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家鄉

第六十七章 、家鄉

第六十七章、家鄉

天剛蒙蒙亮,白絨驚醒了。

每當第二天有重要的事,她就容易自發早醒,無需鬧鐘反覆呼喚。

睜眼,只見鏡前的男人正在不疾不徐地整理外衣衣領,一副早就準備好了的樣子。他的着裝整潔乾淨、一絲不苟,頭髮、領口各細節都已打理好。

白絨陷入醉酒後的回憶,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再看時間——離登機竟然只剩兩個小時了!

她立即坐起來,揉着睡眼埋怨地說:「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對方掃她一眼,不慌不忙道:「看你睡得那麼安穩,怎麼忍心打擾你?」

——那你昨晚怎麼忍心!

白絨瞪着他。

納瓦爾笑了笑,走過來,坐在床邊,捋順她的頭髮,「司機已經到樓下了,來得及。你如果覺得太趕時間,是不是需要改一趟航班,明天再走?我現在就通知尼諾去……」

「不要改時間!」白絨下了床。

「誰知道真實樣子。」

那動作有條不紊,轉眼就幫她扣好了,熟練得令人困惑。

在她急紅臉時,一雙手貼了過來,溫熱呼吸貼在後頸上方。

「所以我跟別人不一樣?」

床邊,亂七八糟散了一堆衣物,白絨只能踮腳繞過去,隨便撈了桌上一件衣服,飛快地套在身上去洗漱了。

白絨:「……」

本來只是隨口一句話,卻令白絨黑下臉色,「和服?是嗎?」

——又是一個分不清漢服與和服的老外!她要生氣了。

時間太緊,她趕緊甩掉了腦子裏的混亂場景,迅速洗漱完,到衣櫃前拿出新衣物換上。

納瓦爾看着這個掙扎場景,已經想像出她平時趕演出或上課是什麼樣子了。

剛要說話,納瓦爾先笑了,「我在開玩笑。放心,我不僅知道漢服,還知道你們的旗袍是什麼樣的。」

說着,他貼過來低聲耳語:「莉莉安……我等着你穿給我看。」

她又開始穿帶帽針織毛衣,不知怎麼,帽子往裏塞把領口堵住了,她半天也探不出頭來,於是就一邊探索出口一邊亂塞腦袋,搞得愈發手忙腳亂的。

跟他在一起,也許……明天早上也還是一樣的匆忙情況。

女孩一邊忙亂地配合穿衣,一邊冷嘲道:「哼,我還以為你們男人只會脫女人衣服,不會給她穿上衣服呢……」

他輕嘆口氣,過來,幫她穿好衣服,一層層套上,「日常衣服你都不會穿,我想,像你們中國的傳統服飾……那種複雜的和服,你穿起來不是更難?」

衛生間鏡子前,視線下落,她從領口旁隱約看見一些紅色圓痕,不覺回憶起昨晚的某些畫面,頓感臉紅心跳。

穿內衣時,大概是太着急了,後面一直扣不上。

白絨瞪大眼,仰望着他,「誰、誰沒事穿那種衣服啊!而且,我為什麼要穿給你看!」

他輕笑着,不接話,拿過她的大衣外套,幫她把手套入衣袖。

她想怪他,但她知道,自己也在對方的肩膀與腰際留下過深紅的抓痕。

納瓦爾收緊手臂,瞬間將人摟在懷裏,「說話要小心。」

「你的語氣像在威脅?」

「是的。」

「你憑什麼威脅我?」

「我憑什麼?」他玩味地笑着,想了想,「憑我知道你的點在哪裏,可以輕易掌握你的情緒。」

白絨一愣,「什麼點?」

「那個點。」

她莫名其妙瞧着他,「哪個!」

他俯身,吻一下那微微鼓起的臉蛋,一本正經道:「那個讓你的大腦短暫失憶的點,需要反覆摩攃或按壓刺激,才能讓你頭皮發麻,體內喪失大量水分的點……」

他一貼這麼近,白絨就感覺后脊骨發涼,又想起昨夜情境。

納瓦爾,他玩弄起一個人的身體來,耳邊說的那些學術「髒話」實在是太要命了,每一句,說得你既聽不懂又聽得懂,被撩撥得直接腿軟,意識模糊間,還能聽到他曖昧地給你解釋腿軟的生理原因。

白絨不願再回憶了,匆匆走到門邊去穿鞋,嘟囔道:「你以前不是沒交過女朋友嗎?怎麼會很了解某些事情……」

他拿起箱子走來,「你不知道我念書的時候學的是生物學?」

「你、你那不是研究種植業方向嗎……」

「我也可以研究你。」

視線往她下`身一掃,「我對這方面有興趣。」

白絨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喝多了,飲酒一定適量。

她昨晚怎麼會邀請他過來呢?

其實,昨晚她打電話那會還只是微醺狀態,後面酒勁上來了,自己跟他做了什麼,沒辦法完全記清,只知早上醒來渾身無力。

跟第一次不太一樣。

第一次是下面疼,這次卻好像被活活折騰過半個晚上,渾身上下累得不行……她隱隱記得室內各個地方、各種姿勢……單是想想就羞恥極了。

至於是怎麼惹上的——

第一次結束后不久,她睡姿混亂,橫躺着,臉頰好像貼在了對方的腹肌上。那腹肌竟連躺着放鬆時也很明顯,她莫名感覺安全,迷迷糊糊間不由自主地緊貼著。然後,大概是她睡得不安分,嘴唇蹭著了他,她就被拎起來反覆折磨了。

白絨以為難熬的只有她。

但納瓦爾才知道,在月色寂涼如水的夜裏,另一個人明明想停,想喚回理智喚回自制力,可每當糾纏結束,疲憊的女孩就將小臉靠過來,縮在他懷中蹭啊蹭,稀里糊塗說着醉話,攀着他、附着他,小熊一般在他臂彎里鑽著、貼著要抱,他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

·

飛機落地已是夜晚。

家中司機陳叔來機場接人,一路趕回家,到湖區那邊已是九點了。

終於到了!

白絨在飛機上睡了一天,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一路上,可見久違的家鄉風光,風景如昨,歷歷在目。小轎車沿湖而行,江南柳綠風光在冬季也並未消失,雨後柳樹垂下枝葉,掃著快要沒過湖堤的碧水。岸邊小孩玩鬧。石橋上情人稀疏。步行街上散步的市民不少。

城中自行車很多,遍地都是,但目前馬路上的公共汽車、小汽車相比國外還較少,給人一種寬敞乾淨的印象。

橙色的無軌電車載滿乘客,搖搖晃晃地靠站。

修表師傅、糖葫蘆師傅在各自攤鋪前亮燈守客,一眼掃去,街頭巷尾滿是市井氣息。

經過湖濱路,可見外文書店那漂亮高大的建築外形依然亮眼,平時,許多青年情侶都愛去那裏面約會。

一切均是記憶里的模樣。

白絨覺得真可惜,納瓦爾無法在第一天抵達此地時就欣賞絕佳湖景風光。但她還是熱情地給他介紹了一番沿途景象,藉著城*市霓虹,對着黑糊糊的水面說「那就是西湖了」、對着園林說「那白牆圍着的是以前XX文人的豪宅」……

身旁人認真聽她介紹,點頭,盯着她說的豪宅,猶豫片刻:「它看起來很樸素。」

白絨輕哼一聲,昂起下巴:「別看它外觀秀氣古樸,要說這園林,造價可比你們那裏的城堡還昂貴呢!哎,東方的內涵,需要你慢慢體會。」

這次中國之行,納瓦爾身邊連一個助理、秘書都沒有帶上,終於,他只有她了,白絨覺得,總算也該輪到自己佔上風了,便開始算計著接下來一段時間怎麼逗他玩。

她腦子裏可有不少戲弄外國人的主意呢,首先,她就要帶他去品嘗紹興臭豆腐——他沒有味覺,但嗅覺還在,那麼她會騙他那是一種香香甜甜清新可口的美食。

車後座上,白絨正在掰着手指列行程:「我的計劃是,我們先在杭州過年,年後再去我蘇州的老家,我是在那邊念的高中,到時候可能會有一些同學聚會,雖然我很久沒跟他們聯繫了,但我需要……」

「蘇州?只有我們兩個人同居嗎?」

語調低沉而意味深長。

白絨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問出一種度蜜月的語氣。

她稍愣,才反應過來,她說了這麼一段,他的重點只在這裏。

還好他說的是法語。白絨瞄一眼陳叔,又瞪他一眼,隨手指了指遠處的靈隱寺方向,「我打算明天就帶你上山去吃一次素食,體會一下佛教文化。」

「……」

接着,她轉移話題,談起另一件事:「對了,在我家裏,記得不要提到我手腕骨折過的事,也不要提到我休學,更不要提到我在學校念的其實是作曲系……這些,我父母都不知道,我……我有些事是對他們隱瞞、亂編的。」

「他們竟然不知道你學的是作曲?」納瓦爾眯起眼來,打量她片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頭,「小謊話精,你對我說過哪些謊?」

白絨揉揉鼻頭,別開視線。

他放慢語速,悠然道:「不過,白先生和談女士肯定知道你愛撒謊的習慣,你遲早會被……」

聞言,白絨驟然回頭,「你怎麼知道我媽媽姓談?」

「我平時會跟他們通信。」

聽到這話,白絨一臉愕然,「你、你竟背着我跟我父母通信?你是怎麼聯繫到他們的?已經很熟絡了?」

「目前是挺熟的。」

·

小轎車在院子裏停下。

夜裏,一高一矮的白牆灰瓦建築顯出幽靜氣質來。

白家房子很寬,在市區有這樣漂亮寬大的帶院樓房很是氣派。庭院裏有兩棟連排大房子,大大小小共幾十個房間。

白絨的父母都生自書香世家,為人溫和有禮、不失風趣,相處起來是典型的恩愛夫婦,家庭氣氛很好。兩人審美一致,家中房屋、裝潢均按江南老派樣式來,使外人一步入園中,便會覺得走入了民國時期文人墨客的故居。

這對外國人來說一定有吸引力,很符合他們想像中的中國舊宅。

宋嫂最先出來幫忙拎行李。

燈火明亮的大堂內,過了片刻,才傳來一點動靜。

白絨走在前面,直至此時,她都以為她回的是自己的家。

那溫馨光景一如舊時模樣。

然後,她看見了迎面而來的熟悉人影,中年男女,均穿着修身大衣,步伐平穩地走下台階來接她。

白絨雙眼一亮,立刻伸展開雙臂,像小鳥一樣飛撲向一年不見的父母!在亮麗燈光下,她閉着眼,莫名感覺鼻子有點酸,耳邊響起了德沃夏克的樂曲。

深沉的歸家情緒下——

懷中空空。

她緩緩睜開眼,見眼前什麼也沒有。咦?半晌,她木訥地回頭。

才見那對中年夫婦早就繞過她,歡歡喜喜地迎向了另一個人。

白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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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一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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