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總裁他有白月光（九）

第九章總裁他有白月光（九）

謝聞瀾現在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打架請家長的樣子。

謝安和那時候忙著全國各地去開講座，謝不眠親自來領的他，一腳將他踹出了三米遠，氣得連拐杖都扔了：「老子送你去學武，是讓你學會堅毅和血性，不是讓在這裡炫耀的！」

謝聞瀾抿著唇，背上被抽出了血也一言不發，他想說他只是看見那幾個人在放學后攔住了一個女生的去路。

後來謝聞瀾當然不是沒打過架，只是學會了在打完之後威脅人不要告訴老師和家長。

但是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和保護，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算了，謝謝你。」他沒有計較南渡放在他腦袋上作亂的手，只是看了眼那邊的李兆，「我還是先走吧。」

「謝聞瀾，」謝聞瀾剛到車上，南渡就長腿一邁跨進了進來，「被人打了就跑，你是地鼠嗎？」

而且打得還是南渡最喜歡的臉，南渡看著他嘴角的傷就覺得來氣，若非是在法治社會，這人高低已經跟著毀了個容，不過現下是個問往事的好機會，南渡將車門一關，狹小的車廂里坐了兩個長手長腳的大男生，氣氛一下變得壓迫：「觀鯨到底是什麼，我需要一個解釋。」

「是……」謝聞瀾嘆口氣，他其實盡量避免自己想起這段往事了，但是南渡總能一二再再而三的突破他的底線，「是雲睿破產之後，我唯一留下的東西。」

謝聞瀾從小就對計算機感興趣，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謝不眠送了他一個實驗室，獨立於雲睿記在了謝聞瀾名下，於是免除了資產清算。

做.愛做到一半被他從床上踹下去的，南渡遲疑了一下：「……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

謝聞瀾的手機在南渡的膝上亮著，Yelena：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我有個師兄是研究

南渡在這個時候抬頭看了眼天空。

謝聞瀾看著面前的南渡，乖乖被他拎著去跳樓機的地方交錢，工作人員要綁安全帶，謝聞瀾順手把手機遞給南渡，屏幕亮了一下，是論壇跳出的消息。

他小時候確實喜歡過山車跳樓機這些刺激性項目，可惜不管是謝安和還是姚慧都沒時間帶他來，謝聞瀾又比較叛逆傲嬌，心裡覺得遊樂場是小孩子玩的東西，吵著來這個就是幼稚。

南渡面不改色摁滅了手機。

「嗯，但還是謝謝你。」謝聞瀾的鼻尖貼著南渡身上好聞的松木味，聲音悶悶地，「雖然我知道……你對我好是因為他，」說完自己又覺得過分矯情，於是在南渡開口之前的問道，「「你和他……是怎麼分開的？」

「是我對不起兆哥和大家……」謝聞瀾偏過頭去，「他畢業那年就拿到了年薪幾十萬的offer，卻跟著我……」

跳樓機啟動的前五秒，一人不顧管理人員的喊聲，突然跑了下來。

「這不是你的錯，」南渡伸手想去攬謝聞瀾的肩，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詢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艹……

「哦，哦。」謝聞瀾慌慌張張地起身，才發現車子居然已經發動了，「我們去哪？你不是還要去展會嗎？」

謝聞瀾抬頭看到遊樂園碩大的卡通標識。

「謝聞瀾，」南渡保持這個姿勢看了窗外變幻的景色五分鐘，「我肩麻了。」

「先生，先生，先生請您系好安全帶！」

「嗯。」南渡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其實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挺想看看上面的風景的。」Yelena又蹦出了一條，南渡抬頭望了眼天空，又很快垂下眼睛，對著謝聞瀾露出一個笑，「沒關係，說好了哄你開心，我在這兒等你下來。」

「哦，」南渡聽起來不是很相信地點了點頭，「但是昨晚某人抱著我的胳膊說媽媽我想去遊樂場，不知道他還記得嗎？」

「你已經道過一次謝了。」

因為心臟和腿的問題，這個傳說中江城最大的遊樂場里80%的項目他都玩不了。

謝聞瀾評價道：「那他是個有眼無珠的東西。」

幾個少年人懷著一腔熱血做了兩年，就在快要成功的時候，姚慧出事了。

謝聞瀾伸手捂住了臉。

「請檢查自己的安全帶是否系牢。」機械播報聲已經開始響起，「跳樓機啟動時，請乘客保持身體重心前傾。」

Yelena：Lance，你在嗎？

他說完坐在附近的長椅上，有人試圖搭訕，被南渡笑著拒絕了。棕櫚葉的陰影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像一株沉默而安靜的植物。

謝聞瀾同意低價，條件是必須保證觀鯨的完整度，可惜商人不會像他們那樣對他認真，他們賣給的那家公司現在正忙於對賭協議，擠壓的存貨根本沒有整理上架的機會。

謝聞瀾看著他要往下走，趕緊叫住他：「你不去玩嗎？」

「我沒有哭！」

「昨天辛苦你，今天就當我請你來玩。」南渡把他擋臉的手掰下來，「下車吧謝小朋友。」

「我，」南渡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心臟，眸光望向門口的安全須知，「我玩不了。」

354探頭看了看上面的內容：【哇哦，主角受耶！】

一瞬間，謝聞瀾突然很想知道南渡想的那個人如今在哪裡。

那個方向是機索跳，整個遊樂場里最刺激的項目之一，同樣是南渡玩不了的，但是他的眸子專註而認真，像在仰望一個自己無法到達的地方。

南渡本來以為得到他的答案是點頭或者搖頭，誰知道謝聞瀾聽到這話，直接轉頭將他整個人抱在了懷裡。

「觀鯨是我做的第一關探測類VR遊戲，但當時技術還不成熟，我找了很多人，試圖說服他們跟我一起，」但沒了謝家，謝聞瀾不過是一個窮學生，面對一個隨時有可能倒閉的小作坊和知名大廠，正常人都知道怎麼選，「兆哥是我的學長……」謝聞瀾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在各大社團跑了半個月，他是唯一一個同意的。」

「為什麼不告訴他？」

「可能……覺得他應該不會同意。」

「合同都簽了，不去又能怎麼樣，」南渡望向謝聞瀾，「再說了，展會哪有哄某個哭鼻子的小朋友開心重要？」

他身量長，在小小的車廂里像個巨大的樹袋熊，南渡被他按在肩頭，膝蓋碰到膝蓋，聽到謝聞瀾說：「謝謝你。」

謝聞瀾是發工資的老闆，對項目具有絕對的話語權，但就像停拍一部準備了幾年的電影，怎麼都不會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可是我沒辦法……」謝聞瀾

捂住眼睛，「我們的團隊里出了叛徒，如果我不同意，他們立刻就會上架一模一樣的，觀鯨是我們的心血，我不想讓它……讓它變成別人口中抄襲的東西。

你那個方向的，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幫助。

南渡唇角一勾，忽然抬頭望向不遠處：【那家的炸雞看起來應該很好吃。】

【你還有劇情任務沒完成。】354指指任務提示儀上的【招收謝聞瀾來自己的公司上班】，原著里喬南渡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把謝聞瀾招進公司了，當然不是以這種方式，而是派了研發部的經理說一些發現了人才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然後順帶開啟一大段我費盡心思製造偶遇但他視若無睹的虐心劇情。

現在主角非但沒有進入他事業和愛情的起點，反而在遊樂場里和一排郊遊的中學生一起玩跳樓機。

【不著急，】南渡眼神都沒往那裡放一下，【我覺得那個雞翅應該很不錯。】

算了……354已經習慣了他各種試圖糟蹋身體的行為，反正劇情點結束之前他也不會死：【主角應該還要玩一會兒，你可以先去吃。】

【不用，來不及了。】南渡說完，指節搭在膝蓋上，一、二、三、四……還沒敲到第五下，手腕就被人握住帶了起來。

「走，」謝聞瀾的呼吸還有些喘，「不玩這個了，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VR體驗館？」

「嗯。」附近找的館里質量並不高，幾乎沒有什麼人，老闆為了招攬客源，在顯示屏上放了好幾個刺激冒險類的遊戲，南渡正對著的就是一個極限賽車手，兩個車子碰撞摩攃出火花，南渡的身體立刻抖了一下。

這點驚悚程度還不夠他平時飈飛車的，南渡很清楚不過是喬南渡自己車禍后的PTSD，正要讓354幫忙調節身體指數，眼睛忽然被人捂住了：「別怕。」

「放鬆，不會有事的。」謝聞瀾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受著南渡身體顫動慢慢停下來，這才從老闆手裡接過VR眼鏡，迅速把屏幕上的動畫切換掉了。

謝聞瀾沒讓老闆動手，自己親自幫南渡戴的設備。綁帶從眼尾一直綁到後腦，感測器戴在腰部，南渡裡面內搭的T恤有點短，謝聞瀾的手不可避免地蹭過一小塊白皙的皮膚，手掌收攏，他的腰有些過分的細，比感測器的原有尺寸還要再往裡進兩個卡扣，謝聞瀾的動作放得很輕，彷彿一用力就要折斷似的。

「好了。」謝聞瀾讓南渡自己先試著靈活度

，下來去找老闆要視頻。

用VR體驗跳樓機過山車的不是沒有，但是一般都是要多快又多快，老闆第一次見到有人要慢速般的：「我這個東西都是買的成品，我也不會調啊。」

「電腦借我用一下。」謝聞瀾看了眼那邊的南渡，手指飛快地動作。

老闆看著噼里啪啦出現在屏幕上的代碼，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自己這小破電腦還能搞這些的自豪感，看著謝聞瀾的目光都帶上了些敬畏：「哥兒們，你是做什麼的啊？」

「遊戲開發？建模師？」謝聞瀾搞完居然還順手把清晰度給他調高了，老闆目瞪口呆，「這技術高低得是大廠核心吧。」

謝聞瀾的動作微微一頓，盯著屏幕上熟悉的軟體LOGO：「我已經不做了。」

不過他還沒等老闆接話就收回了視線，把改好的遊戲放上走到南渡跟前替他啟動：「好了。」

眼睛里驟然出現一大片空曠，南渡嚇了一大跳，被謝聞瀾穩穩地握住了手腕：「別怕。」

謝聞瀾虛虛環在南渡身後，一塊木板在南渡腳下出現，謝聞瀾剛剛加上去的，雖然不夠精細，卻免除了懸空的恐懼感。這就是VR世界的優勢了，連跳樓機都可以踩著木板坐。

謝聞瀾握著南渡的手腕微微向上：「一開始我們會微微抬升。」

升高的速度其實很慢，謝聞瀾在一旁用他那清冷的，因為宿醉微微沙啞的聲音解讀著：「拉到最高的點的時候，你能夠俯瞰整個人遊樂場的全貌，包括外面的湖和裡面的棕櫚樹。」

他說著，將南渡抬高的手腕開始向下：「然後我們會開始下降。」

「不會很快的。」呼嘯的風聲響起，預想中的急速失重感卻沒有傳來，整個跳樓機像被開了十二慢速，連周圍的雲層和摩天輪都以一種過分緩慢的方式在移動。

「下降的時候，你的視角只會集中在腳下的土地。「謝聞瀾自己其實也沒有怎麼坐過跳樓機，但是老闆說得不錯，他曾經差點擁有了一款屬於自己的VR遊戲，製造這些，通過玩家的速度和視角判斷他所應該看到的景物然後講解呈現，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但是呢，你也可以看看周圍，」他握著南渡的手往左偏了一點，「比如遊樂場里的摩天輪

和海盜船。」

視角偏移，南渡得到了比任何一個坐跳樓機的人都要全面的景觀，謝聞瀾的解讀像一本娓娓道來的書：「然後你會聽到有人在喊，很吵，但是應該會結束得很快。」

跳樓機還在下降，幾乎要與棕櫚葉的樹頂平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遊戲人物的腳尖一點一點地到達地面。

南渡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這麼多天以來，謝聞瀾第一次覺得是發自內心地，純粹真摯的笑容：「我可以試試嗎？」

南渡的眼睛上還系著他親手戴上的綁帶，但是即便不用解開，謝聞瀾也知道那雙眸子里應該充滿了亮晶晶的顏色，像一株見到了陽光的植物。

於是他跟著笑了起來。

【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55】

「你喜歡就好。」謝聞瀾鬆開手，站在一旁遠遠地看著南渡，直到確信南渡已經擁有了操控的能力且不會出現任何不良反應，這才有功夫去看手機上的消息。

「謝謝，不用了。」他冷靜客氣地回完連笙雲，準備把軟體的消息設置為不接收提示，連笙雲的消息突然又蹦了出來。

Yelena：你終於上線了！

Yelena：你沒事就好，我這個項目做完就回國啦！你當初的那個VR遊戲還在做嗎？我有個哥哥聽說最近也在做科技方面，等我回去介紹你們認識！

回國就回國，跟他說做什麼，謝聞瀾身邊已經有一個哥哥了，對這種陌生人沒有興趣：「我已經放棄了。」

Yelena：為什麼？

他像個從來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小少爺，即使這種時候了還在追問：你當時不是虛擬是可以承載一切的庇護所嗎？為什麼要放棄？

虛擬是現實的庇護所，這確實是謝聞瀾說過他的話，從高處墜落，好在有深海可以探索。這是他創造觀鯨的原意，但是……謝聞瀾看著一旁南渡的笑容，VR的用處……難道真的只是作為現實的休憩嗎？

謝聞瀾微微愣了愣神，但無論如何……這早就和他沒有關係了。

他抬手關掉了軟體的消息提醒。

「要抽煙嗎？」老闆走過來主動遞了根華子給他，「沒關係，不做就不做了，我也是工程師退下來的。」老

板拍拍他的肩，「振作點啊兄弟。」

謝聞瀾剛想接，忽然想起南渡聞到他身上煙味式難受的樣子，立刻又拒絕了。但是老闆到底勾起了他心裡的那點癮，謝聞瀾去隔壁超市買了根糖，撕開包裝含進嘴裡解饞，還沒等他嘗到味兒，就聽到南渡一聲驚呼。

「怎麼了？」他直接從門口跑到南渡身後，「是碰到什麼了嗎？」

「不是，」南渡一愣，「我只是想說……這裡很漂亮。」

南渡已經無師自通地切換到了一個宇宙探索的VR遊戲，飛船從旋螺星系熒藍色的懸臂中穿過，南渡向後一步手掌一揮，無數浩瀚的行星就出在了他的眼前。

「小心。」南渡沒發覺他的位置，這麼一動，整個人差點撞到謝聞瀾身上，被他急忙拖住了。

剛剛丈量過的腰貼在他的下腹，謝聞瀾的手指緊扣著他細瘦的手腕，飛船朝著玫瑰星雲飛去，整個銀河如同一對巨大的翅膀。

「謝謝，」南渡的感知被VR世界的奇景包裹，並沒有一時間注意到兩人的姿勢，而是突然開口問，「謝聞瀾，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他壓低聲音，循循善誘，「重新接觸這些……對你來說並不好受不是嗎？」

「我只是……只是想來帶你看看，」謝聞瀾只能用這個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衝動，壓住心跳，「再說了，我早就沒……」

「昨天那麼說，是為了好做生意，王尚遠這個人要面子，你說助理他怕不是臉上過不去。」南渡打斷他，完全不給那顆心臟下落的機會，立刻就提起那個不約而同的謊言，「簽下合同以後，這邊的生意我會讓陳哲負責，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的。如果以後他問起，你可以說你已經跟我分開了。」

謝聞瀾正要鬆開的手頓住了：「……好。」

「但是……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

謝聞瀾的呼吸一頓，無人的駕駛的飛船只能繼續向前，連帶著他的心臟一起被拋入茫茫的荒野。

「如果可以的話……」南渡說著，卻突然試圖摘掉眼鏡轉身，他們的身體貼得極緊，南渡的唇角不可避免地擦過他的側臉。

柔軟的觸感帶起灼熱，上懸的心臟繼續加速，兩翼展開，那艘飛船駛入了茫茫的蝴蝶星雲。

大片絢麗的藍紫色盈滿屏幕，過剩的氣流沒能找到出口，謝聞瀾一口咬碎了嘴裡的棒棒糖，整個世界只剩下南渡的聲音和開合的吐息，「……我能聘請你到我公司做工程師嗎？」

碎裂的糖果在口中炸開，從舌尖縈繞到上顎，填滿了口腔的縫隙，手指下意識握緊了南渡的手腕，謝聞瀾終於嘗出了它的味道。

鮮紅的，軟甜的，用力一捏就會流出汁水的樹莓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