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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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見,現在冥府的鮮花供應商,就是芬芳花店,」白無常晃晃手裏的白桔梗花,嘖了一聲,「判官大人,以你對陛下的了解,他這是不是假公濟私,給自家小情兒開了個後門呢?」

判官若有所思:「供應商是兩周之前換成芬芳花店的。」

白無常:「那個草精就是兩周之前入職芬芳花店的,咦,這麼說,她可是一入職就作出了大業績,陛下的男友力真強。」

判官似笑非笑地瞥了白無常一眼:「你挺羨慕?」

「不敢不敢。」

「為何不敢?我看你挺敢的,不如你努力一下,讓陛下為你大施一番男友力,別說什麼偷渡案了,你案頭上積壓的那些工作,陛下都能給你一筆勾銷。」

白無常聽着他輕柔的聲音,感覺後背涼涼的,掙扎:「偷渡這事兒,我真沒時間去查。」

「沒時間查案,卻有時間在這裏八卦領導的感情生活?」

「我是來給你送飯的!」白無常拍案而起,「你這個黑心的崔扒皮,我就該由着你餓死。」

「哼,幾百年的老同事了,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這裏夜色還挺美。」白無常的目光越過滿街燈火,落在遠處的山峰上,只見一線燈光沿着山腰蜿蜒而上,如同一條火蛇,漸漸隱入陰沉的夜雲中。

「她有男朋友?」

「你怎麼了?」白無常轉着車鑰匙瀟灑下車,瞥一眼扶著車門一臉痛苦的判官,「暈車啊?你也太嬌氣了。」

判官隨着他的視線望去:「山頂新開了一家溫泉酒店,等你閑下來可以和黑無常去享受一番。」

「瘋了吧,」白無常道,「泡溫泉當然要和紅顏知己一起,跟老黑去那叫加班。」

白無常重重地哼了一聲,心道就知道你還是體諒我的。

白無常轉身就走。

白無常意味深長地看了判官一眼,問花妖:「長得帥嗎?」

花妖:「你說小穗?翹班約會去啦。」

判官目光落在桌角的白桔梗花上,思索片刻,終還是走出辦公室。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芬芳花店。

判官橫他一眼,不想浪費唇舌教育一個毫無自覺的混蛋。

判官不禁多嗅了幾下,笑起來:「還有白桔梗嗎?」

判官看着門外瞬間便空無一人的走廊,無奈地笑嘆一聲氣,自己翻開文件又看一遍,尋思:冥府近期工作繁重,各司都不得閑,難道真得請陰天子親自去查?

「不管。」白無常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是燭冥山,幽都最高峰,戀愛聖地。

「是啊。」

判官揚起大統領的文件:「把材料帶回去好好分析,偷渡這事……」

可他在哪裏?

談戀愛之說是白無常瞎咧咧的,那個草精呢?

總不至於也是杜撰出來的。

花妖掩唇笑道:「當然行,只是你沒機會了。」

白無常:「不行么?」

判官:「等等。」

而此時此刻站在店中,卻又覺得自己這個「一時起意」當真荒唐——陰天子不可能戀上什麼來歷不明的狗尾巴草精,自己這是在幹什麼?

「小姐姐,」白無常笑嘻嘻地和花妖聊天,「我上次來你們店裏,還有個草精,她今天不上班嗎?」

「歡迎光臨,」一個小花妖甜甜地笑,「本店馬上要打烊,鮮花大降價,二位先生看看喜歡什麼花?」

花店中芳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坐不住了?」白無常冷冷的聲音在門邊陰影里響起。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

判官:「……」你不是走了嗎?

白無常攬住他的肩膀,哼哼:「念在你經常發獎金的份上,讓你搭一次車。」

「咦?」判官驚訝地說,「我不是鬼么?不吃飯彷彿也餓不死。」

花妖:「啊,不好意思,今天的桔梗花被一個大客戶包圓了,您要不考慮一下白玫瑰?」

「嗯?」

「可帥了。」花妖將包裝好的白玫瑰遞給他們,好奇,「你問這個幹嘛?難道你也喜歡她?」

鮮花到了晚上,狀態已不是很好,花妖費了一些功夫,才挑選出九支不錯的白玫瑰,一邊手腳麻利地包裝,一邊不好意思地解釋。

他本來也無意買花,只是一時起意想來看看這個芬芳花店。

跑車一個漂移,急剎在花店門口。

「好,請幫我包幾支。」

芬芳花店開在鬧市邊緣,一個略帶三分冷清的街道盡頭。

判官:「沒事。」

幽都四區之一的真如區繁華榮盛,一輛銀白色超跑從喧鬧的街道風馳而過,兩側燈紅酒綠,鬼魂們盡情享受着豐富的夜生活,笑語震天。

判官逃也似的下車,用力按住太陽穴,感覺快要魂飛魄散了。

「今天是小穗冥壽,她男朋友在燭冥山的溫泉酒店訂下燭光晚餐,會求婚的哦。」

「!!!」白無常倒吸一口涼氣,一巴掌拍在判官肩頭:「夭壽了!怎麼辦?」

判官接過花束,對花妖點頭告辭,轉身往門外走去,輕笑:「什麼怎麼辦,人家求婚關你什麼事?你暗戀草精還是暗戀她男朋友?」

白無常:「嘖,這就沒意思了啊,陛下要跟外面的小鬼燭光晚餐了!」

「哦。」

「……你不信?」

「不信。」

「為什麼?你這麼看不起陛下的魅力嗎?」

「不是。」

「那為什麼?」

判官笑眯眯道:「因為他沒有錢。」

白無常倒吸一口冷氣:「你真沒給他零花錢?崔絕你想什麼呢?陛下都性成熟了,出門連買包煙的錢都沒有!」

「我沒有允許他抽煙。」

「……」

旁邊突然沒了聲音,判官疑惑地看過來。

「哥。」

白無常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壓低聲音,認真地問:「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想謀反?」

陰天子蘇醒兩年還沒親政,冥府大小事務依舊唯判官馬首是瞻,坊間傳聞,判官擅權,是早已經有了不臣之心。

「啰嗦什麼,」判官揮開他的手,「開車。」

白無常發動車子,一路上喋喋不休,嚴厲抨擊這種不給陰天子零花錢的惡行。

判官揉着太陽穴,頭痛欲裂,覺得他突如其來的忠心十分可疑。

「總之,」白無常嚴肅地說,「你必須給他錢,不然……」

「嗯?」

「不然……不然他怎麼有錢還我???」白無常崩潰大叫。

原來如此。

判官一笑,雲淡風輕地表示:「關我什麼事。」

「我去你大爺!」白無常承受着破財的莫大風險,不禁開始陰謀論:「你倆是不是合夥騙我錢來了?」

「那倒不至於,我要是想騙你錢,根本不用跟陛下合夥。好了,先不說那些有的沒的……」

白無常也頭痛欲裂了,心道什麼叫有的沒的,那是我的血汗錢,我勾了一個又一個小鬼辛苦攢下來的!

判官看着窗外的景色:「這不是回冥府的路吧。」

白無常:「當然不是,你太可惡了,我準備把你拋屍荒野。」

話未說完,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白無常接起電話:「喂,老黑,嗯,我馬上就到了。」

判官狀似不經意地問:「黑無常找你約會?」

「別鬧,我跟他不熟。」

判官笑了一聲,心道共事好幾百年了,你倆不熟。

「我們只是普通同事,」白無常道,「他打電話告訴我,燭冥山溫泉酒店發生兇殺案。」

判官愣了愣:「哦。」

白無常:「……你這什麼反應?」

判官:「查案是你無常司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把我放路邊就行了,我打電話讓牛頭公來接。」

白無常:「你是統率冥府的判官啊!哪件事跟你沒關係?請你有點職業道德。」

判官困惑:「共事這麼多年,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有職業道德那種東西?把我放路邊……」

「不放,我趕着要去燭冥山,有本事你自己跳下去。」白無常一腳油門狠踩,銀白色超跑瞬間提速,在夜色如同流星一般地飛上了燭冥山。

時值子夜,酒店裏燈火通明,白無常甩上車門,大步走去。

黑無常正從門內走出來,迎面遇見,打聲招呼:「你們來了,呃,判官為什麼還帶着花?」

判官看一眼手裏的玫瑰花束:「順手拿的,這不重要,具體什麼情況?」

三人走進電梯。

判官疑惑地看向黑無常,又問一遍:「具體什麼情況?」

「……」黑無常和他兩面相覷。

判官:「?」

「哦哦哦,老黑,」白無常突然出聲,「你剛才不是在電話里說一對情侶發生口角,男的把女的魂魄給捏碎了么?」

黑無常:「嗯。」

判官意味深長地看了白無常一眼。

「看我幹什麼?早點還我錢。」白無常視線飄忽,小聲嘀咕了一句之後,轉而對兇殺案大加評論:「什麼仇什麼怨,大家都已經只剩魂體了,這麼一捅,直接魂飛魄散,連轉世都沒有,好玩嗎?」

黑無常:「嗯。」

「嗯什麼嗯?」白無常怒道,「堂堂無常司二把手,你的字典里只剩下『嗯』這個字了嗎?」

黑無常詫異道,「你生氣了?」

「沒有。」白無常擠出一臉和善的笑容,「我現在非常快樂,日你大爺。」

黑無常:「……」

電梯緩緩上行,判官安靜地立着,低眉垂眼,看着手裏的玫瑰。

「叮……」

電梯門打開,花香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條燈影黯淡的走廊,走廊盡頭通往天台,兩側擺滿白色桔梗花。

判官踏着花香,心腔沒來由空曠起來,清風穿胸而過,似有一根細弦,在腳步落地的瞬間被清風撥動。

踏進天台的一刻,耳畔響起銅漏滴水的聲音。

嗒。

子時到了。

一聲響指,鬼火乍現,頂樓天台上,磅礴的死氣洶湧浮動,在夜色中化作一池黑水,無數白色蓮燈亮起,映亮擺在死氣海中的白骨餐桌。

餐桌上,放着一個巨大的蛋糕塔。

陰天子坐在桌邊,少年初長成的身量尚顯單薄,修長雙腿閑適地交疊,逐個點亮蛋糕塔上的蠟燭,抬眼看向判官:「聽到銅漏的聲音了嗎?」

判官:「嗯。」

陰天子:「子時已過,是新的一天了。」

判官在火光中緩步走去。

聽到陰天子低沉而又溫柔的聲音在夜風裏響起:「冥壽安康,我的判官大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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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精閻王的心機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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