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日繾綣 雙標

第三章 三日繾綣 雙標

第三章三日繾綣雙標

轄區派出所內。

孔雀藍臟辮的男孩貼著牆壁而站,挺胸抬頭,背脊挺直,不僅雙腿綳得直直的,雙手也並得直直的,緊緊的貼在腿側。

就是一個小學生犯錯乖乖被罰站的景象。

報警的是虞鏡,她正在走流程辦手續,馮詩懿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看着孔雀藍臟辮的男孩罰站。

馮詩懿懷裏抱着小柯基,小柯基才出生兩個月,小小的,軟軟的,還透著奶香氣,讓她愛不釋手,走到哪裏帶到哪裏。

她低着頭,鼻尖在小柯基的頭上蹭了蹭,臉上浮起一抹微笑,看起來又純又乖。

看得孔雀藍臟辮的男孩眼睛一亮,轉瞬間又變得黯淡,這個姐姐只是看起來是個又純又乖的仙兒,生起氣來能把人活吞了,渣都不剩。

他惹不起。

不到五分鐘,一個身穿警服的男人走進警局,男人身形高挑,長相帥氣,一頭短髮乾淨利落,劍眉星目,眉宇間透著「正氣凜然」這四個字。

男人走路帶風,簡單和局內的警察打過招呼后,直奔正在罰站的孔雀藍臟辮男孩,來勢洶洶。

馮詩懿抬頭看向正在逗狗的梵夜,試探的問:「所以,梵夜哥哥最近高升了?」

梵夜剛才離得遠沒戴眼鏡看不清,離得近了些才認出來,「詩懿,你怎麼在這兒?」

這時,辦完手續的虞鏡氣沖沖的過來了。

梵夜一瞪眼睛,梵斯南就慌了,他規規矩矩的站好,對着馮詩懿鞠了一躬,十分乖巧的說:「對不起,小姑姑。」

梵夜也如他所言,和梵斯南講明了他白撿的小姑姑是怎麼來的:「她是你三叔的好朋友,也是我認下的乾妹妹。」

梵斯南怎麼可能給他這個來路不明的白撿小姑姑道歉,他側頭問:「二叔,我哪兒來的小姑姑?」

徹底玩完了,他不僅惹到了不能惹的仙兒,那個仙兒還跟他二叔認識,看他二叔笑眯眯的樣子,熱情親昵的語氣,關係一定很好。

梵夜扼住梵斯南命運的后脖頸,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先道歉,后解釋。」

孔雀藍臟辮男孩顯然沒想到來的會是他,一雙還算淡定的眸子裏,瞬間染上了恐懼的顏色,彷彿向他走來的男人不是人,是要他命的洪水猛獸。

她抱着小柯基起身,乖巧的打招呼:「梵夜哥哥好。」

虞鏡說:「最可氣的是他爸才是公安局局長,這轄區的派出所,公安局,他都特熟。」

梵夜是市局刑偵大隊隊長,是一名極為出色的刑警,屢破大案,特案,今年二十六歲,前途無量。

梵夜顯然不太滿意梵斯南的道歉,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重新給你的小姑姑道歉。」

梵夜照着梵斯南的屁股踢了一腳,嚴聲呵斥:「啊什麼啊,趕緊道歉。」

「啊?」梵斯南滿臉寫着疑惑,他記得他爸只有兩個弟弟,哪兒來的小姑姑。

不管梵斯南在外面多渾,在梵夜面前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馮詩懿把梵斯南在胸口划十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她笑而不語,只是淡淡的看着梵斯南。

梵夜再次扼住梵斯南命運的后脖頸,質問道:「你又在外面怎麼吹我了?」

「梵斯南,你又給我到處惹是生非。」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剛睡醒的慵懶勁兒。

「沒有,我還在市局刑偵大隊。」

「你知道最可氣的是什麼嗎?」

孔雀藍臟辮男孩,也就是男人口中的梵斯南,轉過身背對着男人走過來的方向,身體下沉,躲靠在牆角,雙手抱頭,等待即將到來的暴揍。

「給你小姑姑道歉。」

他一聽馮詩懿的話,就知道梵斯南又在外面亂吹牛了。

他發出一聲咬字模糊,發音不準,聲音極小的「對不起」。

他用腳踢了踢梵斯南的屁股,狠狠地呵斥道:「梵斯南你給我站起來!」

「為什麼?」

梵夜懂了,這臭小子去刺青店裏砸場時,馮詩懿在那裏。

她「嗯」的這一聲,讓梵斯南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直接無視梵夜和梵斯南,停在馮詩懿對面,掐著腰吐槽道:「我剛才跟派出所的警察哥哥打聽了一下,那個小菠蘿頭騙了我們,他二叔才不是什麼公安局長。」

所以…這轄區的公安局長是梵夜?

馮詩懿是梵星的多年老友,梵星是梵夜的親弟弟,也是梵斯南的三叔。

「我不,你先解釋。」

只是想像中暴揍沒有按時到來。

馮詩懿一開始就覺得男人的身形有點眼熟,等男人走近后她才認出來。

「快點,別逼我動手。」

馮詩懿點點頭,答了聲:「道歉了。」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長而緩的深呼吸幾次后,問道:「那個小菠蘿頭給你道歉了嗎?」

【玩完了】這三個字在梵斯南腦子炸開,像一朵正在上騰的巨大蘑菇雲。

馮詩懿無視他不卑不亢的眼神,微微頷首,語氣溫柔的「嗯」了一聲。

馮詩懿笑而不語。

虞鏡很詫異,馮詩懿究竟有什麼魔力?讓這個輕狂驕傲,紈絝固執的叛逆小菠蘿頭道歉。

可能是因為,叛逆小菠蘿頭剛巧是她白撿的小侄子吧。

***

出了轄區派出所已經快九點了,梵夜提出要開車送馮詩懿和虞鏡回家,畢竟時間不早了,兩個妙齡少女孤身在外,很危險。

馮詩懿婉拒了,一方面是因為她跟虞鏡約好了要一起吃夜宵,另一方面是因為不想麻煩梵夜。

梵夜知道馮詩懿的性子,他也沒強求,頗為嚴肅的叮囑了幾句,便帶着梵斯南回家負荊請罪了。

只是他留了個心眼,通知了另一個人。

晚九點,摩登時代的城市夜景依舊繁華。

馮詩懿坐在露天燒烤店內,她懷裏抱着小柯基,邊看手機邊剝小龍蝦,剝出的小龍蝦蝦肉整整齊齊的擺在盤內,堆成了小山狀。

她每次吃小龍蝦都是這樣,完全沒有吃小龍蝦的樂趣,吃小龍蝦不就要享受又麻又辣的滾燙湯汁,在口中炸裂四射那一瞬間,讓人上頭的爽勁兒嗎?

等馮詩懿剝完,早就涼涼了,還談何樂趣,虞鏡總是以此打趣她。

今天虞鏡還特意發了一條朋友圈打趣她,配圖是馮詩懿盤裏擺的整整齊齊的小龍蝦蝦肉,燈光下顯得油亮亮的,特有食慾。

朋友圈剛發佈兩分鐘,馮詩懿的手機就「叮咚」響了幾聲,消息提示音與燒烤店熱鬧嘈雜的環境音夾雜在一起。

手機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像街上的燈,黃的滅,紅的亮。

馮詩懿解開手機屏鎖一看,是晏琛發過來的消息。

【小馮!你大晚上的出去亂跑就算了,吃小龍蝦還不帶我QAQ!】

【你在原地不要動,我馬上來。】

【我要藤椒味的,四斤。】

馮詩懿對老闆招招手,目光劃過菜單:「再來四斤藤椒味的小龍蝦。」

老闆是實誠的人,他見桌上只有兩個小女孩,四斤小龍蝦恐怕承受不住,熱情的勸道:「小姑娘,我們家小龍蝦足斤足兩,量大,四斤,你們倆個小姑娘吃不完,來兩斤就夠了。」

馮詩懿淺笑着,禮貌的說:「謝謝老闆,我一會兒還有朋友要來,您家小龍蝦味道好,四斤可能不夠。」

雖然晏琛瘦,但他能吃,他不僅要在店裏吃,還要帶回家吃,四斤怎麼可能夠。

老闆離開時,還笑着叮囑馮詩懿,如果吃不了一定要打包帶走,不要浪費。

虞鏡用紙巾擦了擦手,側眸看向馮詩懿:「一會兒有朋友來嗎?我認識嗎?」

「你當然認識了。」

馮詩懿把晏琛發過來的消息拿給虞鏡看,「就是你發的朋友圈,把他呼喚過來的。」

虞鏡自從跟馮詩懿成了好朋友后,憑藉她的好性格,超強的人際交往能力,成功打進了馮詩懿的朋友圈。

馮詩懿的朋友不多,就是一起長大那幾個,認識時間最短的也有六年了。

「晏琛?他不是正在家裏種花嗎?」

晏琛把他爸半個庭院的花花草草毀了,只能乖乖待在家裏種花的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了,他的外號已經變成了「晏小花」。

虞鏡又漫不經心的問:「他家的半個庭院至少三,四百平,花沒種完,他爸能放他出門嗎?」

馮詩懿看着手機屏幕上,她跟晏琛不斷刷新消息的聊天界面,笑着回答:「三個小時前翻|牆出來的,牆高四米,摔到腿了,現在正從醫院趕過來。」

「我怎麼感覺他是不想種花故意摔的呢?」

「很有可能。」

***

不到十五分鐘,一輛計程車停在露天燒烤店的正門口。

走路一瘸一拐,右腿小腿打了石膏,看起來十分狼狽的晏琛,被穿得一絲不苟,從內而外散發冷氣的陸文洲攙扶著。

他邁著小步往店裏走,每走兩步停一步,陸文洲手上還拎着晏琛的拐。

幸虧馮詩懿選的位置夠顯眼,晏琛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陸文洲習慣性的坐在馮詩懿身旁,他理都不理晏琛,側頭看着馮詩懿,語調柔和,神情卻是嚴肅的。

「聽說,你去派出所了。」

「就是就是。」晏琛邊吃附和陸文洲的話,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為什麼不聯繫我?」

陸文洲對着馮詩懿根本凶不起來,就連神情也變得柔和:「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你放心。」馮詩懿道。

她沒有繼續回答陸文洲的問題,而是抱起懷裏的小柯基,看看小柯基又看看陸文洲:「要抱抱嗎?」

虞鏡聽到這個立刻抬起了頭,她其實可以看出這兩人情投意合,都有點朦朦朧朧的小意思。

但就是誰也不戳破這層窗戶紙,以朋友的身份在越界的邊緣,心安理得的互相試探。

都要急死人了!

她抬起頭,發現不是馮詩懿要抱抱陸文洲,而是馮詩懿讓陸文洲抱抱小柯基,虞鏡更急了,急的抓心撓肝,急的想按頭。

給我親她!給我抱住她!女孩子矜持點就算了,陸文洲也這樣,怎麼這麼讓人心急呢!

就陸文洲那冷冰冰的性子,也就能對着馮詩懿溫柔,讓他快樂擼狗?怎麼可能。

只見陸文洲動作生硬的從馮詩懿懷裏。接過小柯基,機械感十足的在小柯基頭上輕拍一下,冷冰冰的吐出一個字:「乖。」

馮詩懿皺起眉頭,嘟囔了一句「不對」。

「像我揉你這樣揉揉它的頭。」說完她便起身,動作輕柔的在陸文洲頭上揉了揉

陸文洲微微愣神,那雙冰涼的眸子逐漸升溫。

他伸手在小柯基頭上揉了揉,像馮詩懿剛才揉他頭的動作一樣,輕而緩,柔而規律,富有感情。

小柯基舒服的趴在陸文洲懷裏,小尾巴搖搖晃晃的。

陸文洲看着小柯基,嘴角翹起一個讓人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個笑成功被馮詩懿捕捉到,她看着陸文洲,笑得眉眼彎彎,「你喜歡嗎?」

「喜歡。」

一個問的模糊,一個回答的模糊。

誰都不知道馮詩懿問得是陸文洲喜歡被她摸頭,還是問他喜歡小柯基嗎?

也不知道陸文洲回答的是喜歡馮詩懿摸他的頭,還是回答他喜歡小柯基。

氣氛一度模糊又曖昧。

晏琛主動打破了這個氣氛,他實在無法忍受,吃小龍蝦不配冰鎮百威。

他對老闆招招手:「您好,給我來一打百威要冰鎮的。」

老闆沒吭聲,過來時拎着一大瓶冰鎮可樂,他放在桌上,「小屁孩喝什麼百威,只有可樂。」

馮詩懿接了一句,她側頭問晏琛:「你的小腿沒什麼大事吧?」

晏琛原本想裝裝可憐,讓小馮妹妹心疼心疼他,卻被陸文洲冷冷的戳破了。

「他裝的。」他就是純粹不想給他爸種花,想的損招。

晏琛把剛剝好的小龍蝦塞進陸文洲嘴裏,企圖用吃的堵住陸文洲的嘴。

他咬牙切齒的說:「說好的瞞着她,她萬一告訴我媽怎麼辦?」

又咂舌,惋惜道:「嘖,明天學校開運動會,可惜女孩們,看不到我在賽場上馳騁的英姿了。」

小龍蝦現在還掛在陸文洲嘴邊,他從來不吃小龍蝦,看着晏琛的雙眼冷冰冰的,眉頭皺了皺。

虞鏡默默為不長心的晏琛點燈。

「我錯了。」

晏琛后脊背發涼,他諂媚一笑,替陸文洲拿掉嘴邊的小龍蝦,又遞上一杯礦泉水,等候發落。

又見,陸文洲的嘴唇上貼上一塊軟軟燙燙,油亮亮的小龍蝦,是馮詩懿遞過來的。

「嘗嘗,不臟,藤椒味挺好吃的。」

陸文洲嘴唇微動,猶豫了片刻,咽下了藤椒味的蝦肉,嗆得他喉嚨發燙,背過身子直咳嗽。

他不僅不喜歡吃辣,更吃不了辣,連着喝下幾大杯礦泉水,才緩解了喉嚨的不適。

馮詩懿垂著頭,臉頰微燙,「對不起,我不該讓吃小龍蝦。」

「沒什麼,挺好吃的。」陸文洲現學現賣,安慰似的,在馮詩懿柔軟的頭頂揉了揉。

這晏琛就不樂意了,陸文洲這是雙標,他喂他就是要殺人的眼神,馮詩懿喂他就溫柔的像一灘軟水。

還好吃,憑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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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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