了雙眼,也隨懷中人安靜睡了過去。

還好,他一切所求都成真,願用餘生來還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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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白月光的帝王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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