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胎膜之門。

在場絕大多數人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包括山本澈平。

他站在人群中,注視着台上的人。

這一刻,這個算計了千年的咒術師難得什麼也沒想。

他就這麼靜靜凝視神上星流。

內心出乎意料的平靜。

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籌謀,他的目標,他的千年大計,包括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咒靈操使的身體……一切的一切,全都從他腦海中遠去。

明明是白天。

接着是越來越響的嗡鳴。

*

「那邊的氣息可不太妙啊。」

接着,便是一身冷汗!

神上星流怎麼回事?!

他身上的那股非人魔力竟讓自己也不知不覺中招了!!!

別回頭。

山本澈平轉身就要走,卻已經遲了。

*

夏油傑暴躁不已。

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危險的。

那縷落在高台上的陽光還未消失。

就好像,只要神上星流的目標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便再無關緊要了。

在滿口血腥中,他倏然回神!

對方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術式」十分詭異,居然能操控重力,甚至能顛覆一小塊區域的重力場。

古往今來,千年歲月。

像是星雲轉動。

然後是一股奇怪的腥氣。

他的心裏也只有神上星流。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夏油傑擁有無限可能的咒靈操使,一時也陷入了僵局。

千萬別回頭。

可是除了神上星流方才那句宣言,現場並無其他異變啊?!

是這怪異儀式的緣故嗎?

山本澈平一面摸不著頭腦,一面又覺毛骨悚然。

彷彿有上千隻鳥在嘈雜,又像是無數只蟲子震動翅膀發出的「嚓嚓」聲。

男人背後,天空烏雲已成漩渦狀,圍繞中心那一毫微末光柱,不斷旋轉、下沉。

他想趕去好友那兒,卻被面前淺金色頭髮的外國男人攔住。

淺金髮的男人面無表情,身上氣息卻隱隱透著和夏油傑一致的狂躁:「你想過去嗎,我也想。」

山本澈平看到了神跡。

他卻看到,星光垂落。

這一刻,山本澈平的眼裏只有神上星流。

嘴角有疤的男人只是露出一個冷笑,手中造型怪異的短刀反射冷光,像針一樣刺痛眼球:「我得到的命令,是在這裏宰了你。」

山本澈平牙齒用力,狠咬一口舌頭。

「六眼」的視線從遠處烏雲上收回,五條悟看向近前,「你不回去看看嗎?」

就算腦中理智在如此怒吼,這具用慣的肉身卻在不受控制地扭頭——

又像是八重地獄中的亡靈在爭奪一線生機。

五條悟咧嘴一笑,比出「槍」型的右手再度舉起,額頭滾落的血珠在他如畫眉眼上劃過一道鮮紅:「來試試啊。」

尤其此事還是事關神上星流!

不!

不對!

宇宙降誕。

這麼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山本澈平僅此見過這樣的一個人。

然後。

能見到這樣一個人,親眼目睹對方夢想的實現,實乃大幸。

先是一陣風從背後吹過。

漆黑雲層不斷壓低。

漩渦的最低端近乎從雲端垂落,要將那一線光芒也吞噬。

夏油傑心跳如擂鼓,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正在發生。

他想趕過去,看看神上星流所在的儀式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想趕到好友身邊,看看悟現在的情況。

但不管是哪種可能,都必須先打倒面前的敵人。

夏油傑沉下眼,再次比出手勢,召喚咒靈。

無數咒靈撕破空間,傾巢而出。

站在形狀可怖的怪物之間,黑髮少年眉眼陰沉,恍若年少的百鬼之主。

魏爾倫通過神上星流的力量,看到這幅以往不曾得見的風景,無動於衷,毫無動搖。

他手中的猩紅之光凝結,周圍重力場再度翻轉,發生改變。

就算是非人之物,他的異能也會像風暴一樣碾過去。

這是神上星流交給他的任務。

在儀式開始以後,禁止夏油傑靠近儀式會場。

*

【你在找什麼呀,山本醬。】

高台上,金髮青年仰著頭,目不轉睛盯着自空中垂落的烏雲。

明明他壓根沒看向這邊,山本澈平的耳邊偏偏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他本該毛骨悚然的。

但就像彈簧被壓縮到極點,精神緊繃到極限以後,就再難下壓——

山本澈平已經麻木了。

他麻木地看到,本該聯手發難的朗姆派殺手突然和加茂憲明的人打了起來,而周圍人卻無動於衷,甚至連網上直播間的觀眾都視若無睹。

所有人,除了他在盯着神上星流,其他人都跟神上星流一樣,在仰頭看着天空。

彷彿那裏有什麼東西,是他們所能見而自己見不到的無形之物。

山本澈平本該憤怒的。

不光是兩個「盟友」的忽然掉鏈子內鬥,還是自身認知被碾壓的羞辱,更有神上星流早已知曉一切的高高在上——

【你在找傑嗎?】

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知道自己給咒靈操使下套!知道自己穿針引線,幫加茂和朗姆牽線搭橋!

說不定,更早些,自己故意散播出去的那些消息,神上星流也知道!

山本澈平死死瞪住不遠處高台上的人影,甚至連自己縫合線處溢出血漬也恍若未覺。

當那滴滲出的血液凝聚成球,慢慢滑落時,天地間最後一線天光業已湮滅。

無邊昏暗中,只有高台上的那個人影仍在發光。

山本澈平覺得人影似乎低下頭,朝自己投來一瞥,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就在這時,尖叫聲乍起。

山本澈平朝尖叫聲處望去,只見那群先前內鬥不休的殺手紛紛停了手。

倒不是說,他們終於清醒過來自覺不妥了,而是地上已經躺了不少的人,其他信徒卻跟木樁一樣,繼續維持着之前仰頭的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剩下那些還活着的殺手,則發出了叫喊聲——

這正是山本澈平剛才聽到那陣噪音來源。

可是,山本澈平突然恍覺,那也不像是人類的尖叫,反倒像是某種梟類、或猛獸的尖嘯。

殺手們嘯完,臉蛋紛紛裂開,從脖子處伸出藤蔓一樣的植物觸鬚。

觸鬚虯結,擰動,最後組成了漩渦一樣的圖案。

而他們身上原本屬於普通人的稀薄咒力,倒是在這個過程中暴漲!

從四級咒靈都不如的水平突破三級!二級!一級!

甚至有個別達到了特級咒靈的水準!

山本澈平瞪得眼睛都要脫眶。

就在這時,他突覺腦子有點痒痒的。

他內心一突,下意識抬手摸了一下腦門。

原本縫合線的位置上,不知何時伸出了幾條觸手般的植物根須……

*

五條悟跟黑髮的天與咒縛越打越上火。

一開始還抱着半演戲半玩玩的態度,等到後來,不自覺就認真起來。

直到夏油傑趕來時,他就真打出了火氣,整個人懸停在半空中不說,還要釋放術式反轉的「赫」。

夏油傑一看好友手指的方向,頭皮一麻,趕緊叫停:「等等!悟!」

這要是讓他放出去,那邊廣場上不知要死多少人。

看到夏油傑,五條悟臉上的瘋狂之色這才稍褪。

他看了眼下方受傷不輕的天與咒縛,又看看很是狼狽但完好無損的好友,最後撇了眼已經疾馳朝廣場飛奔而去的淺金髮男人,終於放下手臂,緩緩落地。

「傑。你那邊結束了?」

「不是我那邊結束了。」夏油傑半是無奈半是惱怒,「是教主那邊的儀式已經結束了!」

沒看天上烏雲已經散開了嗎。

五條悟「哦」了一聲:「你現在又叫教主了?」

他不提起這個還好,一提起來,夏油傑就瞪他:「你早就知道?!」

五條悟笑嘻嘻,雙手交叉抱在腦後,跟他一起往廣場那邊走:「是啊。是神上星流不讓我說的,說是怕打草驚蛇。」

夏油傑面色沉沉,沒理他。

之前他跟那個名為「魏爾倫」的外國男人打過一場,完事快結束的時候,魏爾倫主動叫停了。

而後,夏油傑就看到魏爾倫不知從哪個角落,把死狗一樣的川越市知事拖出來,對夏油傑道:「教主早就知道這人是個叛徒。只是這人還不是主使,只能先按捺不動。現在那邊儀式結束了,幕後主使也已經付諸,可以不用再瞞着你。」

夏油傑這才明白,原來一切的一切,早在神上星流全盤計劃中。

盤星教里有人故意在瞞着神上星流搞事,神上星流知道以後,將計就計,故意順着那人的計劃把那人釣出來,而自己則被雙方同時選中。

夏油傑滿心不爽。

一方面是自己完全被人牽着鼻子,壓根沒發現中計了。

另一方面更氣人的是,好友五條悟早知道這事,還幫着教主一併瞞着自己。

想到這裏,夏油傑忍不住又瞪了眼好友。

白髮少年怡然不懼,反而沖夏油傑做了個鬼臉:「傑,你這麼不高興幹什麼。罪魁禍首不是你敬愛的神上教主,你不該高興才對嘛!」

他是該高興!

但是不應該是在教主和五條悟聯手瞞着他的情況下!

明明教主也可以提前跟自己說明,自己也能演戲幫教主釣人……

現在這個情況,反倒是夏油傑自己被好友和教主排除在外了。

夏油傑垮著一張臉。

這張難看的臉色,一直等到他到了飛升儀式舉辦的廣場才破了功。

參加儀式的普通善信已經陸續全退了場,剩下的,便是一些再也退不了的人。

夏油傑的目光先是落在地面幾大灘石油一樣的黑色液體上,而後又落在液體旁邊奇怪扭曲的植株上。

植株有幾十棵,頂端像藤蔓一樣扭曲虯結,組成一個個漩渦狀的圖案,讓人聯想起宇宙深處不斷旋轉的星雲星系。

夏油傑認不出這些植物品種,只是直覺這些植物和地面上那些石油般的液體一樣,給他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時候,神上星流走了過來。

他看上去跟儀式之前沒什麼區別,還是那般蒼白,那般俊美,那般充滿魔性的吸引力。

他眨著亮紫色的瞳孔,沖夏油傑笑:「傑君,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夏油傑立刻想起正事,重新板起臉:「教主,那些失蹤的嬰孩……」

「已經被奈美醬叫人送去醫院啦。」神上星流語氣輕快,「警方那邊也知道了,現在大概正在安排他們父母過來接他們吧。」

「到底是……」

夏油傑想問是怎麼一回事,目光落在神上星流手中時,思維一斷,頓時一卡殼。

神上星流手上把玩著的是什麼?

大腦?

不對。是雕琢成人腦形狀的木雕?

可那「人腦」上怎麼還長著一張滿是尖牙的利嘴???

夏油傑覺得那腦子一樣的木雕比周圍的古怪植株更讓他不舒服,甚至打從心底升起了厭惡之情。

「嘔!」有人把他的心裏話說了出來。是旁邊的五條悟。

白髮少年吐舌做乾嘔狀,滿臉厭棄:「你那是什麼品味!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雕塑!」

「這個啊。」神上星流停下盤「腦子」的手,低頭掃了一眼,抬起,笑眯眯地,「是我剛得的禮物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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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星教模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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