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命犯

第二十三章命犯

「這可是葉家遞上來的文書?」

「是哩,九爺可要過目?」

這聲九爺聽得黎九郎也是舒坦,他道:「唔,拿來小爺瞧瞧。」

文書沒甚問題,但他還是先一步剋扣下,「倉河村沒有開設客棧的先例,先擱置著罷。」

石頭城恁小的地方,官吏的俸祿都靠稅收過活,好容易有了新的稅收,一般人歡喜還來不及,哪有往外趕的道理?有人張嘴欲言,卻見黎九郎已經將那文書壓在了最底下。

這就是存心針對了,一想到流言里兩人不對付的傳聞,外加黎九郎身後的黎東氏,這官吏將嘴裡的話咽下去,半點不敢再吐露。

「葉三娘後面往哪兒去了?」

「往羅家香料鋪子去了。」

羅家?不就是葉霓青梅竹馬羅二郎在的地方么?他譏諷道:「被謝郎君拋棄后,這葉石娘急著將自己嫁出去哩!」

在場除了黎九郎之外,哪個官吏不是苦讀書讀進來的?對於他的做派這些人也早就看不慣了,平日就罷,眼下居然還空口無憑地污衊女娘名聲?

當即有人替葉霓辯解道:「此言差矣,我瞧著人家是正經買東西的。」

她去買東西?難不成又有什麼賺錢的點子么?

黎九郎眼前一亮,立馬拔腿就走。

剩餘的有人對先前溜須拍馬之徒不屑道:「憑你再殷勤又如何?既然你認他做九爺,今日他的差事就分給你罷!」

「這……」那人不敢置信,往四下望去,回應他的只有冷嗤。

往常迫於黎九郎淫威而默默忍受的,今日似乎統一爆發了出來,而原因居然是那葉石娘?

這人不知曉的是,雖說葉家也富庶,但如今遭了災本就惹人同情,另外,相比較士族出身的黎九郎,同為農戶出身的葉霓則更叫人覺得親近。

這些官吏常年被壓抑著許多不滿,在見到黎九郎居然對這樣的弱女子下手后,他們內心的正義叫他們挺身而出,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話轉到羅家香料鋪子這邊,這黎九郎急匆匆的趕來,開口便道:「那葉三娘買了甚?給我也來一份。」

香料買的人本就少,葉霓前腳剛走後腳就言不記得,實在太假,而且羅家也不敢與黎九郎交惡,這些道理羅二郎都明白,於是無奈道:「九爺當真么?」

「自然。」

羅二郎嘆氣,只好為他各拿了些,最後言道:「一共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黎九郎怪叫,這可是他兩個月的俸祿,那葉三娘怎麼捨得花恁多銀錢?

「是哩,九爺當真要麼?」

「要,我要!」黎九郎咬牙,既然對方捨得,說明一定要做一番大的,他跟著總不會錯。

誰知剛歸家就遇上了他二兄。

「今日官府要去下鄉去,你怎得還在城裡?」

「弟弟有要事做,這些雜事交給旁人分分也是一樣的。」

看自家弟弟這不學無術的模樣,黎二郎只能長嘆一口氣,罷了罷了,族中也不差他一個幹活的,只要他乖巧些,他們黎東氏還能護不住么?

「近來安分些,莫要惹是生非。」

「可是官府有甚動向么?」

黎二郎道:「聽上面的官爺言,不日有貴客蒞臨,我等皆要悉心迎接,不得有誤。」

不管怎樣,自家在石頭城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想當年知府路過時家中尚未如此緊張,來者究竟是誰?還能比知府的派頭更大么?

「哦,那貴客來咱們石頭城,可言說了緣由?」

黎二郎沉吟了片刻,臉色凝重:「阿耶問詢過了,聽聞是要過來捉拿要犯。」

風聲從黎東氏放出去,一時間石頭城人人自危,消息走到葉霓這兒時,已經傳的神乎其神了。

二娘憂心道:「究竟是甚兇徒,莫要壞了咱家生意才是。」

這擔憂也絕非空穴來風,因為這些傳言,來往石頭城的腳夫行商少了許多,但卻影響不了葉家什麼,畢竟葉霓早就完成了葉家產業的升級換代,如今對接的都是些大客戶,這些小波動影響不了他們。

見她但笑不語,二娘也只得嘆氣,「罷了罷了,我去給後院送飯哩。」

葉霓前腳剛遞交了文書,後腳幫工們就擼起了袖子在客棧擦洗,早先其實擦洗過一遭,但陳氏兄弟今日將桌椅板凳都送來后,村民們總覺得又髒了,還要再掃撒一遍。

看來這客棧,不僅是二娘他們寶貝著,就連村民都稀罕得很。

「三娘,院子里還有木桶么?」劉大郎擦著汗從客棧里出來。

「有的有的,辛苦大郎了。」

「不辛苦不辛苦,看著客棧亮堂,我心裡也舒坦。」

劉大郎摸著腦袋笑,又言昨日客棧來劈木頭的,是幹活的一把好手。

他說的人葉霓知曉,正是那殷誠,二娘嘴裡的『兇徒』,恐怕就是謝長安這對主僕。

關於殷誠的身份兩人也早就對好了說辭,對外就言是謝長安逃災來的親戚,甚?他失憶不記得親戚?哦,那是最近想起來的。

因為豆腐生意的紅火,倉河村的村民比起別處對外人接受度更高些,加上今年年初的旱災,其實較真起來逃災的人不少,看在葉霓和謝長安的份上,村裡也沒人議論什麼。

打發完劉大郎后,葉霓就擦了擦手往客棧走,遠遠就瞧見後院里悶聲劈柴的漢子,這漢子皮膚黝黑,身材魁梧高大,出門絕對的扎眼的存在,難怪謝長安急著把人往她這兒塞。

「我二姊送來的吃食,你怎得不吃?」

殷誠沒抬頭,只是瓮聲瓮氣道:「三娘收留我,本就是沒齒難忘的恩情,怎敢索要吃食?」

「你餓著事小,若我這客棧柴禾不夠壞了生意,這如何是好?」

高大的漢子這才抱拳道:「我知,等柴禾劈完了就吃。」

她點頭,「放心,我家旁的沒有,這豆渣餅多得是。」

早先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模樣好的就晒乾做成豆渣餅,若是軟爛不成型,就叫四娘拿去拌雞食,如今日積月累的,旁的不說,葉家地窖里屯的一大半都是晒乾的豆渣。

那殷誠聽了眼睛一亮,他這般高大的漢子吃用本就比旁人要多,無奈主僕兩人落難,銀錢根本不敢大手大腳地花用,來到倉河村的這幾天,他可以說是一頓飽飯都沒吃過,聽葉霓的意思,他這是可以敞開了肚皮吃。

「多謝三娘。」這次話里,倒是多了很多真誠在。

「特意給你留了好些,為何不吃了?」

殷誠老實道:「在三娘家食了太多豆渣餅,撐著了。」

「我竟不知你愛食豆渣餅……」謝長安默然。

殷誠黑臉一紅,總不能告知他家主公,言三娘家不僅有豆渣餅,還有加了雞蛋的餺飥湯吧!

作為一個曾經錦衣玉食的皇子侍衛,這話他是真沒臉言說,更不可能告知自家主公,自己這些日子一頓飽飯都沒吃過。

好在經過這麼久苦日子的熏陶,謝長安早就自我消化良好,他道:「石頭城裡的告示,你看了么?」

「主公以為是誰?」

「不知,懷疑是老三。」

殷誠猶疑地瞧了他一眼,「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直言不諱就是。」

「主公下落不明后,曹輝便率領一群謀士拜謁三皇子。」

又一個陶碗被捏碎了,謝長安恨聲道:「果真是他!」

早在自己回復記憶時就一一排除過,但真相到來時,他還是難以接受,曹輝是他一路栽培上來的,也算是他的心腹大將,自己究竟哪點對不住他,居然背叛自己?

「殷誠,我待他不好么?」

「主公對他仁至義盡。」

「那他為何叛變?」

殷誠道:「聽聞曹輝在盛京到處詆毀主公,言您色令智昏,不堪重用。」

謝長安一噎,道:「你還是閉嘴罷。」

不得不說,雖然曹輝背叛舊主投奔新主不仗義在先,但是自己過往幾年的表現,確實擔得起色令智昏這幾個字,南宮蔓的出現,打破了他太多的規矩。

此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一個女人得罪這麼多權貴。

在倉河村這些日子,一旦念及過往,他也不由得詫異,南宮蔓這女娘為何能叫他如此失態?早前自己的目標,不是成為一代明君么?

為何一遇上南宮蔓,就南轅北轍背道而馳了呢?

「殷誠,你對南宮蔓此人怎麼看?」

「主公不是叫我閉嘴么?」

他咂嘴,「主公的吩咐,聽著就是。」

「南宮小姐自然是舉世少有的奇女子。」

「反觀三娘如何?」

殷誠怪道:「主公為何要類比三娘?」

謝長安不再言語,這些日子以來,他越來越少地念及南宮蔓,反而覺得過往自己為南宮蔓所做的一切,如今看來都有幾分荒謬。

『蔓蔓』這兩個字,曾經他日日掛在嘴間,如今卻晦澀難言,反倒是三娘這個稱呼,叫他寤寐思服。

「難道我也是個俗氣的男人,見一個愛一個么?」謝長安喃喃道。

「主公若是喜愛三娘,待歸京后,抬做個側福晉便是。」

「不妥。」

「為何?」

謝長安苦笑著不再言語,先不論三娘心中有沒有他,就是三娘對妾室的態度,就知此事沒戲。

雖說他是個皇天貴胄的出身,經歷過人間疾苦后,也沒有往日那般傲氣了。

不談情愛后殷誠也放鬆了不少,作為貼身侍衛的他本來也不擅言辭。

兩人商討了一番石頭城的告示,都覺得先要按兵不動,看看來者究竟是誰,若果真是那三皇子,就得早做打算。

「主公,還是早日歸京要緊。」

這麼簡單的道理謝長安又何嘗不知曉,他道:「再等等吧,最晚年關前走。」

殷誠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家主公這是從一個坑掉到另一個坑裡了,日後在葉家做工,看來他要再賣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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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女商,養個皇子當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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