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生母體

伏黑甚爾頓了頓，說實話，他對林佟的婚約對象，也就是嫡子禪院直哉沒什麼印象。然而他回想了一下禪院直毘人的長相，然後露出了反胃的表情。

「……你還是逃吧。」

伏黑甚爾認真地說。

說罷他上前，攬住少年的肩膀，看著自己這個血緣上的弟弟美艷絕倫的側臉，低聲道：「等到了外面，有錢的男人多的是……話說你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林佟聽著他不著調的話，啪地一聲拍掉甚爾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道：「怎麼，你現在還兼職拉皮條？」

伏黑甚爾順勢收回手揣進褲兜，隨口道：「算是吧，我現在在一個牛郎店上班。」

……這個人真是沒救了。林佟嫌棄地收回視線，本以為在經歷生死後伏黑甚爾會有所改變，沒想到對方現在還是做回了老本行。

「你走吧。」

林佟揮了揮手，伏黑甚爾又從梳妝台上摸了兩個金鐲，接著便一躍跳上窗檯，腳尖輕點，如同一隻靈巧的黑豹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已深，林佟抬手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走到牆邊拍上隱藏的按鈕，走入陰暗的地窖之中。

他的新武器，還有最後一點需要完成。

·

三個星期後，禪院家。

從一年前便開始策劃的，為禪院家嫡子與天生母體舉辦的婚禮，終於將要在櫻花盛開的日子舉辦。

和在白天舉辦婚禮的普通人家不同，咒術界習慣於夜晚，咒力最強的時候舉辦婚禮。兩人的婚禮日期通過細緻推算，特意選在了一個滿月之夜。

禪院家的嫡子結婚，還是跟千年難遇的天生母體，這是咒術界的一件大事，自然排場十足，御三家都派了人前來觀禮。

黃昏之時，在婚禮舉行之前，賓客已經陸續就位。禪院家的主廳中坐滿了前來慶賀的賓客，人群中心思各異，當年天生母體降生的傳聞之時，御三家內有一半的人都曾來求親，然後都遭到了禪院家的拒絕。

正所謂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在場御三家的人中大多對此心懷怨懟，此時兩個新人還未出現，人群中逐漸有窸窣的議論聲：「說是天生母體……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千年都沒出現過了吧……上次還是奈良時代……」

「真的能生下有天賦的孩子嗎？」

「聽說外表就是男人……說不定連孩子都生不了……」

「聽說禪院家的嫡子對他一往情深……說不定是九尾妖狐轉生……是哪種咒物也說不一定」

聽著四周惡意的揣測越來越離譜，在加茂家當代家主身邊跪坐著的少年皺了皺眉，朝還在說著不停的大人們看了一眼。

然而自視甚高的咒術師們完全不把他人的目光放在眼裡，依舊在自顧自地議論著，幸而下一瞬，一陣鼓聲響起——兩位新人要出來見客了。

這些人再無恥，也知道不能再禪院家的嫡子面前議論他新婚妻子的道理，於是紛紛收斂神情，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真是令人作嘔。身著狩衣的少年忍住心裡的不適，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下一瞬，他的視野里出現了兩道身影。

於飄散的櫻花樹下，身著玄色和服的禪院直哉緩緩走出，然而他年輕英俊的面容卻沒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側的纖細身影上。

嗚哇，好噁心。

林佟扶著禪院直哉的手，猝不及防地看見滿屋子御三家的老頭子，差點噁心吐出來。

說真的，這裡是什麼廢物收容所嗎？早晚把你們都殺了。

林佟這樣想著，腳下邁著小碎步走進，撫開耳邊的黑髮朝賓客的方向微微一笑。

同時，在場的所有人同時聞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異香。

那香味比一般的花香更加濃郁，且隱隱藏著一絲蠱惑，讓人禁不住想深吸一口氣。

「這是……某種花香嗎……」「

天生異香……竟然是真的「

直到禪院直哉與林佟走到人群中央，坐在前面的賓客才回過神，開始交頭接耳起來。有人抬頭看著林佟精緻的側臉，喃喃道：「就算傳說是假的……娶到這張臉也不虧啊……」

說話的是一個禪院家分家的人，雖然他說得很小聲，但咒術師多半耳力超群。本來已經向前走的禪院直哉腳下一頓，回過頭來瞥了那人一眼。

剛剛說話的人頓時一愣，渾身似被冰水浸泡，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寒。

然而禪院直哉已然收回了視線，今天是他人生重要的日子，不能為一兩個蠢貨壞了章程。區區一個分家的人，等婚禮過後把他殺了吧。

「……分家的蛀蟲為什麼要邀請來，讓人煩躁。」

禪院直哉面色陰沉地掃過賓客，盡來了些無所謂的人，最重要的卻沒來——明明一定要讓五條悟那傢伙看到他結婚才行。

林佟不著痕迹地瞥了一眼禪院直哉，這個人只是想在五條悟面前炫耀吧……果然男人到了哪裡都是一樣，禪院直哉跟那些膚淺又總愛爭鬥的alpha也沒什麼區別。

兩人各懷心思，表面上卻是賞心悅目的一對，牽著手緩緩往上方走去。

然而下一瞬，賓客當中突然伸出一隻手，拉住了林佟的衣角。

「？」林佟順著力道低下頭，和一個身穿狩衣的少年對上眼神，林佟看著這個看起來只有12、3歲的陌生少年，疑惑道：「你是……」

那少年抬起頭，林佟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閉著的……是盲人嗎？林佟眨了眨眼，覺得這孩子可能是像星際世界的花童一樣，被親戚推出來鮮花或者送喜糖的，於是便微笑著彎下腰來，道：「怎麼了？」

然後他便看見那少年擰了擰唇，耳根泛紅，緊張但鎮定地說：「佟小姐，雖然我們未能達成姻緣，但還是祝賀您新婚快樂。」

加茂憲紀雖然還是個半大的少年，但待人接物卻已經很成熟，他舉止優雅地從袖口中拿出一隻木盒，將手鏈系在林佟手腕上，抬頭道：「如果之後您有任何煩惱，加茂家會施以援手。」

……？！！！

林佟渾身僵硬，看著面前一臉正經的少年，終於想起了對方的身份——加茂家的嫡子，繼承了赤血操縱術的加茂憲紀。

雖然在林佟眼中這就是個小孩子，但是在天生母體的傳聞傳出時，御三家都曾經上門求親。而其中最強勢而且鍥而不捨的就是加茂家。

現在的咒術界中，除了誕生了六眼的五條家，禪院家和加茂家都有血脈青黃不接的問題。相比之下，禪院家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十種影法術繼承者，不知何時就會回歸家族，而加茂家血脈不繼的問題更加嚴重。

傳聞這個加茂憲紀其實是側室所生，因為加茂家的正室沒能誕下有天賦的嫡子，這才被扶為了嫡子。

所以加茂家對』天生母體』的追求格外狂熱，林佟皺眉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加茂家家主，對方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似乎對加茂憲紀的語出驚人沒有任何驚訝。

……就是這老頭在背後攛掇吧。林佟皺起眉，正想出聲委婉拒絕，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令人膽寒的男聲。

「小子，你想死嗎？」

禪院直哉上前一步，由上至下俯視還未長成的加茂憲紀、眼中毫無掩飾地噴湧出惡意：「明明只是個側室的庶子，以為被扶正就能洗清你骯髒的血液嗎？別搞笑了，殘渣。」

嗚哇，嘴好毒。林佟在禪院家已經無數次見識過禪院直哉的毒舌，沒想到他這麼不顧場合，在所有賓客的面這麼下加茂家的面子。

他話音剛落，加茂憲紀的臉色瞬間黑沉，他身後的加茂家家主臉上的表情也扭曲了一瞬。雖然加茂憲紀的身份在咒術界算是個眾所周知的秘密，但是被這樣在大庭廣眾點出來還是很丟面子的。

庶子的身份是加茂憲紀不能觸碰的逆鱗，他的母親……甚至為了掩藏他的真實身份而被逐出了家族。

加茂憲紀握緊拳頭，身上有暗紅色的咒力涌動，雖然是個還未長成的少年，但氣勢卻不容小覷：「如果我的行為冒犯了您，我很抱歉。」

加茂憲紀抬起頭，語氣冷漠道：

「但是禪院君作為嫡子，卻沒有繼承十種影法術，真是令人遺憾。」

此話一出，賓客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唏噓。咒術界的人都知道禪院家有個流落在外的十種影法術繼承者，加茂憲紀的話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了禪院直哉的臉上。

禪院直哉甚至愣了半響，才有了動作。他俊秀的眉眼有一絲扭曲，看著加茂憲紀，緩緩吐出一個字：「哈？」

林佟敏銳地察覺出一絲不妙，咒術師和alpha一樣，都是肌肉發達頭腦簡單，很容易就會熱血上頭爭鬥起來。有著在星際世界無數次從alpha的求偶爭鬥中全身而退的經驗，林佟看著相對而立的加茂憲紀和禪院直哉、不著痕迹地後退一步，打算避開爭鬥。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憑空出現，按在了林佟的左肩上：「你就這樣自己逃走真的沒關係嗎？」

有些輕浮的聲音滑過耳畔，林佟動作一滯，偏頭對上五條悟彷彿洞悉一切的六眼。不知何時出現在現場的五條悟站在林佟身後，完美地擋住了他的後路，伸出手指朝兩人隔空點了點：

「那邊可是因為你要打起來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