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銀硃

第五章銀硃

【Chapter#005銀硃】

這個邀約正合褚素素的意。

只是離她下班的時間還早，而韓璇的面試顯然不會持續這麼久，於是褚素素提議要不要換成午飯。

韓璇水盈盈的眼睛望着她，回答十分善解人意：「沒關係，我剛好想在這附近寫生，可以等你下班。」

考慮到午休最多一個小時就得回來，匆匆忙忙吃不盡興，褚素素便也點了頭。

「那就麻煩你多等會兒了。」她說，「我來訂餐廳吧，我帶了寵物，很多地方都不能去。」

之後褚素素沒在那裏多留，否則想要接近的心思便會顯得太過刻意。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皮皮剛好也睡醒了，趴在她的腳邊亂蹭，討要狗糧。

褚素素一邊給狗子倒午飯，一邊把手機開了免提接電話：「喂，哥？」

來電的人是她姑姑的兒子，堂哥方辰：「素素，你今天上班沒？」

褚素素用叉子捲起奶油意麵，咬了一口，沒說話。

「我出來辦點事，剛好順路和你吃個飯，然後把你要的東西給你。」

褚素素登時變了表情，漂亮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樂意，加重語氣：「哥，我都說了，我不會跟男的結婚。」

這麼多年了，方辰很清楚褚素素已經一頭拐進了彎掉的岔路口，永遠不可能回頭，因此早就放棄了勸她的念頭，嘆了口氣：「我是說你和女生在一起，也得找個長期、穩定的姑娘，別老出去玩了，好嗎？這樣家裏人也放心。」

「上的。」

之前堂哥方辰出差的時候，褚素素對某款國外實體店限定的香水感興趣，於是托他幫自己帶。

「不是這個意思。」

「……」最怕家裏人突如其來的關心，褚素素沒回答，反問他，「幹嘛？」

吃到一半，方辰忽然問：「你現在談對象沒？」

「好，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她不喜歡男的這事，方辰也是清楚的。

午休的時候，她和方辰約在公司樓下的一家西餐廳見了面。

方辰聞言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掃了她一眼，終究還是委婉道：「你都二十五了，老大不小，早點穩定下來為好。」

人本來就是善變的生物，朝令夕改再正常不過，又有什麼問題。

不過方辰為人正直古板，平時只愛看看書、喝喝茶之類的，兩人見面也無非就聊些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

不過那時她忙之前的項目，因此只是隨口一說，很快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方辰不提，她都差點忘了。

她這人興緻來得快，去得也快，昨天還感興趣的人，或許今天就拋之腦後。玩歸玩，曖昧歸曖昧，不會隨便和誰確認關係，也不會輕易對誰動心。

長期？穩定？這兩個詞就不存在她的字典里。

「怎麼，他們又請你來當說客？」

方辰見她興緻缺缺，知道她聽不進去，停止了說教，試探著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好了好了，不說你了。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你有空回家看看。」

褚素素家裏有不少同輩的兄弟姐妹，堂哥方辰跟她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也算不錯。

「你不能這麼想……」

「我自己心裏有數。」

她接過方辰遞過來的紙袋，裏頭裝着好幾瓶她要的那款香水。

方辰之前也不是沒勸過她，只是褚素素從小性子野慣了，凡事都自己拿主意，他知道此時再說只會適得其反。

這次他主要是出來辦事的，時間也不算多寬裕，兩人吃完之後，就在公司樓下告別了。

褚素素目送他上了車，方辰隔着車窗和她告別，隨後欲言又止：「你真的不回去……」

結果還沒說完，只見她徑自擺了擺手，一溜煙地上樓了。

方辰嘆了口氣。之前褚素素和父母鬧得狠了，不知道還要勸多久才能緩和，實在無能為力。

他剛要啟動車子，在手機的地圖軟件上找出目的地的路線，卻忽然彈出來一條微信——

「我周末回家。」

方辰看完，忽然釋然般地笑了下。這孩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嘴硬心軟。

下午公司沒什麼事兒，客戶那邊也都善後完畢，同事們都開始摸魚。大概兩點左右，褚素素抽空訂完了餐廳，隨後將地址發給了韓璇。

雖然表面上不說，但中午方辰說的那番話她還是聽進去了。

她奶奶年紀大了，睡眠質量差，前不久就曾迷迷糊糊地半夜夢遊過，狠狠摔了一跤，嚇得全家連夜帶她去檢查，所幸沒什麼大事。

褚素素決定打個電話回家，又怕這個時候爺爺奶奶在午睡，想了想還是算了。

剛巧李樂兒懶洋洋地發了條語音過來：「昨天夜店裏加的那隻小綿羊怎麼樣了？」

「今天又碰見了。」

褚素素把韓璇來她們公司面試這事說了，李樂兒難以置信，在微信里做作地嚎叫了一聲：「天哪！可憐的小綿羊，即將被海王玩弄，希望羊沒事。」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她剛想和李樂兒多貧幾句，手機卻震了一下，原來是韓璇回復了。

於是褚素素果斷切換了對話框，沒管李樂兒又說了什麼。

「我怕找不到地方，在公司樓下等您，可以嗎？」

不知何時，她對褚素素的稱呼變成了「您」，一言一語都極為謹小慎微，害羞又禮貌。

而褚素素偏偏就吃這一套，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看着寥寥數字，禁不住笑了下。

「好，我五點半下班。」

等到五點半，褚素素抱着皮皮走出公司大樓的時候，韓璇已經抱着畫本在樓下等了，見到她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素……」

話說到一半，韓璇卻打了個噴嚏，「啊啾」一聲，像只小鳥似的，完后，飛快地揉了揉鼻子。

「抱歉，空調很冷。」

她輕聲解釋，鼻尖被蹭得通紅，有點不好意思，羞赧之下，連帶着整張臉都粉粉的。

褚素素眨了下眼，沒有說話，只是心裏忽然泛起了波瀾。

怎麼會有人連打個噴嚏的模樣，都能完美地長在她的審美上？

如果說之前只是見色起意，此刻她確定自己是真的對韓璇感興趣起來了。從外貌到目前了解到的性格，都完全是她的菜，很少能碰到這麼合胃口的女孩子。

可別是直女啊，不然就太遺憾了，褚素素如此想。

韓璇自然看見了褚素素懷中的小狗皮皮，遲疑着，手不由自主抬起了一點兒，好像有點想摸摸它，但又很快收了回去：「這是您的寵物嗎？」

褚素素帶着她往停車庫走，邊走邊介紹：「對，這是皮皮。」

她沒有漏過韓璇方才的小動作，大方地拿起皮皮的右前爪，試圖讓它跟韓璇握個手，低頭哄道：「來，這是韓璇姐姐。」

皮皮生性活潑，從小就不怕人，在褚素素的默許之下，直接跳入了韓璇的懷中。

韓璇抱着它的姿勢有些生疏，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皮皮。直到兩人上車的時候，她也維持着這個姿勢，沒有絲毫不耐。

「你可以把它放下的。」褚素素開車的餘光掃了一眼，「怕你手會酸。」

她同時也擔心，皮皮不會願意被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抱那麼久。

「沒關係。」

韓璇淺淺地笑了下，隨即也不知是害羞還是如何，低下頭，避開了褚素素的目光。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活潑的皮皮居然真的乖乖呆在了韓璇的臂彎中。直到車子駛至了餐廳旁邊，也沒有亂動，甚至一聲都沒有吭。

以往褚素素帶它出門的時候，可都沒這個待遇，就算不亂搞事情，也會動來動去。

韓璇修長又白皙的手指來回在皮皮的頭上順着毛。大概是因為她沒有留指甲，剪得乾乾淨淨，指腹柔軟得恰到好處，因此皮皮格外享受，舒服得搖起了尾巴。

等紅燈的時候，褚素素瞥見她的指尖，莫名往別處想了。不過這個想法只是在腦子裏稍轉了一下，便消失不見。

畢竟韓璇平時畫畫，許是為了拿筆方便。

這裏的停車位不好找，車內通風不好，怕悶着狗狗，因此褚素素讓韓璇先抱着皮皮進去，自己留下來停車。

不過前頭有一輛張揚的大紅色跑車擋住了去路，對方車主似乎技術不大行，半天也沒停到位，以至於她足足等了五六分鐘。

終於輪到褚素素的時候，她徑直向前開去，卻見那超跑上下來一個人，對着她這車身打量片刻，忽然氣勢洶洶地奔了過來。

太陽還沒落山，褚素素不近視，但有些散光度數，被夕陽這麼一晃，視線里剛好模糊了這人的臉。

直到對方甩著鏈條包狠狠地敲在了車窗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她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齊劉海，化了精緻的妝，戴着墨鏡的小美人。

熟悉得令人厭惡的做派，踩着細跟高跟鞋，嗓音清脆得有點尖銳。

「素素，褚素素，是你吧？」

小美人再次惱怒地敲了敲她的車窗：「你給我下來。」

她人直接擋在車前，褚素素不可能直接開過去。韓璇和皮皮還在餐廳里等著，她不想耽誤時間，眉梢眼角都不由得泛了些冷意。

小美人摘下墨鏡，不知為何情緒如此激動，有些神經質地從外頭打量：「你帶了女人對不對？」

很快，她發現裏面只有褚素素一個人，但依舊沒作罷，似乎鐵了心似的，一定要尋找到點什麼。果不其然，當她看到放在後座上的香水袋子時，隨後更加猛烈的敲起玻璃來。

在女人的喧鬧聲中，褚素素的眼神驟然變得毫無溫度，隨後搖下了一點車窗。

「夏梓露。」

她準確地叫出了女人的名字，聲音不大不小，十分平靜且毫不留情地說了一個字。

似乎連任何多餘的注目都吝惜給予，口齒清晰：

「滾。」

【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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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