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後記·咒縛(三)

第一百一十五章後記·咒縛(三)

咔嚓。

把手擰動,門被推開的聲音。

諸伏景光是第一個聽到這動靜的。變成人的時限還有餘裕，他正好在後廚里清點並列出要補充的食材清單，好在之後打電話訂購——聽到後門傳來的動靜,他停下筆往那方向望去,發現有紀回來了。

但是只有她一個人。諸伏景光等了片刻，發現確實再沒有第二道人影出現。

「夏油君呢？」他好奇問道。

「我把他留在那個世界啦。」有紀笑眯眯擺了下手，肉眼可見的心情愉悅,「悟果然能找到他,哪怕傑已經變成了毫無咒力的普通人……這下可不再嘴硬什麼[我絕對不會見]之類的話了,和悟回來時笑得比對方還開心。」

「欸…這麼說的話,有紀也可以獨自一人開門回來？」不愧是思維敏銳的公安警察,諸伏景光立刻想到了最關鍵的兩點,「夏油永遠不會再回到咖啡館了嗎？」

「不知道呢,這次過去,我和傑一人得到了一把鑰匙。」有紀說，「但他會不會使用鑰匙回來,就看他的意願了。」

「不過……」——她想了想，「看他和悟勾肩搭背著回來,二人都笑得非常開心的模樣,我覺得就算傑再也不回咖啡館,也沒什麼關係。」

走過這一路的顛沛流離后,能夠和最親密的摯友和解,能與他一同度過接下來的漫長人生,想必哪怕直到皺紋爬滿臉龐，他的笑容也永遠是發自真心的舒展吧。

「以及你害羞了？」

諸伏景光：「……」

「不要太彆扭啦，也別認定自己重新出現會招致對他不利的結果，」有紀拍了拍他的肩膀，「坦率的去見他吧，Zero一定會非常高興的，搞不好還會感動得哭出來。」

諸伏景光：「這樣啊……」

見識過她的編故事與入戲能力，然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諸伏景光：………

「景光。」

「這才對。」有紀打了個呵欠，邊揉著眼睛邊往樓上走，「好睏，等那兩人回來等到大半夜……我要去睡覺了，景光也快點休息。」

「你不期待回去嗎，景光？」有紀眨眨眼，「Zero看到你，一定會開心得瘋掉。還有陣平也是，Hagi在等著他回去呢。」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有紀喚了他一聲。

「……沒有！」

「客人好感度100%的獎勵已經揭曉了，你們可以徹底復活,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像得到了第二次人生。」有紀微笑望著他，「景光，我記得你也已經95%了吧……再過不久，你就能回去見Zero了。」

「這又有什麼關係？」有紀不以為意，「如果那個擁有著科學價值觀的唯物主義者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那我就編一個故事給他好啦。」

諸伏景光明顯愣了一下，方才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他，此刻也不禁張了張口，「……」

「——在那個已經沒有烏丸組織的世界里。」

「我…回去的話……」他喃喃道，「……但我……已經死了，是Zero親眼所見……」

「嗯？」

不過，那個時候Zero大概也有賭的成分在內，諸伏景光沉吟思索。他當時對著蘇格蘭屍體哀悼的動作已經明顯暴露了自己和那個叛徒的身份關係並不簡單，如果是真正的組織成員，他也逃不脫被清算的後果；如果是和他同樣的卧底身份，那麼最好的結果是能多一個並肩作戰的同伴，最壞的結果，也可以再多一個非敵人的利益共同體。

「期待當然有…」諸伏景光無可奈何的嘆息出聲，「我只是擔心後續不好處理，以及……」

「那個應該不至於……」諸伏景光沒忍住笑出聲，「我知道了，」——他說，「等我如果能得到回原世界的機會，就去見他吧。」

「噫——你上次過去的時候就始終不肯見Zero哦，」有紀噓著眼看他，「明明你清楚以Zero的聰明，想讓他認出你的身份簡直輕而易舉。」

搞不好Zero還真的會相信……那時在天台上，Zero就由於極度的情緒崩潰加有紀的精湛演技——再根據她所掌握的情報信息，竟然在那片刻當真相信了她是他的同事，並主動透露出了自己的真實名字。

「有紀晚安，」諸伏景光點頭，「我把最後幾樣盤點完就去。」

「晚安，」她留下一句嘟噥，「明天見……」

而當明天真的到來之時，有紀發現伏黑甚爾也達到了滿好感度。

這也不意外，畢竟甚爾和傑是第一批在咖啡館幹活的員工，而同樣的高人氣使他們幾乎同時積攢到了足夠的客人好感度，只有差別細微的前後順序而已。

「要回去嗎，甚爾？」咖啡館的看板郎教主離開了，有紀頂替他站在收銀機後接單，「惠和津美紀都在哦，你可以去和他們一起生活。」

「啊？沒什麼意義吧，那兩人不會想見到我的。」伏黑甚爾的平淡表情沒有半分變化，過來端走放在吧台上的餐盤，「對我而言，能夠徹底恢復人身的唯一意義，就是你可以再少減一人份的小紅花了。」

「……就算你這樣說會讓我很感動，」有紀眯起眼，「但我也不允許你認為自己的歸來會不受他們歡迎。」

「這麼霸道？」伏黑甚爾笑了聲，「我說這話也不是自暴自棄，只是在講事實而已。」

「哪怕是父母，也沒有長大的小鬼會眷戀幼時把自己遺棄的存在吧？」

「誰說你是遺棄了他們？」有紀理所應當般說道，「我不是在那時就和惠說過了嗎？哪怕你死了，也留下了拜託我照顧他們的遺言。」

「或許在其他人眼裡你性格差勁，但至少在惠和津美紀心裡，你也是位死前仍舊關心他們的好父親——況且，你忘記了嗎？在最後決戰的時刻里，惠也有看到你英勇作戰的偉姿哦。還是導致全世界咒力消失的那把最關鍵的鑰匙呢。」

伏黑甚爾：「………啊。」

還真是…！在這裡幹活太久都忘記了，她當時帶著自己過去照顧惠時編出了堆亂七八糟的故事，不止挽回了他在那兩個小鬼心裡的形象，還在惠那裡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了他的老相好……

他扶住額頭，「在這裡過得太愜意，結果把那茬徹底忘了啊。」

有紀得意哼哼兩聲。

「昨天你和夏油傑回去了吧？那邊的情況如何？」伏黑甚爾問她。

雖然說的是[那邊]，但有紀猜他其實只是想問問惠和津美紀的近況。

「我不告訴你，」有紀壞心眼的沖他吐了下舌尖，「想知道的話就自己用眼睛去看——」

伏黑甚爾愣住，「……真是敗給你了。」

——他笑了聲，先端走餐盤繼續去忙，輕車熟路的點單、送餐、清理桌面、收拾餐具，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工作被他處理得井井有條，很難想象他在來到這裡之前可是擁有著貨真價實的反社會人格，是得過且過的小白臉加咒術師殺手。

即使有紀表示伏黑甚爾可以當天營業截止之後就可以回去，甚至提前閉店也沒關係，並沒有特別熱衷回原世界的他依舊繼續待了幾天，直到周六的當天上午，才表示希望有紀陪著他回去一趟。

「只是過去看他們一眼，」隨意套了身休閑夾克的伏黑甚爾聳肩，「被他們發現的話可能還要被罵一頓，再吵一架，然後就回來了。」

比起那個他已沒有能夠留戀之人的世界，哪怕在有紀的咖啡館會失去出門的自由，還得做些以往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服務生工作，甚至連半分薪水都沒有——但他卻待得很開心。

無論是逗弄那群特意來看他的粉絲們，還是閑暇時曬著太陽看漫畫電視，亦或和來自不同世界的同僚們鬥嘴聊天，都很有意思。

「不要把惠和津美紀的反應想得那麼糟糕啦……」有紀嘀咕著，和杏壽郎他們揮揮手，「而且我離別前都和他們約定好一定會回去的……我先走啰。」

【一路平安，有紀！】即使是貓貓形態，煉獄杏壽郎的眼瞳依舊是睜得滾圓的漂亮橙赤色，精神十足，【我們會守好咖啡館的！】

陣平貓和景光貓也向她抬了抬前爪，當做揮手暫別。

有紀向他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才轉身跨入了那扇連通兩個世界的大門。

「——惠，」正在整理房間的伏黑津美紀喊他，「趁著天氣晴朗，可以幫忙把那間卧室里的被子拿出來晾一晾嗎——」

「不曬也沒關係吧，」掃著地的伏黑惠聞言淡淡抬起眼，「無論是那個人，還是那隻貓，都不會再回來住了。」

「只有津美紀姐才會鍥而不捨的時不時就打掃一遍，還維持原樣。」

「不，有紀阿姨答應過我的，」伏黑津美紀轉過頭看他，「她一定會回來。」

頓了頓，她低著頭繼續整理，用柔軟乾淨的毛巾擦拭掉每一樣傢具表面的浮塵，「還有Toji……他也會回來的，絕對會。」

伏黑惠偏過視線，不想告訴她在那個萬聖節的前夜，那位[Toji]已經徹底死去了——這次連靈魂也沒有剩下，逸散在這浩瀚無垠的每一寸空間中。

相比謹慎現實的大人，似乎孩子要更依賴他們的直覺去觀察世界，憑本能去認定事物的本質，無論那個事實有多令人感到不可思議，有多顛覆常識。

何況有紀也給出了實在直白的提示，Toji這個音既可以理解為[冬至]，也同樣可以當做是[甚爾]。

「你今天也買了油豆腐、肉和海鮮？」伏黑惠打開冰箱想拿瓶冰水時，看到裡面擺得滿滿當當的食材，「都說他們不會回來了……」

「有什麼關係，就算是我們也可以吃呀。」伏黑津美紀回他，「但如果等他們回來了再買，不就遲了嘛。」

伏黑惠擰起眉毛，在開口想讓自己的姐姐別再堅持那種無意義的期望之前——

「叮鈴——叮鈴——」

門鈴響了。

「啊，一定是有紀阿姨！」

丟下這句伏黑惠已經聽過無數次的話，揚起嘴角的伏黑津美紀快步過去開門；預料到她接下來將會又一次迎來失望的伏黑惠，並沒有將視線望向門口，而是垂眼平淡的喝著手裡的冰水。

「有紀阿姨——」他再次聽到那句熟悉的稱呼，卻是雀躍與開心不已，「我好想你——！」

嗆咳不停的伏黑惠終於將吃驚的目光投向門口，正遇上接住津美紀擁抱的她向這邊望來，身後還跟著分辨不清表情的另一道熟悉身影。

「我回來了，津美紀，」有紀含笑對他喚道，「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