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柳 第三章 被人帶來了沈府

五柳 第三章 被人帶來了沈府

洛娮娮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深夜,屋外正下着傾盆大雨,陣陣雷鳴聲驚擾了這個本該寧靜的夜晚。

她的意識正模糊著,眼睛睜不開,過了一會,好似能聽見四周若有若無的對話聲,再過一會,對話的聲音便越來越真切了。

「無礙,無需擔心。」

「真的假的!沈弈兄,這檔子事兒你萬萬不可跟我開玩笑啊!」

是洛雲庭。

熟人的聲音回蕩在洛娮娮的耳畔,她的內心終於得到一絲撫慰,之前的緊張感,危機感也終於消退了些。

「……」

「沈弈兄,說話啊沈弈兄!」

「我仔細斟酌了一番,現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啊!!!!不是吧沈弈兄!這人命關天的大事,沒有辦法我們也得硬想辦法啊!」

洛雲庭的叫嚷聲蓋過了屋外的電閃雷鳴,洛娮娮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她只覺得腦子一陣陣的發昏,被他吵得頭疼。

「沈弈兄!我們現在——我們現在的處境真的已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沈弈兄!拜託你想想辦法!這事兒可不能糊塗啊沈亦兄!」

「莫要心急,如此下去並無大礙,若你真的想要得到更好的解決方法,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告知於你。」

「沈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不愧是——」

「安靜些,她現在貌似需要休息。」

倏地,另一道聲音插進來打斷了洛雲庭撕心裂肺的叫喊,屋內終於安靜了一會,接着她便聽到那個聲音由近到遠。

「我們出去說……」

「砰——」

門被關上了。

洛娮娮躺在床榻上休整了好一會,終於能慢慢睜開眼。

現在已經是深夜,屋外下着傾盆大雨,屋內卻絲毫感受不到陰冷。

她慢慢撐著身子坐起來,好奇地掃視了一圈周圍。

看屋內的陳設,這裏似乎並不是卧房,角落的柜子裏雜七雜八的堆了許多罐子,柜子一旁的木桌上有一個攤開的紙和一個似乎用了很久的葯碾。屋內的四周除了一扇門之外都是牆壁,只有離屋頂最近的地方安了一個透風的小窗。

這裏莫非是個民間葯廬?

洛娮娮有些好奇,於是便小心翼翼地伸出腿,試着慢慢從榻上下來。

比起之前,她的雙腿似乎終於恢復了一點力氣,但一走起路來,還是難免會有些酸脹難受。

她一步步地朝柜子的方向走,緊接着,一股濃烈的草藥味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用衣袖稍微捂了捂口鼻。

再走近些,她瞥見了桌子上攤開的紙包,她好奇地湊近看了看那紙包中包裹的藥材是什麼顏色,細細研究一番,看不出個所以然,打量四周,房間內似乎也沒別的什麼新奇東西了。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後,她又撐著虛弱的身子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回想。

方才她聽到了洛雲庭的聲音,他正吵吵著,和一個叫「沈yi」的男人對話,對話內容她不大能聽懂,關於最後那個明顯不屬於洛雲庭,也不屬於「沈yi」的聲音,洛娮娮現在想來,似乎聽着也有些耳熟。

不知怎得,或許是那道聲音插入的太過突兀,引得洛娮娮有些在意,她仔細一想,那聲音,好似和白天那個帶自己離開的年輕鏢客有些相似。

清秀的眉眼,小麥色的皮膚,個子不算太高,臂膀也有些單薄,正是一個少年的該有的模樣。

洛娮娮的腦子裏自動聯想起有關他的畫面,她就這麼撐著下巴坐在榻上發了會呆,是過了好一會,思緒才被門外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拉回來。

她仰首,對着房門口應了一聲。

屋外的人似乎是有些意外,停頓了一會,才答道:「抱歉姑娘,打擾了,我以為你還睡着。」

「在下姓沈,名弈,博弈的弈,江南醫者,也是洛雲庭的故友,阿雲將你帶過來的時候,你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在下未經姑娘許可的情況下便為你診病,還請姑娘見諒。」

原來他叫沈弈。

而阿雲……應當就是那個鏢客的名字了。

洛娮娮一邊這麼想,一邊沖外面恭敬道:「你願意為我診病已是對我有恩,我又怎會怪罪於你,進來吧。」

她說着便在榻上坐直了些,看到沈弈從外邊推門進來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驚訝。

沈弈長相貌美,手上拎着一個藥箱,身着一襲白衣,體形消瘦,看上去猶如弱柳扶風。或許是因為他太瘦了,說起話來又斯斯文文的,有種陰柔的感覺。

趁他關門的功夫,洛娮娮盯着他看了一會。

那身白衣,她看着有些眼熟,好似今日白天在路上見到的那個商人也穿的這個。

可惜距離太遠,洛娮娮沒瞧清楚那商人的正臉,不過洛雲庭最後是跟着那商人離開的,看現狀,兩人大概是同一個人了。

她看着沈弈關好屋門,慢慢轉過身。

洛娮娮心裏是壓不住好奇的,她也算是半個直性子,她見沈弈一步步地向她走來,兩人對視的瞬間,她便直接開口,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沈公子今日白天是否曾在路上遭遇了山匪堵截?」

洛娮娮突然開口,沈弈似乎也並不為此感到意外,他大方地笑了笑,微微頷首,承認道:「姑娘好眼力,沈某原本以為,姑娘站在那麼遠的地方,應當未曾看清沈某的正臉。」

沈弈的確不意外,但他這麼說,聽的洛娮娮倒有些意外了。她停頓了一會,有些狐疑地看向沈弈,一時辨不清對方究竟是敵是友。

沈弈似乎也察覺到了她心中的顧慮,他極為自然地從桌旁拉開一張矮凳坐下,和藹道:「姑娘不必擔心,洛少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洛少俠不成?。」

洛娮娮得了他這話,也稍微放心了些。

沈弈說的倒也沒錯,洛雲庭雖說不大靠譜,但正義心凜然,絕不會交什麼不三不四的朋友。再者說,只要對方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就無需太過擔心。

想來沈弈也是因有所察覺才會出言辯解,她一時覺得自己有失禮數,於是便開口道歉:「實在對不住,沈公子,近來情況特殊,我身邊又沒有其他朋友,只得多添幾分防備心了。」

洛娮娮抱歉的微笑着,沈弈聽完則輕輕向她擺手,一邊叫她伸出手腕,一邊道:「不必愧疚,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是好事。現在,沈某將為姑娘把脈,以便知曉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說着,他便開始為洛娮娮把脈,兩人暫且沒進行交流。

把脈過後,沈弈起身轉向那個裝滿罐子的葯櫃,洛娮娮心中依舊滿是疑惑,見他得空,便繼續發問道:「沈公子是如何在那樣的情況下發現我藏身在何處的?」

她問到這話的時候,沈弈正背對着她取葯,看不見表情,但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沈某未曾發現,是阿雲瞧見了,悄悄告知於我,我才明白。」

阿雲?

聽到這個名字,洛娮娮再次下意識回想起他的臉。

那時,洛娮娮明明記得,那個叫阿雲的年輕刺客一直專註於對抗山匪,不曾將注意力放在路兩邊的山坡上。他究竟是如何敏感地察覺到路的兩邊還有其他人,又是如何在山匪無法發覺的情況下將消息告知於沈弈的?

洛娮娮有些驚訝,但聽沈弈這麼一說,一些令她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好像也就不攻自破了。

那會洛娮娮藏在矮樹叢後面碰見阿雲,想必當時,阿雲是特意回來尋她的。他一直知道她藏在山裏,也知道他們走後,仍會有山匪在那盯着,扔她一人在那肯定不行,於是他便回去接她了。

這麼一想,這阿雲,好似還蠻靠得住的。

沈弈打開裝葯的紙包,分出一些,倒入葯碾,見洛娮娮不回話,便繼續道:「阿雲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日後姑娘若有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請他幫忙。」

「請他幫忙?」

此話一出,洛娮娮更是高興。

沈弈微笑,自然地接話:「阿雲是中原洛鎮一家鏢局的鏢客,你不必擔心請他幫忙是欠了他人情,他拿錢辦事,只要是他能辦到的,他都會幫你去辦。」

雖說洛娮娮從府中出來,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可就光是她出嫁那天戴在身上的金銀玉飾,都能當好多錢了。這個叫阿雲的鏢客身手不凡,人又靠譜,若是能請他來護送自己逃出中土,那她豈不是無需整日花費那麼多心思了。

不過辦成這事,還有個前提。

就是切莫讓阿雲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對於此時的洛娮娮來說最可信的,還是只有洛雲庭一人。

她一邊在心裏默默敲打算盤珠子,一邊回沈弈的話:「找他辦事,給錢就能行?」

沈弈點點頭,將分好的葯拿去另一頭放着的鍋里煮,還不忘補充道:「原諒沈某冒昧,姑娘如此問,想必是有事想找阿雲辦,姑娘可否聽沈某一言?」

沈弈轉過身,微笑着看向洛娮娮。

洛娮娮一聽,這事八成是要成,於是高興道:「你說。」

沈弈點點頭,緩緩開口:「姑娘之前的身體狀況尚可,今日之所以會暈過去,是因為天氣太熱,才讓姑娘中了暑。今日沈某為你把脈,發覺姑娘的身體狀況已無大礙,我為你開了一副藥方用於後續調理身子,按理來說,明日卯時沈某就應帶着阿雲繼續趕路了。」

沈弈頓了頓,接着道:「若是姑娘需要阿雲的幫助,不如今晚就前去詢問,若他願意,明日我留他在你和洛公子身邊便是。」

見沈弈這麼說,洛娮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本身就是沈弈大方分享了這個消息,她託人辦事,哪還有插隊的道理,於是洛娮娮立刻推辭:「這怎麼能行,再怎麼說,也應當是阿雲先為你辦完差事,我再向他提議才對。」

沈弈一邊熬煮葯湯,一邊笑着:「我這裏不要緊,你所在的這裏原本就是我在江南的家宅,按理來說,阿雲護送我到這已經完成了我的囑託,之所以再送我一段到堇舟城,完全是出於我們二人之間的交情,姑娘需要,儘管去找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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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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