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吃完飯，蘇嵐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窗台上的仙人掌長勢良好，空氣調節器自發調節著空氣中的溫度濕度。光幕上播放著最近的新聞。
短髮的女主持人正用平靜溫和的聲音講述著最近多發的基因病，「這種被命名為藍寶石基因病的病症最近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擴散，有專家指出，這或許是……」
她看見那些人的身體，像是一塊被摔碎的玉，又像一尊破碎的瓷器，傷口處有著幽藍的晶狀物。
她從抽屜里取出一疊紙牌，無聊的把玩著，精神力如乳白色的霧氣，漸漸包裹上撲克牌。現在，她已經可以輕而易舉的用撲克牌割開高硬度的合金牆壁。
精神力。這種神奇的能力可以運用於各種領域。
導師A曾評價她的精神力特質是溫和，還對此感到很疑慮。照理說，能駕馭龍雀那種凶暴機甲的人、能在加工廠過的不錯的人、能在機甲比賽中拼著全身力氣幾乎把對方的駕駛艙劈成兩半的人、能在垃圾星存活下來的人，怎麼可能是溫和的呢。
蘇嵐用邏輯給導師好好理了一遍思緒，摁頭讓他接受了「溫和不是怯懦，滴水可以穿石」的道理。但她知道，不是這樣的。
她的精神力，似乎趨向於……控制。
高階精神力者可以用精神力做到很多事情，包括襲擊別人的精神海、拷問別人、改變別人的記憶……控制別人的思想。她能以低階精神力者的身份越級影響別人，雖然只是微末。
她來到操作台。操作台上的各種儀器擺放是井然有序。布朗尼蓋著毯子在一旁的沙發上睡覺。
好像是，不要把我當成一次性的用具。
她躺在床上，掌心多出一塊藍寶石。那是伊比利斯給她的。通透的美麗的寶石。她想，如果有一天伊比利斯遇到危險，她可以幫他。這是屬於她的承諾。
有人說，精神力的特性與性格有關。又有人說，精神力的特性與自己的心愿有關。
「殺手也很不容易啊，還是要擁有知名度。像你的好幾個學長學姐都有固定的名聲，比如阿爾法學長喜歡限制級場面，所以對仇家有深仇大恨的都會來找他；貝塔學姐每次完成任務死者都死的很安詳，所以涉及到家產之類的可能會找她，爭取讓工件安詳的走……這就是人設啊。其實阿爾法學長未必喜歡限制級貝塔學姐未必喜歡溫柔，再者快冷卻慢冷卻是可以定製的，但是顧客就吃這套。真是悲哀啊。還有啊，賽璐璐你也知道，她已經出了好幾次任務了，在黑市上賣的噱頭是紅髮傲嬌，顧客還就吃這一套，天哪。你是找殺手不是找伴侶，這有什麼用真是搞不懂那些人。所以，你要不要嘗試一下冷麵冰山……」導師A喝著紅酒搖了搖頭，似是有些醉意。
下到地下室，儼然是另一個空間。本來這裡是一個廢棄的刑房，也許是前任留下來的。蘇嵐為牆壁刷了漆換了壁紙，將其改造成了工作室。有些機甲零件的修復她會在這裡完成。
龍雀。她至今能想象到那近乎撕裂靈魂的痛楚，然而，痛楚之餘，卻又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她被烏鴉從駕駛艙里抱起的時候，機甲主動打開了門。他抱著她走過長長的幽暗的甬道，龍雀孤獨的立在那個圓台上，周圍是破碎的大理石柱。它呈一種跪姿，神情那麼莊嚴虔誠，銀色的塗料散發著微光，它像是在注視著她。
伊比利斯也好，烏鴉也罷。克萊因也好，導師A也罷。他們都是凶暴的惡徒。為什麼會對她格外寬容呢。
控制。她已經在一個加工廠學員的身上試過了。她強硬的把他最愛吃的水果從草莓變成了榴槤。對不起。
想了想，她從床上跳起來來到她的地下室。也許是第九區的弊病吧，她總喜歡為自己安排一個額外的地方。
「你有考慮過以後的形象嗎？不要這麼吃驚。你以為加工者是什麼職業？抹掉所有的痕迹，在黑暗中苟延殘喘的影子么。不，殺手是古老又高貴的職業啊。」導師A的淳淳教導猶在耳畔。
她躺在床上，用薄被捂住了臉。再不久，加工廠會放為時一個月的假。有人打工有人消遣，而她，大抵得回到第四區吧。
好像是，不要傷害我。
所以她是勉強升級為多次性用具了么。
剛剛穿越過來的自己期盼著的是什麼呢。
被烏鴉掠走、被送到克萊因面前，她心裡想的又是什麼呢。
她想要把寶石打造成一對耳墜，前世她最喜歡的一對耳墜便是藍寶石耳墜。切割、打磨、拋光。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前世了。
手上的寶石一點點成型，她有條不紊的安排著手中的動作，用米斯塔利爾加以點綴。
米斯塔利爾是一種特殊的呈銀白色的金屬，產量稀少，又稱秘銀。它具有堪比青銅的延展性，顏色比月光還要美麗，溫度宛若冰塊。
她拎起成品，菱形的藍寶石在秘銀的環繞下彷彿被月光圍攏的湖泊，稍稍晃動便可以看見寶石流轉的華彩。
她喜歡銀。這種顏色是靜謐的、柔和的。
如果非要立人設，她想成為土豪。不再接受克萊因幫扶的她實在是太窮了，簡直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
蘇嵐進入狙擊訓練場的時候，賽璐璐正在訓練。狙擊訓練場位於訓練大廳的第三十四層，從五十層以上是休閑地區，涵蓋著撞球場、高爾夫球場、電玩區等。
上次的機甲比試，賽璐璐棋差一招是因為狙擊的精準度，所以她決定在狙擊方面多練練手。
「我就知道你會來。」賽璐璐放下狙擊槍，「這裡看夕陽是第二好，如此寬闊的落地窗，真的很美不是么。」
狙擊場地的外沿是各種設施。蘇嵐從自動售貨機里取了兩罐橙汁，順手遞給賽璐璐。賽璐璐接過橙汁，說，「接下來我要去做一個任務。」
「嗯。」蘇嵐喝一口橙汁。
「是垃圾星以外的任務。」賽璐璐緊接著說，「這還是我第一次離開這個星球呢，不知道別的星球是怎麼樣的。我在星網上看見過別的星球的人的生活，感覺很不可思議。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會給你帶一份他們的特產的。」
蘇嵐放下橙汁，沉默了一下，將手放到賽璐璐的肩膀上，這種行為一般是不能做的，因為很危險。也許是別人藉助這短暫的肢體接觸做什麼壞事，也許是自己因為條件反射卸掉人的半邊肩膀。
賽璐璐有些僵硬，強硬的剋制住了自己的反應。
「不要說如果，也不要假定某種場景。」賽璐璐說這些話的時候，蘇嵐感覺她的身上插滿了旗子，大概是那種「等戰爭結束我們就結婚吧」的那種感覺。
「啊。嗯。嗯。」賽璐璐一直覺得蘇嵐身上帶了點奇怪，但她並不討厭這種奇怪。雖然，他們在不遠的將來將會刀劍相對。
賽璐璐注意到蘇嵐新的耳墜，是與她的眼睛相同的顏色。賽璐璐漫無邊際的想到。
「你的耳墜很漂亮。」她說。
「當然，這可是我自己做的。」蘇嵐說。
「這個任務是父親給我接的，說是要看看我的能力。如果我失敗的話，他一定會很失望的吧。」賽璐璐突然把話題轉向了她的父親。說實話，蘇嵐對她父親的印象止步於第二區區長。
賽璐璐看了看蘇嵐平靜的臉，自身也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她分明比她小五歲呢，感覺卻比她成熟的多。
賽璐璐有著捲曲的紅髮，平日喜歡把頭髮披散下來，雖然還顯稚嫩，卻已隱約可見日後的美麗。
她將自己的狙擊槍背起來，手環的通訊已經響了，窗外飛懸的懸浮艇塗著客機的包裝，印著什麼什麼旅遊的字樣。
她打開通訊，【這次任務的地點已經發送給你了，你的時間是五天。客戶對冷卻時間沒有要求，只希望保持工件的完整性。這場任務只有你一個人，如果失敗，沒有後援。你已經是加工廠四年級的學生了，卻連一年級也打不過，我很懷疑這四年裡你究竟在做什麼。不要讓我再一次對你失望。不要像個廢物一樣。——父親】
父親。賽璐璐瞥過這條信息，無聲無息的將它劃掉。面對蘇嵐依舊是無懈可擊的完美微笑。
這裡的落地窗是推拉式的。她推開落地窗，風拂過她的長發，陽光照在她驕傲的面容上。
她對她揮了揮手，縱身一躍，跳到了飛空艇上。飛空艇上是兩個穿著西裝戴著魔鏡的黑衣人，他們恭敬的對賽璐璐行了禮。蘇嵐對她遙遙舉了舉橙汁罐子。
賽璐璐上了飛空艇，第一時間打開了任務，上面是任務目標的臉。黑眼睛褐頭髮，平平無奇的青年人的臉。賽璐璐粗略掃了一眼，記住了他。
姓名：路壬
年齡：78
職業：無
病症：藍寶石基因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