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交流

第八十九章 交流

第八十九章交流

科斯莫的問題讓莫爾嘆了一口氣,他搖搖頭,問:「科斯莫,你來到托雅多久了?」

科斯莫一怔,算了算,說:「三個多月。」

這其實也是一件令人頗為驚異的事情。三個月的時間,他已經與托雅鎮一同走過了秋冬春三個季節。托雅有着與外界不同的時間流速,不知道是因為時間在此沉眠,還是因為托雅本身就不同。

或許,有時候托雅的冬天也會無比漫長,漫長到令人心生厭倦。也或許,有時候托雅的鎮民會在一天之內經歷紅葉之日、冬日雪山、春日之時與夏之慶典。

科斯莫倒是在日復一日的無聊之中,忽略了這個微妙的問題。他的確感到,在托雅鎮的生活是漫長的,那種漫長出現在每一個夜晚、每一個清晨、每一個黃昏。

莫爾說:「那麼,你怎麼還是有這麼多不知道的事情?」

科斯莫乾笑兩聲。

稍微揶揄了一下科斯莫之後,莫爾也就很快給科斯莫解釋了起來:「慶典就是——就是慶典啊!一場盛大的慶祝活動。」

「慶祝什麼?」

「慶祝……神明們被流放到這裏?」說着,莫爾自顧自笑了起來,「好吧,是為了慶祝我們又一次活過了托雅的「一年」。」

科斯莫略微恍然,他想到許多事情,但是又感到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說起。

科斯莫沉默不語。

科斯莫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當然。」

「連神明都願意相信,為什麼你不相信呢?」莫爾笑起來。

但是科斯莫很難遺忘那一切、那畫面,尤其是……鏡中世界。

莫爾瞧着他,略微驚異地問:「什麼?」

最後,他說:「所以……就這樣嗎?」

「我是說……這樣,就算解決了嗎?」科斯莫有點無所適從。

「生活在托雅,不管你是無知還是博識,總是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所有鎮民都慢慢被托雅改變了,這是不可避免的過程。」莫爾語氣淡漠地說,「所以,他們想要挑選一個日子,來進行慶祝與紀念。

一切好像都發生了改變,但是一切好像又都沒有改變。他仍舊在雜貨鋪,與莫爾聊著這些瑣碎的雜事。發生在莫爾的認知世界的巨大變化,好似被吹散的霧氣,徹底消弭。

「祂的力量,恐怕已經被分食了吧。」莫爾不以為意地說,「你可以去問問艾爾。他恐怕才最清楚這一點。「反正,春日已經過去了,「法律」的力量必定已經重新沉寂,只是不知道是徹底消失了,還是暫時的沉寂。

即便那的確是騙局,那也是個甜美的騙局,至少莫爾與那些神明都這麼發自內心地確信——科斯莫不太信,但他也已經被裹挾了。

不過,莫爾倒是在這個時候,若有所思地說:「你仍舊認為你是人類嗎,科斯莫?」

「那真的是新的世界嗎?」

不過,他現在也不是很想去往那個新世界。他只是……感到十分複雜的情緒與想法。或許,他也需要時間來理清楚這些想法。

「這是「法律」自己立下的規矩,祂自己的力量也無法反抗。」

「不過,往後的托雅或許會沒那麼危險吧。」莫爾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句話,「畢竟,許多神都已經選擇了前往新世界。」

「這是一場盛大的狂歡活動。或許,也是為了提醒自己,讓自己不要遺忘曾經的模樣。當然了,即便是慶典,也是有危險醞釀着的。」

科斯莫微怔。

於是,科斯莫連忙忽略了這個話題,轉而說:「那「法律」呢?」

現在科斯莫一看到莫爾露出笑容,就覺得心裏發怵。

「那麼,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莫爾沒等科斯莫回復,就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始終很好奇的一件事情就是,為什麼人類會信仰神?」

這個問題讓科斯莫想到他們在群山之處的那次對話。

那是他第一次聽聞托雅的用途,也是第一次揭開托雅的部分假面。

他想了片刻,然後說:「或許,是為了寄託什麼吧。」

「寄託?」

「願望、理念、目標……人類是需要一個借口才能活下去的生物。」科斯莫低聲說,語氣依舊平和,「有的人類會選擇神,有的人類會選擇別的。神只是其中之一的信仰。」

人們往往將信仰指向神明,認為人就得信仰、崇拜一個高於自身存在的東西。或許連神都不自知。

「所以,神明是人類的借口?」

「「因為我不夠虔誠,所以神才不會回應我」……這種話就好像是,因為我還不夠努力,所以這次考試才沒考好……反正都是主觀的想法,怎麼說都可以,只要說得通就行。

「好像有點扯遠了。我的意思是,「信仰」是很虛幻、很主觀的東西,只是活在人的大腦之中。但是一個人是不可能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大腦里有什麼的——在托雅之外,就是這樣。

「所謂的信仰,就好像是人在面對一個從自己的大腦中長出來的生物。他們將自己的想法寄託到神明的身上,但是神明本身是什麼樣子、神明在想什麼,他們都不會在意。

「神明只是一面鏡子。人類面對這面鏡子,映照出來的是他們自己的內心,而不是神明的內心。

「所以……是的,神明就是人類的借口。「神明是神明,人類是人類。其他生物也一樣。信仰只是一種……一種關係,存在於這兩種生物之間。人類也可以喜歡神明、也可以憎恨神明……神明也是一樣。

「並不是信仰就一定純潔美好的,並不是憎恨就一定黑暗骯髒的。人類為什麼信仰神明……就只是因為,人類是種多愁善感的生物吧,誰讓我們有一個複雜又混亂的大腦呢。」

說着,科斯莫自己也抓了抓頭髮,露出有點苦惱的表情:「對不起,我不太習慣解讀這種事情。」

莫爾笑了起來:「我看你說得不錯,或許也可以去和那些信徒交流一下。當然,他們是否會覺得你在瀆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科斯莫無言地望着莫爾。

莫爾自顧自繼續說:「在托雅,人類與神明混居。在托雅不同層面的認知世界之中,神明與祂們的觀測者像是扭曲的屍體與寄生蟲。這裏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

「但是?」科斯莫頓了頓,說,「總應該有一個「但是」吧。」

莫爾笑了一下:「但是,這才給了人類與神明真正交流的場地與空間。」

多少人類因此望見了神明的真面目,多少神明因此了解了人類的本性。信仰與被信,只是人與神關係的最淺層一面。他們都在此刻注視着自己的那面鏡子。

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望見了其他的鏡子。

科斯莫有短暫的恍惚與茫然。

「所以,「交流」。」莫爾說,「這是托雅的特殊之處。往往,不管是人與神,他們與彼此交流的時候,那談話總會添加上許多無關緊要的東西,又或者是欺騙的因素,因為他們無法真正了解彼此。

「但是在托雅,情況不一樣了。當他們剛剛抵達這裏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這裏的一切都反映了他們的真實內心。

「在那段時間裏,「真實」成為了這裏的代名詞,因為他們不得不信自己的眼睛與大腦。

「但是,他們又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與大腦,因為他們不想讓自己的認知被倒映在鏡子裏,同時也被其他來到托雅的生物發現。

「因此……」

說着,莫爾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應該猜到了吧。」

科斯莫沉默片刻,然後試探性地問:「信使?」

莫爾點了點頭:「是的,「信使」的力量就是在這個時候誕生的。當然,不是在神明被流放至此地,而是在更早之前。

「在漫長的歲月里,也有一些神或者人來到這裏,然後,他們需要一位信使,來成為他們在托雅交流的橋樑。因為,他們不想直面「真實」。」

他們習慣了欺騙、習慣了隱瞞,所以,在「真實」真真切切地倒映出來的時刻,他們感到驚慌失措,想要為自己戴上假面。可托雅沒有假面。

因此,他們只能找一位中間人,一位不會發現他們秘密與本質的信使,來為他們傳信。

「所以,信使是……」

「信使是個瞎子,至少一開始是。」莫爾說,「信使本身——那是個人類,你知道的。他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在最初,信使只是字面意義上的信使,而不是某種特殊的力量。

「在最初,他是真真切切地奔波在托雅的不同認知世界,為不同的神明送信。因為他什麼都看不見,所以神明以及其他人類也放心將信件交給他。

「在他死後,他才成了神。不過,很難說他是否還保留着人類的意識與認知。他依舊為神明、為人類以及其他生物送信。

「信使的鴿子就是他的力量的具現化。信使是遊走在真實與虛幻兩端的神明,在他死後,他就能望見這些讓他送信的生物的「真實」了。

「或者說,人類的眼睛只是他們觀察世界的其中一種方式,信使當然也有其他方式來觀察與了解這個世界。他或許比正常人還更加了解這個世界。

「但是,有時候,即便掌握了真相,那也會被其他人看作是虛假的、無用的、不被信任的。因此,信使又是虛無縹緲的、不切實際的「真實」,即為虛假。

「有一些神認為,信使可能就是曾經的古老之神「虛實」的化身。祂正以一種新的方式,來探索這個宇宙的奇妙力量。」

科斯莫挺感興趣的聽着,他問:「信使在托雅嗎?」

「不,不在。祂在外面那個更加遼闊無垠的真實宇宙。」

科斯莫恍然,又略微狐疑地問:「為什麼你會突然跟我講起信使的事情?」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麼我認定,你就是信使的信號嗎?」莫爾笑了起來,「聽了這麼多關於信使的事情,你難道不應該有一個相應的猜測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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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養的貓貓居然是神[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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