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八日繾綣 以後不許欺負她
第十八章十八日繾綣以後不許欺負她
「阿嚏,阿嚏——」
短短几分鐘內,馮詩懿連著打了十幾個噴嚏,握著水杯的手都在發顫。
體育樓高一組的班主任辦公室內,所有的老師都對馮詩懿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她從小體弱多病,春秋冬三季里沾不得一點涼,那盆兜頭而下的溫水,徹底澆滅了她身體的免疫機制。
幸虧及時換上了樂靚放在車內的備用衣物。
簡單的白襯衫,黑色工裝褲,搭配黛紫色的機車皮衣,霧面十二孔高筒馬丁靴。
馮詩懿出於禮貌,又簡單的補了個妝,半乾的濕發攏在耳後,氣場很足。
她站在窗前,隔著明鏡似的玻璃看向操場,校田徑隊穿著整齊的服裝,有序的進行晨練,整齊的口號聲顯得格外朝氣蓬勃。
與之強烈對比的是現代五項班稀疏,懶散的罰跑隊伍,不是在打鬧,就是在散步,每跑過一個彎道,罰跑隊伍內就會少幾個人。
方旖航看的一肚子火,一把推開窗戶,指著罰跑隊伍怒喊:「現代五項的,都給我跑起來,你們以為自己是剛吃過早點,遛彎兒消食的大爺嘛!」
今天之前現代五項班的各項事務都由方旖航負責,他翻看了手機沒收到請假的信息。
馮詩懿和方旖航回到現代五項班時,只見陸文帆在講台上掐著腰,對著坐在最後一排靠窗位的溫漾說:「我是真的沒想到,新班主任居然是我三嫂。」
他死皮賴臉問:「你覺得航嫂這個稱號怎麼樣?」
她剛抬起頭就對上一道仰慕的目光,這目光來自最後一排靠窗位的溫漾。
「對啊。」
「還有王語休,你那張嘴能不能休息一會兒,能不能對得起你的大名。」
「漾,這是你乾的?」
不見身影的人是溫漾,方旖航很了解他,這孩子不是逃課去網吧打遊戲,就是賴在宿舍昏昏大睡,丟不了。
「叫老師。」
「我跟他三哥以前是朋友。」馮詩懿的語氣淡淡的,顯然不太想提起這個。
操場上傳來男孩兒們參差不齊,卻內容一致的喊聲:「謝謝航哥!」
陸文帆見馮詩懿和方旖航有向著門外走的徵兆,來不及看回信抱著手機一路跑回教室。
「三嫂老師。」
「王京堯,你一直回頭看誰呢?用不用叫上雙方父母進行一次友好會談。」
「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馮詩懿甩掉他的胳膊,「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他這一嗓子沒喊動幾個,開始逐個點名:「沈放!你怎麼躺下了,草坪不是你家席夢思!」
這個情況馮詩懿也注意到了,她記得現代五項班是十六個人,算上請假一周剛回來上學的陸文帆,還缺一個。
方旖航把操場上現代五項班的學生名字點了個遍,才發覺少了兩個人。
這可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陸文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記得昨晚洗澡時右耳進水了,轉了個身將左耳對著溫漾:「漾,你在說一遍。」
方旖航秒懂,以前是心上人。
「權崢,你還跟那吹泡泡,口香糖還能吃出個花來?也不怕整個咽下去。」
馮詩懿可以看出來方旖航其實挺喜歡這群孩子,這群孩子也喜歡方旖航,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不像師生般嚴謹,有別,更像互相亂吹牛的哥們兒。
他靠在前門呼呼喘氣時,發現溫漾正在教室里澆花嘴裡還哼著小曲兒,門口那一潑水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地板被擦的反光。
也是,天天跟晏琛一起玩,不像他才怪。
門外竊取情報的陸文帆鼻子都要氣歪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的敲打,在微信對話輸入框打下一串字:三哥速來,你媳婦兒被人非禮了,現場情況十分焦灼!!!
三哥:正在輸入中……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再度拉開窗戶,對著操場上跑的還算整齊的罰跑隊伍喊道:「最後一圈跑完進樓罰站。」
罰跑的學生們已經回來了,在走廊靠著牆站成了兩橫排,馮詩懿眯了眯那雙上揚的鳳眼,緩緩開口:「都進去吧。」
馮詩懿懶得搭理他,這孩子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又貧又皮。
陸文帆像是沒聽見似的,又叫了一聲「三嫂。」
她輕飄飄的打斷道:「我可不是你三嫂。」
她後退一步,「咣當」一聲關上前門,把方旖航隔絕在外。
那…就是傳說中的情敵嘍!
馮詩懿走上講台,拿起一根白色粉筆,在黑板正中心寫下自己的名字,下一行首字對齊的是手機號,微信號。
溫漾好脾氣的重複一遍:「是我乾的,新班主任來了,開心嘛。」
方旖航親密的勾住馮詩懿的肩膀,側頭在她耳邊說:「你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是不是愛上我了?」
方旖航攬住馮詩懿的腰,將她帶進懷裡,繼續調笑道:「你是從未見過如此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帥哥吧。」
「少一個,是藏起來了,還是請假了?」
走在隊伍最末端的沈放進了教室后,方旖航又貼上了馮詩懿,他試探道:「陸小四為什麼叫你三嫂,分享一下你們倆不為人知的關係。」
「不怎麼樣。」馮詩懿笑了一下,瞬間面無變情的換臉。
方旖航對著樓下擺擺手,反手關上了窗戶,無奈的搖搖頭道:「小樹不修不直溜兒,人不修理艮啾啾,他們啊,就是欠收拾。」
溫漾雙手托腮,目含遠辰的樣子乖巧的很,他見馮詩懿望著他,瞬間歡快了起來,該為單手托腮,另一隻手微微橫晃,鬼迷心竅的說了聲「嗨」。
馮詩懿對他印象很深,用淺笑回應他的招呼。
溫漾立刻繳械投降,奶乎乎的笑出了聲。
全班人的視線立刻集中在他身上,誰都沒想到第一個淪陷的會是溫漾。
「不爭氣。」
「叛徒。」
「說好的目比天高呢?」
溫漾就當自己沒聽見,樂的自在。
隨即,馮詩懿開始自我介紹:「我叫馮詩懿,畢業於巴斯大學,黑板上是我的聯繫方式,二十四小時開機,大家可以隨時聯繫我。」
「接下來的日子由我擔任現代五項班的全職班主任,同時兼任選修課西方藝術史的講師。」她環視教室一周,「大家有問題可以提出來。」
「老師,我有問題。」聲音是從教室後門傳來的,「您婚否,有沒有心上人,您看我怎麼樣?」
這聲音馮詩懿一聽就知道是方旖航的,他剛才一直躲在後門偷聽,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方旖航不依不饒的:「馮老師今兒一起吃午飯吧,我肯定不像上周五那麼摳門兒。」
馮詩懿不想理他,冷冷的說:「閑雜人等,請離開我的班級。」
方旖航急了,他揚了揚手上的教材和資料:「我才不是閑雜人等,第一節是我的語文課,你已經佔用了十八秒。」
馮詩懿要被方旖航煩死了,她把一不留神掰成兩截兒的粉筆,丟進垃圾桶微怒道:「那你來講好了!」
「好啊。」方旖航走上講台,放下教材與資料后,替馮詩懿打開教室前門,做出請的手勢。
馮詩懿氣哼哼的離開,馬丁靴的牛筋底與地面摩攃發出的聲音也是氣呼呼的。
「你走反了,辦公室在左邊。」
「我樂意繞遠。」
方旖航掐著時間,估計馮詩懿走遠了才恢復到正經的模樣,環視教室四周后,頗為嚴肅的開口:「她特別好,以後不許欺負她了。」
全班人都看出來方旖航剛才是怕馮詩懿被他們欺負,來鎮場子,也是怕她尷尬故意放鬆氣氛的,通透如馮詩懿怎麼可能不清楚。
她很快就適應了班主任這一角色,查閱《二中漫遊指南·班主任版》后,喚醒第一技能之班主任の凝視。
「不用你管。」馮詩懿站在後門,深深地看了方旖航一眼,再次離開。
誰都沒想到馮詩懿會殺個回馬槍,方旖航都有點愣,他眨了眨,用口型詢問離後門最近的王語休:走沒走?
王語休起身看了一眼,只有空蕩蕩的走廊,他回首比了個OK的手勢。
方旖航長舒一口氣,邊翻教材,邊重複道:「以後不許欺負她,也盡量別惹她生氣。」
溫漾慢悠悠的開口:「那您還故意惹她生氣。」
「小孩子不懂。」方旖航柔情一笑,「我那是喜歡她。」
***
整個上午馮詩懿一直在連軸轉,開完大會開小會,忙的一刻沒停過,先是與方旖航這個副班主任交接了班級內的所有事務,聯繫了十六位家長,又把氣走的任課老師哄了回來。
又被從副校長到其他班主任,校醫室的校醫,大大小小二十幾個教職工告狀,還有幾位藝術樓的班主任,選修課老師,寢室宿管,正在排隊等著告狀。
這些孩子除了是一群小惹禍精,學習也不上心,除了語文科科全校斷層倒第一。
就連校長也說:這班孩子,十個是保送清北的,剩下六個是降分,四捨五入也是保送,但是文化課的成績也不能太難看。
馮詩懿一個頭兩個大,只有吃午飯時能輕鬆一點。
她在教職工食堂一樓靠窗處找了個四人位,與方旖航,樂靚坐在一起,她側頭望著不遠處的學生二食堂恍如隔世。
從前她只能隔著玻璃窗望向教職工食堂,現在只能隔著玻璃窗望向學生二食堂。
食堂播放著匿名投稿的《安和橋》,「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樣回不來…」
馮詩懿有點上頭,垂著眸,低著頭,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無人能打擾。
教職工食堂外,現代五項班幾個關係好的刺頭聚在一起,他們蹲在馮詩懿所在位置的窗外觀察(監視)。
正常情況下,不會出現的溫漾,也出現在這裡,他今天格外嚴肅:「你們到底還想了什麼招兒,準備欺負她?」
「這與我無關,我可一周沒來上學。」陸文帆立刻撇清關係,他又小聲道,「其實,我有點怵她,你們用硬核搖滾根本唬不住她。」
陸文帆搖搖頭;「她聽硬核搖滾時,你們還在撒尿和泥玩呢。」
「你當時不也是在撒尿和泥玩。」
「你說得對。」
陸文帆永遠都忘不了八年前的清明節,他在院里踢球,足球「咻」的一下飛越了那道四米高的灰牆,降落在隔壁的馮詩懿家。
他美滋滋的去撿球,剛進側院就看到馮詩懿在磨刀,身旁的音箱播放著AC/DC的《HighwayToHell》,她跟著音樂搖頭晃腦的,突然側頭邪氣一笑。
嚇得陸文帆直接尿了褲子,詩懿姐姐不是平常的詩懿姐姐,他撒丫子就跑,每每回想起還是后脊背發涼,從來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從此由陸家通往馮家的那條小徑,就成了一條「地獄大道」,他一聽到AC/DC的《HighwayToHell》就腿軟。
「叮咚」一聲響打斷了陸文帆的思路,他打開微信,是陸文洲發過來的消息,簡短的六個字:彙報實時消息。
陸文帆猛地站起來,偷瞄一眼又蹲下,短短几秒信息量卻挺大,他在對話框輸入:摸手了。
陸文洲幾乎是秒回:把他手剁了。
小四不是小四:三哥,我估計下一步就是熱吻了。
幾分鐘后,陸文洲發來一條讓陸文帆瞠目結舌的消息:我以你三哥的身份命令你,馬上闖禍,越大越好,馬上找家長那種。
一周前,陸文洲還不是這個態度,如果陸文帆在學校不務正業,天天闖禍,他就把他揍的三天下不了床。
如今卻…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善變。
正在陸文帆考慮闖什麼禍可以馬上請家長時,一顆足球從九點鐘方向狂奔而來,他徒手接下,後退幾步,水平放置在地面,猛踢一腳。
食堂玻璃碎了…
緊接著破碎的是陸文帆的心,他親耳聽到馮詩懿說他家破產了,還遞給他一張黑卡,讓他賠食堂的玻璃錢,讓他有困難去找她。
父母躲債,大哥,二哥攜款潛逃,怪不得大家最近都不在家。
三哥,不會也跑路了吧?妻控打翻醋缸不出現,遠程遙控他「犯案」就尼瑪離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