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第六章

滿宮皆知貴妃性子冷淡,唯獨朝寧公主愛與貴妃相處,時不時地就往麟趾宮跑。公主殿下小時候還跟貴妃娘娘蹭過床呢,只是後來也不知為何,貴妃就不讓蹭了。

為此公主殿下還遺憾了許久,奈何貴妃娘娘她態度異常堅定,即使是面對一個雪玉可愛得跟個糯米糰子一樣的小寶寶也能做到無情拒絕。

公主殿下都想問一句,娘娘,您是不是練過什麼斷情絕愛的武功?

誰能拒絕小時候香香軟軟、無敵可愛迷人的小朝寧乖乖?

只有麟趾宮那個無情的女人,江貴妃!

但這些都不影響公主殿下和貴妃娘娘的感情,比如說每次春獵公主殿下都會熱情邀請貴妃娘娘一同狩獵,明知道娘娘弓都拉不開,還特地把她五歲時用的小弓送給貴妃,說是拉弦聽個響兒也行。

貴妃娘娘也常常邀請公主殿下來麟趾宮觀賞字畫,好巧不巧的,慶元帝總在,又偏偏在課業上,聖人對公主殿下極為嚴格,每去一次麟趾宮賞字畫,比去一次國子監聽太傅講課還痛苦。

因為不能逃課,也不能不聽,畢竟是公主殿下的親爹授課。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公主殿下和貴妃娘娘相愛相殺一直延續至今。

這次特地前來,當然也是來告狀的啦。

告狀嘛,當然是多多益善啦!

皇帝陛下就差把自己私庫搬到昭鸞宮去了,太子殿下這些年的珍奇玩意兒更是一筐筐往裡送,都放不下了吧!更別說太后、宣昌長公主夫婦、梁王殿下等等那些送的東西了,哪裡就空蕩蕩了!

可她看到朝寧眼底的一點點期待和那可憐巴巴的表情,拒絕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貴妃娘娘此刻渾身冒著冷氣,仙女兒一樣的面容浮現出反派的奸妃氣質:「若是懂事些,就不該入宮來求情。」

如果打了,那估計也不是什麼一般人。

又,眾所周知,公主殿下一般不隨便打人。

貴妃努力維持高冷的面具終於完全破裂,她就知道吧,不能縱容這個小混蛋!

鬧歸鬧,公主殿下好不容易得逞一回,麻溜地更衣上床,挨著貴妃睡著了。

「罷了,絲竹,去鋪床。」貴妃又看向江綿:「你……」

貴妃冷笑,昭鸞宮裡空蕩蕩的?這話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衡王世子是吧,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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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宴疏提前入京是為外祖賀壽,距離太后聖壽還有小三月的時間。

公主殿下附和著點頭,又搖頭,補充道:「那肯定不懂事了,要是懂事,還會挨我的打?」

貴妃知道朝寧對先皇後有多看重。陛下和太子還有先皇後為女兒準備的一切,都證明先皇后極其愛自己的女兒。奈何天不作美,娘娘年壽不永,朝寧能得到的母愛,只剩下一些死物。

眾所周知,自己的小夥伴只能自己欺負,別人多說一句都要噴得對方狗血淋頭。

貴妃看著兩個熟睡的小姑娘,心緒逐漸複雜起來……小姑娘想娘了吧。

公主殿下置若罔聞,甚至不太文雅地伸了個懶腰,厚臉皮地湊近貴妃:「可是我困了,昭鸞宮裡空蕩蕩的,我不想回去。」

因為知道這份愛的沉重,所以朝寧才不能容忍任何人對著她辱罵自己的母親,一句都不行。

貴妃清冷的面容上出現了一絲裂痕,「吃好了就快走,本宮現下有些厭倦你。」

謝宴疏的外祖父是前帝師、蕭見蘆蕭太師,這次入京便直接住在太師府。

謝恆安不願去,非要住王府,說是次日再去請安。

「小綿兒也一起!娘娘的床,超大!」終於得到允許的某位小殿下開始得寸進尺:「一起一起!」

謝宴疏問了他一次,小孩兒態度十分堅定。謝宴疏便也不多勸,把計奉留在小孩兒身邊,還分出了大部分護衛都留在容王府。

謝恆安想說自己不用這麼多人,可謝宴疏卻不容他拒絕,明言他若不肯,就一同入住太師府。

謝恆安心有旁騖,不想住太師府,只好聽從謝宴疏的安排。

蕭太師府上則是得知謝宴疏快到了,早早地就準備了起來,一連好幾日府上都進進出出的。隔壁武寧侯府的老夫人都奇怪,怎得這麼熱鬧。

很快聶老夫人也收到了兒子的家信,說是不日即將抵京,她也高高興興地同武寧候夫人一起安排起來,也就顧不上隔壁太師府的熱鬧了。

蕭太師有一子兩女,謝宴疏的母親便是蕭太師最小的女兒蕭搖光。老來得女,疼愛非常。當初蕭太師並不贊同小女兒這樁婚事,夫家門第太高,對於小女兒來說並非良緣。

耐不住夫人和小女兒的請求,到底還是讓小女兒嫁給了她的心上人。

後果卻是出嫁兩年不到,蕭搖光難產而亡!而蕭夫人得知小女兒殞命,傷心欲絕,半年不到也跟著去了。

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蕭太師痛失老妻愛女,頭髮都白了大半。可他去郢都,看到襁褓里的孩子,像極了他的小女兒,既是氣惱又是心疼。

容王是個薄情寡性之人,他本欲把外孫帶在身邊教養,可容王不肯。蕭太師百般無奈,幸好容太妃是個明白人,態度強硬地命容王請封世子,並親自撫養,以母家琅琊王氏作保,蕭太師也只能被迫放棄了撫養外孫。

但這麼些年來,蕭太師的心裡最最記掛的就是這個不在身邊的外孫。

謝宴疏到的時候,蕭太師的長子蕭開陽與妻子樊氏並二人的次子蕭圖南都在太師府門口等著。

馬車剛停穩,三人就翹首以盼,果然便見得一個錦衣青年從馬車上下來,氣質月華清雅,長身玉立,如青翠松竹般。

蕭開陽立時心疼地迎了上去,「好孩子,這一路叫你受苦了。」

樊氏慢他一步,正想說,偏笨木頭夫君把話搶了,她深吸一口氣,想著不要生氣,夫君是自己的,他只是太激動了,打死沒人賠。

蕭圖南看見了母親的動作,忍住笑,又將目光落在表弟身上,瞧著面色不太好,好在身子看起來還行,補一陣子,也能給補得紅潤點吧。

謝宴疏幼時,蕭開陽任職於郢都,直至他十一歲,蕭開陽一家才從郢都卸任回京。

在蕭開陽看來,這個外甥跟自己的兒子也沒什麼區別。

謝宴疏給長輩和兄長行禮,樊氏終於耐不住,忙道:「快別這麼多禮,就跟回家一樣。阿翁早就在等你了。」

幾人擁著謝宴疏入府,才過府門,樊氏又才想起來什麼,問道:「青檀,怎麼就你一個人?不是說二公子也來?」

青檀是謝宴疏的字,二公子說的就是謝恆安。

謝宴疏微微笑,「二郎明日來請安,他住王府。」

樊氏一愣,還想再說什麼,被那憨莽夫君急忙忙打斷了:「那便明日再見,咱們先進去。」

又見到舅父舅母熟悉的相處方式,謝宴疏僅剩的一點兒生疏也消弭於無形,唯有在一旁的蕭圖南看得分明。

頭髮花白的蕭太師身著深藍色鶴綉雲紋圓領袍端坐著正堂上座,看著長子一家帶著個年輕人上前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去,甚至搭在扶手上的手都開始微微發顫,只想早一點兒看清楚外孫的模樣。

謝宴疏一眼就看見了外祖父,比之五年前,又蒼老了許多。老人的盼望都寫在臉上,他快步上前,徑直跪在了老人面前,重重地磕了個頭,沉聲道:「不孝外孫謝宴疏叩拜外祖父,願外祖父康泰無極,壽享天年。」

「好好,孩子,讓外祖父看看你。」

蕭太師年紀大了,眼力愈發不好,看人有些模糊。謝宴疏便跪著向前挪動了兩步,讓老人的手落在了他的臉上。

大掌粗糙,指間還帶著多年書寫留下的厚繭,可謝宴疏能感受到這雙手的珍重和小心翼翼,微微顫顫的動作讓他心頭一陣發酸,想要說些什麼,又彷彿被堵住了喉嚨。只能膝蓋微抬,又向前靠近一點,俯首於蕭太師膝頭。

摸到外孫明顯削瘦臉和手,蕭太師心中疼惜,未及言說什麼,已然老淚縱橫。察覺到外孫極力剋制還是止不住顫唞的身軀,他憐惜地撫了撫外孫的背:「終於回家了。」

一旁蕭開陽就情緒外露多了,樊氏紅著眼睛轉過頭去。不想就看到自己夫君眼淚鼻涕一把子流,她整個人就頓住了,捻著帕子擦了擦眼淚,塞蕭開陽手裡。

蕭圖南看著這祖孫相泣的場景,無不感慨地說道:「若是青檀長留京中就好……不如尚主啊?正好聖人要給公主選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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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難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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