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可合適?

譚昭昭不假思索,便拒絕了:「對不住,親事太過重要,高郡公位高權重,我們不敢當。」

聽到譚昭昭不同以往溫和的話語,張九齡不禁意外地朝她看去,很快他就明白過來。

高力士是閹人,娶妻不過是找個陪伴,無法讓妻子像是正常夫妻那樣過日子。

小娘子的家人所為如何,一目了然,不過是看重了高力士的位高權重,賣女求榮罷了。

高力士替其謀求富貴,官職,亦與張九齡如今在朝堂上提出的諫言相衝突。

張九齡同樣歉意地道:「高郡公的親事,還是自己做主的好,我們惟都盼著高郡公能順遂和美。」

高力士眼裏希冀的光逐漸散去,挺直脊背,腳步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藏在廣袖下的手,拽得生疼。

寒風凜冽,直撲過來,劈頭蓋臉,像是廣州府的海潮,一下下,拍得他一片麻木。

「為何,因着我是閹人?」

高力士本想調頭離去,他已非當年走投無路的可憐稚童,搏命廝殺到了如今,放眼朝堂上下,王公貴族,誰不高看他一眼?

天下想要替他操持親事的不知凡幾,偏只有譚昭昭,她都未曾考慮,直言回絕了他!

想起高力士在長安坐擁的家財,譚昭昭幾眼不客氣了,道:「高三郎,你已經足坐擁萬貫家財,以後不許再收受錢財,什麼臭雞蛋爛菜葉都往朝堂上塞!」

「高三郎!」

譚昭昭轉身坐在了胡塌上,沉着臉氣猶未消,高力士本欲轉身離去,雙腿卻不爭氣,走了進屋。

高力士猛地上前一步,不服輸地昂着脖子道:「我未曾故意找茬!若非當我閹人看,為何我不能娶親,我都及冠了,還未曾娶親,你身為我的親人,你都從不曾過問,關心!」

在李隆基身邊,高力士最為得寵信,但並非他一個近身內侍,還有如袁思藝等人與其暗中相鬥,腥風血雨不亞於前朝政斗。

譚昭昭起初怔了下,見高力士沒完沒了,她頓時怒了,道:「高三郎你休要故意找茬!」

張九齡見兩人都面紅耳赤,仿若兩隻急了眼的鬥雞,不由得蹙眉,道:「高郡公進來坐吧,昭昭,你也消消氣,爭吵無用,都坐着心平氣和說話。」

張九齡微嘆口氣,招呼直直立在屋中央的高力士坐。

高力士突然拔高聲音打斷了他,張九齡愣了下,見譚昭昭朝天翻動着眼珠子,笑意更甚,順便改了口:「三郎,我與昭昭,從未曾將你看做不全之人,此事本為不幸,我與昭昭皆非將他人的不幸,當做笑談,貶低侮辱之人。」

高力士長居於李隆基寢殿旁的帷簾中,幾乎日夜伴在君王左右,殫精竭慮步步為營,片刻都不得放鬆。

「你讓我與大郎,如何替你操持?於公於私都是在難為我們。你更清楚,對方將女兒嫁給你,是為了你的權勢,想要借勢陞官發財。三郎,你要排解寂寞,無需如此做,實在不值得。」

高力士心裏的委屈又開始亂竄,道:「我在長安有親人,親人卻討厭我,不肯再見我。每到年節萬家團聚時,我總是孤身一人,那時我總是無比慶幸自己須得當值,無需面對滿室的冷清。張相同九娘夫妻伉儷情深,傳遍了朝堂上下,我經常能聽到他們打趣議論。我有時候就想,我也能娶一門妻子,回到府里時,有個人陪着,能說幾句話,可能說不到一道去,不同於僕從,總歸是親近些的人,日子也能好過些。」

張九齡說到這裏,神色嚴肅了下來,高力士綳著的臉逐漸緩和,只看着譚昭昭不做聲,像是在等着她發話。

想要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挽回些臉面,話一出口,委屈就噴薄而出,高力士像是吃不到酒釀糖蛋的稚童,啞著嗓子眼眶泛紅,連聲質問。

高力士掀起眼皮飛快瞄了眼譚昭昭,側身坐在她對面,頭卻轉向了一旁。

可天下,只有譚昭昭住處的酒釀糖蛋,令他最念念不忘,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認定的親人。

「為何,因着我是閹人?!」

譚昭昭暗自嘆了聲,溫和地解釋了緣由,張九齡聽到與自己所猜測一樣,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高力士氣得冷哼,不服氣盯着譚昭昭,見她神色嚴厲,僵直了下,悻悻垂下了頭不說話。

張九齡打量著互不理睬的兩人,驀地想笑,聲音不由帶上了幾分笑意,道:「高郡公」

譚昭昭迎著高力士的視線,瞪着他道:「怎地,你難道還在懷疑?」

譚昭昭卻沒放過他,追問道:「你是我與大郎的親人,你這般做,讓大郎置於何處?別的官員會彈劾大郎,說是高郡公舉薦了那麼多官員,為何他們不可?大郎就是嘴上說說,偽君子罷了!」

高力士憋著的一股氣,聽到親人二字,莫名其妙就散了。

李隆基身邊的內侍雖多,卻無人能與他相比。他在李隆基尚在幽禁時就陪伴其左右,彼此之間的情分難得。

高力士是聰明人,他已經足夠位高權重,勢力再大些,就過了。

張九齡見高力士沉吟著吭聲,此事甚關重大,便笑道:「三郎難得來,先別說這些沉重的事情.」

高力士抬眼,慎重其事道:「可!」

張九齡一愣,轉頭看向譚昭昭,她抬眼回望,與他雙目相對,眼裏浮起了笑意,道:「好吧。」

興許張九齡不清楚,譚昭昭卻隱約記得,高力士很是重情重義,他得知李隆基駕崩之後,傷心欲絕吐血而亡。

以譚昭昭對高力士的認識,他的確重情義,興許是自小顛沛流離,在勾心鬥角中長大,遇到一丁點的溫暖,就會傾盡全力報答。

張九齡見高力士就這般隨意答應了,失笑道:「倒是我多慮了。」

高力士看了眼滴漏,道:「我出來已有許久,要回宮去了。」他猶豫着看向譚昭昭,難得靦腆地道:「好似有些肚餓。」

譚昭昭怔了下,指著案幾道:「栗子糕先前方蒸了出來,你先吃些填補一下。」

高力士撿了塊栗子糕,道:「可有酒釀糖蛋?」

譚昭昭撇了他一眼,吩咐眉豆去讓灶房煮一碗,不放糖,只放酒釀。

「少吃糖,盡量不要吃糖,對身子不好。」

大唐人喜甜,吃食都甜得很,除了窮人吃不起糖,權貴們都身形肥碩,與吃糖不無關係。

譚昭昭與張九齡,張拯的身形都顯瘦,與她平時的飯食習慣有莫大關係。

栗子糕清淡,酒釀煮蛋也一樣如此,高力士卻吃得甜滋滋,譚昭昭又開始替他操心,管束着他,像是以前那樣,細心溫柔,像是幼時阿娘哄他時的呢喃。

吃完之後,高力士就起身告辭回宮了,譚昭昭與張九齡將他送到門外,他叉手道別:「我會回絕親事,張相被彈劾之事,無需太過操心,定不會有事。」

譚昭昭估計高力士會幫着說話,見張九齡未曾做聲,便未多言,頷首道:「天氣冷,騎馬慢一些。」

高力士含笑應了,翻身上馬依依不捨離開,護衛們呼啦啦圍了上前,拱圍在他左右,朝小巷外而去。

譚昭昭盯着高力士的大陣仗,咋舌道:「還真是郡公做派!」

張九齡笑了聲,擁着她道:「高三郎已非吳下阿蒙,他是天子近身內侍,守着天子安危的將軍。昭昭,你先前那般不留情面訓斥他,我都替昭昭捏了把冷汗,恐他會真正翻臉。」

高力士借口送張拯,眼巴巴上了門,他能翻臉到何處去?

譚昭昭沉吟了下,道:「大郎,照着高三郎話里的意思,他估計會在陛下面前替你暗中說好話。」

張九齡嗯了聲,道:「我也聽出來了。這件事,我無愧於心,光明磊落。高三郎替我說好話,我並不感到羞愧,大唐上下的官員,本應如此做。」

譚昭昭見張九齡大方接受,想到他的胸襟氣度,心中一暖,笑道:「大郎說得倒是。」她看到張拯在門口探頭探腦,朝他喊道:「你在鬼鬼祟祟瞧甚?」

張拯被抓住,乾脆大大方方走了出來,問道:「高郡公離開了?」

譚昭昭見他氣鼓鼓的模樣,肯定在外面玩得不盡心,被抓回來不樂意了,寬慰他道:「外面人多得很,以後都沒了宵禁,晚上可以隨時出去玩耍,你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

張拯煩躁地一揮手,怏怏地道:「我也覺著擁擠,沒甚意思,準備回府來。可高郡公不分青紅皂白,吩咐護衛抓着我就往回送,像是拿了我做上門的投名狀般,着實令人懊惱。」

譚昭昭笑了起來,道:「讓你多練習君子六藝,你總是找借口躲懶。練得厲害,跑得快一些,護衛就抓不住你。」

張拯立刻不說話了,轉身就欲溜走。張九齡如何不知他那點小把戲,出聲叫住了他,道:「功課都寫完了?拿來我查看吧。」

張拯哀嚎一聲,就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逃過了這一劫!

功課他一個字都沒動,張九齡在功課上從不含糊,譚昭昭也不會在這方面幫他的忙,一頓責罰是逃不過了。

張拯不大喜歡讀書,唯一喜歡的便是胡語,各種胡語都學得很好,甚至稱得上精通。

此生的志向,便是想做個遊俠兒,行走天下,去波斯,大食,西域等地方。

他們的百姓能來大唐,做買賣做官,他也想去到他們的地方瞧瞧,做官做買賣,將大唐的繁榮,傳遍全天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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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唐名相張九齡正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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