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色的襯衫褪了大半』
第二章『白色的襯衫褪了大半』
沈時木隨意懶懶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被身旁的沈松給拍了一下。
「爸,你幹嘛!」
沈松有些緊張的摸了摸自己的領帶:「你說,我現在應該也不算變老了很多吧?」
沈時木沒忍住笑了:「當年哥離開的時候是10歲,已經過去了14年,你說你有沒有變老。」
話音剛落,就又被沈松打了一下。
和沈松的期待不同,沈時木對那個哥哥的回來並不持樂觀態度。
沈松和時雯離婚的早,早年時雯就帶着沈時曦去了F國。
夫妻倆分開的時候鬧得難看,且雙方又是強勢的人,早年間也就斷了來往,以致這麼多年,沈松沒見過他的大兒子。
可沈時木見過一次沈時曦,在6年前。
青年一手臂上搭著淺色風衣,另一手推著黑色行李箱,笑容溫和清淺的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爸,小木?」
這就是……主角受了?
雖然他穿越過來的時候也一併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可是原身上次見到弟弟還是在6年前,那時候的沈時木還是一個孩子。
身為主角之一,對方的樣貌自然是不差的。
沈松和沈時曦太多年沒有見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
「小曦啊,你……」
沈松一下子就噤了聲,車廂里再次安靜了下來。
沈時木推了推身邊也怔怔的沈松:「爸,當年你和媽生我倆的時候是不是偏心來着??」
沈時木還是覺得很神奇,透過車內後視鏡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哥。
他實在是太好看了,何況氣質出眾,以至於走過來的時候吸引了一眾過路人的目光。
話音落下,沈時曦的目光就緩緩的落到了一旁的沈時木身上。
所以成年後的沈時木,沈時曦也是第一次見。
手癢,有點想抽人。
更神奇的是,以前沈時木就沒有這樣的感覺。
沈時木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下意識的繃緊身子。
滿身的睏倦。
沈松和沈時木連忙跟上他的步伐,朝着外面走去,沈家的司機正等在車旁。
那時18歲的青年很瘦,瘦到撐不起T恤,髮絲長至遮住眼睛,總低着頭。
見人出來后,恭敬的接過行李箱,沈時木自覺地坐到了副駕駛上,將後座留給沈時曦和老沈同志。
僅僅是一眼,就足以顛覆他剛剛腦中的整個形象,被現在這個儘管滿身疲憊卻在人群中發光的人所替代。
啊,這是一個壯受。
嗯?主角受?
這麼大隻?
明明是一樣的容貌,沈時木竟有些難以確認。
沈松絞盡腦汁,想到對方工作相關的事。
身旁的沈松暗戳戳的掐了一下他,他才有些不情願的開口:
「……哥。」
沈時曦感覺有點微妙,然後又想,他不能刻板印象。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了。
沈松一扭頭,就看到人倚著靠背眼睛闔上了。
他的思緒猛地中斷,大腦像是宕機一般,愣愣的看着從出口走來的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劍眉星目,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不知道之前和沈松說了什麼,臉上還掛着笑意,是極其明媚開朗的模樣。
正觀察的時候,突然就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已經睜開了雙眼。
沈時曦笑着點了下頭:「走吧。」
沈松聽到沈時曦叫他爸,在商場上一向雷厲風行的男人竟罕見的磕巴了一下:「誒,小、小曦?」
「對,是我,好久不見了。」他笑着說。
怎麼沈時曦就這麼好看?像是父母所有的優點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沈時木聽着機場大廳內的旅客接機廣播,看着熙熙攘攘往外涌動的人群,漫不經心的想,也不知道沈時曦現在……
因為那個眼神,當年僅13歲的沈時木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噩夢。
雖然中間有這麼多年,可差別怎麼能這麼大?
偶爾抬頭望向他時,露出一雙陰鷙又冷漠的暗沉眸子。
沈松:「……」
他五官其實和沈時曦有些相似,兩人站在一起是能看出來有血緣關係。
只是他臉部線條的走勢要比沈時曦硬朗凌厲許多。
沈時木一驚,倏地就收回了視線。
沈時曦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隨即再次緩緩閉上。
司機車開地很穩,一路下來,沈時曦倒真的迷迷糊糊睡著了,最後,是被沈松輕輕喚醒的。
「小曦,回房間休息吧。」
沈時曦困頓的睜開眼,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好。」
沈時木給他提着行李,引着他上了樓,給沈時曦打開房門:「這就是你的房間了。」
沈時曦笑着看了他一眼:「謝謝。」
待人走後,沈時曦進入房間。
暖黃色的燈光能讓他清楚地看清整間屋子的佈置。
在京都,豪貴人家太多了,沈家是沈松早年和時雯一起打拚起來的,但也只能算得上中流層次。
和那種老豪門完全沒有可比性。
夫妻倆離婚雖鬧得僵硬,可時雯也不是愛佔便宜的人,當年沈家起家的資金來源於沈松。
所以她沒想要奪沈家的權,只拿到自己該有的股份,就利落的帶着沈時曦離開了。
這個房間是一個小套間,一進去就是小客廳,面對着整面大面積的落地窗,朝向很好,這裏能接收到的光線應該也是極好的。
房間的色系偏淺,四處貼心的擺放着綠意蔥蔥的植物。
就算沈時曦和沈松還不熟悉,但也能明顯的看出這個房間是精心佈置過的。
很用心。
沈時曦斂下目光,從行李箱裏拿出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他需要倒時差。
自從回國后,沈時曦總想着原書中的劇情線。
或許是思慮過多,再加上沈時曦吹空調沒注意,沒幾天他就生了一場病,整個兒高燒不退。
他有些沒精神的坐在沙發上,聽着不遠處的沈松正在打電話,對面那邊是時雯。
似乎是在罵沈松,沈松反駁:「什麼叫我沒照顧好孩子,那5年前小曦出車禍你怎麼不說呢,你還不告訴我!」
沈時曦有些無奈的叫了聲:「爸。」
沈松連忙回頭,小心翼翼的問他:「需要什麼嗎?」
「不需要什麼,電話給我吧,我跟媽說。」
沈時木就坐在沙發的一邊,懷裏抱着半邊冰鎮過的西瓜,有些神思不屬的聽着一旁的沈時曦打電話。
「沒有什麼大事,就是空調吹過頭了。」
「嗯嗯,您一個人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的聲音很好聽,特別是低下來輕聲說話的時候,像是情人耳語般,溫柔又繾綣。
沈時木突然就有些失神,又有點不知名的委屈。
沈時曦離開的時候,他已經5歲,是有記憶的年齡了。
他還記得自己有一個哥哥。
有時候也會心心念念着想見對方,才會在6年前吵著要去F國找沈時曦和媽媽。
結果最後也只得到了對方的冷漠和嫌惡。
沈時木覺得自己是有點生氣的,所以這幾天他都不怎麼搭理沈時曦。
可沈時曦怎麼也完全沒有要理他的意思啊?!
明明對爸爸和媽媽都很溫柔來着。
正想得出神的時候,頭就被沈松過來拍了一下。
「你後天開學,一個人去行不行?我那天有個重要的會議。」
不等人回答,沈松就嘆了口氣:「算了,你個粗心大意的,指不定那天去了出什麼狀況,又容易丟三落四。」
沈時木有些不服,剛準備反駁什麼,沈松已經看向了一旁打完電話的沈時曦。
「小曦,你能不能後天陪着小木去報道一趟?盯着他把入學的手續辦好就行?」
話音落下,沈時曦下意識的看向沈時木,兩人的目光相撞。
年輕的男生有些不自在的撇開視線。
沈時曦有些猶豫,他第一反應是想拒絕的。
因為那天是主角攻受第一次見面,沈時曦知道原書劇情,況且他在書中的身份也敏[gǎn]。
他不想與主角攻產生任何交集。
或許是他沉默的時間有些長,沈時木已經先開了口:「我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哥要是不想就算了。」
年輕的男生還不太會掩飾情緒,看似不在意,下垂的狗狗眼裏卻儘是失落。
沈時曦無奈的嘆了口氣,或許「弟弟」這種角色天生就是來克他的。
「去,沒說不去。」
「哦。」沈時木的嘴角平直,眉梢卻向上揚了起來。
九月初開學的時間,沈時曦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夏季的陽光熾熱,帶着灼人的溫度。
兩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樣貌,走在校園的道路上,回頭率頗高。
沈時曦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視線,不怎麼在意。
領了鑰匙后,他們來到了宿舍。
Q大是國內頗具歷史氣息的一座高等學府,這裏的宿舍條件算不上好,帶着些古舊的感覺。
推開門的時候,空氣中有股很重灰塵味道。
他們最先到達宿舍。
今天的溫度很高,一路下來,沈時木已經流了一身汗。
他轉頭看身邊的沈時曦,卻發現對方看上去仍舊很清爽,臉色很白,只有唇是紅的。
看上去還帶着一股病氣。
沈時木悶頭將凳子擦乾淨,然後轉頭看了一眼沈時曦,又飛快的挪開目光:
「你坐一下吧。」
沈時曦掃了一眼整個屋子:「需要幫你一起打掃嗎?」
「不用,你那身體就老老實實的坐着吧,別給暈了。」
「……」
沈時曦也沒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他是不容易流汗的體質,可這不代表他不覺得熱。
他隨手拿過剛剛一路走過來時收到的傳單,輕輕扇著風。
然後看着沈時木走過來,將一瓶擰開的瓶裝咖啡放到桌子旁。
「可別把你給渴死了。」
說完又悶着頭離開。
沈時曦沒忍住笑了下,怎麼就這麼彆扭的性格?
「謝謝。」
沈時曦仰頭打量著這間宿舍,一邊伸手去探桌上的咖啡。
「哐當——」一聲,沈時木聽到聲音,連忙往桌旁望去。
就見沈時曦的手碰倒了咖啡,被他立馬眼疾手快的扶了起來,可白色襯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洇了一團褐色的印跡。
「嘖,你怎麼冒冒失失……」沈時木嘴裏碎碎念念叨著,話說到一半,就對上了沈時曦似笑非笑的目光。
雖然沈時曦的面上常掛着笑,但是他的面容昳麗,笑容似不沾眼底。
所以總帶着點冷艷的攻擊性,讓人並不敢隨便對待。
那個眼神一對上,沈時木立馬就消了聲,心底發怵,老老實實小聲叫:「哥……」
「嗯。」沈時曦收回目光,聲音仍舊溫和,「給我點紙,我去衛生間清理一下。」
「要不換件衣服吧,我有新衣服。」
想着就算洗了也會是濕噠噠的穿着難受,沈時曦沒有拒絕,拿過沈時木遞過來的白色T恤走進了衛生間。
沈時曦一邊伸手解著自己的襯衫衣扣,一邊大腦放空看着鏡中的自己。
「吱呀——」
老舊木門發出的聲音讓沈時曦回過神來,沈時木找他有事?
「你……」
才發出一個短促的音,沈時曦立馬就消了聲,因為他看到一張不算特別陌生卻又出乎意料的一張臉。
是他回國的時候飛機上撞到的那個男生。
程周策看到室內人的一瞬間,整個人罕見的愣在了原地。
他捏著門把的手下意識的收緊,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現在對方似乎是在……換衣服。
白色的襯衫褪了大半,背脊冷白,乾淨得沒有一絲瑕疵,脊柱凹陷,隨着輕微的動作,蝴蝶骨微動。
腰肢柔韌,又細又薄。
最引人矚目的是,在後腰處,有一大片細線勾勒的紅色紋身,線條從腰窩處開始延展,一直蜿蜒至側方。
像是勾著側腰。
程周策大腦像是受到了猛烈的衝擊,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還沒來得及辨認紋身是什麼圖案,輕薄的白色襯衫輕晃。
裏面的人已經將垮著的襯衫重新披了上來。
程周策抬頭,宿舍的衛生間老舊,空氣中還漂浮着細細的灰塵。
一切都是灰濛濛的感覺,像是陰雨連綿的天。
只有裏面半披着襯衫的青年彷彿是開得靡麗的花。
透過帶着污跡的模糊鏡子,他們撞上了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