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夜深露重,幾簇焰火隨風呼嘯。

一道輕飄飄的身影不見阻擋地悶頭前進,密集的巡邏隊伍也未曾發覺。

主將營帳外,巡邏隊伍增多。

隱匿於暗色中的阿言,蹲在一旁等了片刻,踩着風繞到了軍營后,選定位置用小爪子刨了刨,順着普通樹榦粗的小洞鑽進了營帳中。

大小僅限阿言穿過。雲字軍中除了雲握川,旁人並不知此道。

「平沿北遇襲,折了四十六人,林將軍且說一說,這仗要算在誰頭上。」

「平沿北在涼河上游,當重病把守,若非你擅自調離兵力,豈會發生如此之事。」

「若無平沿北的兵力接濟,洛土鎮早已失守。」

「洛土鎮有——」

「好了!既已發生,追究到底又如何,眼下重要的是,大將軍失蹤的消息分明已傳至夯夷王廷。此番叫你們進來,是為推算一番夯夷動作,再安排接下來如何防守。」熟悉的聲音道,阿言聽出這是林副將。

不過雲字軍到底強悍,有異議也無妨,兵力強勁皆可堵。

屋牆壁內里皆為夯土,此時夜晚仍有一些涼意。

隨之他的視線移到不遠處暗淡燭火上,微皺了下眉頭。

主將營帳的推演沙盤,圍了雲字軍一堆將軍,句句有理,不過少了主心骨的驃騎大將軍,林副將又恰是個領兵強談兵弱的,再底下的又互相無法說服。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怪異,總之與方才與眾將軍談論時不同,阿言皺巴著小貓臉,躡手躡腳離開床邊,探出一顆貓貓頭。

談話漸歇,眾人散去,不過阿言瞧著外面依稀透進來的火光,並未挪動,支愣起小耳朵。

「……」

理智上,宋遂遠知曉自己無從擔心,阿言穿梭軍營輕車熟路,並且今日被他親手換了毛色,更加安全。

阿言離開約莫有一個時辰。

「我呸,大將軍如何失蹤,林將軍為何張口閉口失蹤,還抓了糧官,洛土鎮的兵卒如今都吃不上飯。」

宋遂遠的腦袋優於常人,是貓的「軍師」。

「非也,至東蠻於夯夷王無益,反倒是洛土鎮,新夯夷王上任后的幾番挑釁皆由此地開始,自不會輕易放棄。」

哪怕時值人定,主將營帳中仍十分熱鬧。

「糧官今日招了多少?」林副將問。

人散了,但還有人。

髒兮兮的小貓糰子趴在床邊,一臉認真,圓瞳閃爍,將外頭幾道聲音與所屬的主人對上號,並且分別記住了他們所說的話,屆時好告訴宋遂遠讓他分析。

抬起眼正好瞧見背對着他的小卒搖了搖頭。

身邊的尺玉崽握著小拳頭早已入夢,靠坐在床頭宋遂遠低首看了他片刻,給他壓了壓被角。

「老李,大忌。」

「……夯夷選擇洛土鎮打探底細,並未成功。不過平沿北難保,平沿北、至東南、再向東,可至東蠻。」

只是偷聽而已,不算是大動作。

然而情感上卻並非如此。

置身事外時再如何想像,都比不過等待中的每一刻。隨着時辰拉長,崽崽沉睡他閑下來,冷靜的大腦不自覺開始勾勒無數可能性。

幸好阿言並未讓他多等。

「喵喵。」阿言回來時輕輕叫了兩聲,才嗖地翻過了窗戶。

宋遂遠眼神定在小身影上,鬆口氣,朝他伸出手。

阿言下意識便想跳進他的懷中,在起跳前硬生生停下腳步,仰頭:「臟。」

聞言,宋遂遠長腿邁到地上,蹲下湊近了些,依稀辨別出毛髮中的塵土。

他伸手拍了拍,抱起阿言,輕聲問道:「此行是否順利?」

阿言點點貓腦袋:「我到軍營時,他們正在營帳中探討,正好記下了好多。」

「可否說與我聽?」宋遂遠問著,腳下微轉,朝對面的隔間走去。

「就是為你記的呀。」阿言理所當然道,不過,「我們要去哪裏?」

「沐浴。」宋遂遠道。

「……哦。」貓髒兮兮。

大大的木桶外,宋遂遠舀了水在水盆中,微微澆濕阿言的毛髮后才將他放入水中,他熟練地揉搓著小狸奴的毛髮,唇角微微翹起:「許久不曾為阿言沐浴了。」

「喵?」嬌小的阿言側頭去看浴桶,「前幾日才沐浴過呀。」

對貓而言,人與貓都是一樣的,洗貓與洗人自然也是一樣。

分明前幾日沐浴過啊。

宋遂遠頓了一下,捏了捏他的小爪子:「那便是吧。」

這其中體會到差別的,只有他一人。

「就是前幾日在客棧中呀。」大手中的狸奴繼續說道,濕漉漉的貓貓頭探看着浴桶,仰起晶亮的眸子,「宋遂遠,我的浴桶很大,能裝下我們兩個人。」

宋遂遠與貓眼對視着,默了一下,伸手將小貓頭撇回來,用了些力氣為他搓洗掉青草汁:「下次,變回人再說這些話。」

阿言歪了下腦袋:「那……我下去?」

「不必。」宋遂遠點他腦袋,換了一次水道,「今日有正事。」

阿言回頭看了一眼浴桶,小眼神中有些戀戀不捨。

宋遂遠眉心一跳。

這段時日趕路,並無多行那事,某貓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不過也挺好。

宋遂遠重新洗白小狸奴,用干布裹住他,緩緩揉搓著,聽耳邊喵喵無數聲,方才軍營中所發生之事入耳。

阿言說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後來都走了,貓就回來了。」

宋遂遠扯開被子,將貓放在身側道:「變回來,我看看你頭髮。」

阿言乖順變回雲休,清亮少年音在耳邊嘟嘟囔囔:「困了。」

長指插入他的發間,宋遂遠摸到髮根處的乾燥,順着髮絲往下,只有發尾處尚有一絲潮意。桃花眼低垂,他擁著困頓的少年,神情溫柔:「睡吧。」

「那你明日再與我說,那是什麼意思。」雲休困到雙眼溢出淚,含糊道。

他說的是那些將領的交談。

宋遂遠伸手,為他將頰邊髮絲放至耳後,低聲:「好,睡吧。」

難為小傢伙心心念念,但其實所謂意思不大,他並不了解這些將領,但他了解鎮國公夫夫。

眼下軍中亂中有序,看來並非是毫無預兆經歷主將失蹤的模樣。

歸根結底便是一字,等。

這一等便是十來日。

夯夷王派來試探的兵力折戟兩回,雁回城始終安然無恙,百姓的日子重新如常過了起來。

雖然仍有大將軍夫夫失蹤的傳聞,不過雁回城與軍營相隔,百姓摸不清軍中境況,但相信大將軍在軍中坐鎮的人尚不少。

這不,雲世子整日帶着自盛京城遠道而來的好友出行,並無擔憂意。

每日出行也是宋遂遠的提議,今日一家三口便要去昨日開張的古味酒館用膳。雲休這時仍是夜晚的身份,奈何他的馬車全部花里胡哨,隨便拉出一輛都是濃濃的雲世子風格。儘管百姓未曾親眼瞧見馬車中有雲世子,但熱情不減。

香囊自窗帘縫隙中穿過,正巧落在宋遂遠手邊。

雲休聽見破風聲,瞬間回過頭,正好看到宋遂遠撿起香囊的全程,他眨了眨眼,一些回憶湧入腦海,他已不是上一次收到香囊的雲休了!

雲世子伸出手:「別……」

宋遂遠扯開香囊口子,似笑非笑:「別怎麼?」

尺玉也低頭看向了粉色的香囊,真誠的小傢伙奶乎乎:「漂亮呀~」

雲休縮到角落中,眼神堅定地望向窗外:「無事,送予你你便看吧。」

才不是送給他!

宋遂遠瞧了他的後腦一眼,輕笑出聲,他自是知曉手中是何物,若說放在心上倒也沒有,逗一逗貓又何妨。

只有尺玉眼巴巴等著:「看呀。」

宋遂遠環著小崽子,倒出來香囊中的一顆果子與一張紙條。

果子承擔扔進馬車的任務,紙條才是中心。

尺玉並起兩隻張開的小胖手,笑出小牙齒:「父親要~」

「是尺玉要。」宋遂遠道,將黃色小果子扔給他,雁回城特有的土果,口感軟綿,小崽子吃過認得。他則是將紙條塞了回去,故意輕咳一聲。

雲休始終豎着耳朵,頓時回過頭。

宋遂遠笑道:「送予雲世子的香囊,您親自看。」

公子嗓音溫潤悅耳,但內容讓貓牙痒痒,雲休後仰身體:「送給你的!」

話落,車窗外又砸進來一隻裹着土果的絲帕:「雲世子許久不見!」

尺玉拍小手驚呼:「哇~果~」

雲休:「……」

宋遂遠揚眉。

雲休怔愣了片刻,忽覺不對,他為何要心虛?

雲休理直氣壯道:「這是雁回城的習俗,本世子漂亮,自然能收到這些,但是本世子從未有過回應。」

「說的不錯。」宋遂遠頷首,面色淡然。

意料之外的反應,依貓對宋遂遠的了解,居然能如此輕拿輕放?

雲休警惕地反問:「然後?」

「然後還想如何?」宋遂遠桃花眼中透出笑意,逗貓效果已然達到。

雲休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確定未有陷阱后,瞬間撲過來,惱羞成怒:「那你還讓我看!」

宋遂遠失笑,任他環著脖頸,陣勢惡狠狠卻並未用力氣:「沒看過么居然?」

看過無數回的雲休:「……」

啊!大壞蛋!

圓嘟嘟的尺玉被雙親夾雜中央,小胖臉微微變形,但小傢伙似乎對此狀態似乎並不陌生,淡然地捧起手中的土果,小牙齒磨一口,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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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丞相喜當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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