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兩相對視之間,距離很近,霍揚青才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陸決的眼睛。

雖然是混血,但是陸決的瞳色很深,深到有些發藍,霍揚青盯了他的眼睛半晌。怦然心跳之間,他笑開,唇角勾起,口吻帶着一如往常的惡劣:「不知道陸總想要我怎麼表現呢?」

霍揚青居高臨下地看着陸決,因為揪著對方的領帶,陸決被迫仰著頭。

燈光之下,哪怕陸決再強自鎮定,發紅的耳垂還是暴露了他的心緒。在霍揚青沒有注意到的角落,陸決一根一根攥緊了手指,表面仍舊是無懈可擊的。他答非所問,眼神里染上一些十分克制的期待:「你今天來只是為了這個?」

霍揚青疑惑:「否則呢?」

這三個字瞬間打破了陸決心裏那點小小的希冀,他突然冷了神色,把領帶從霍揚青的手裏抽了出來。

方才那點旖旎的曖昧感蕩然無存。霍揚青咋舌,這個男人變臉怎麼比翻書還快!他突然又生的哪門子的氣!

陸決已經正身重新對着辦公桌,半晌,霍揚青聽見他的聲音:「你說你要追我。」

「對啊!」

他後知後覺,陸決這個王八蛋根本不過生日還對他說這樣的話。

「在這裏簽字就好了。」

霍揚青:「不對啊,我怎麼記得他以前會過的?」霍揚青記得初中的時候他還送過陸決禮物,送的什麼年代久遠他已經記不清了。高三那年,陸決還約了他,但是當時徐揚惹了點麻煩,他都走到約定地點了,又臨時爽約了。

張秘書認真思量了一會兒:「好像是高三那年。」

李紈的父母一直在陸氏工作,在陸決回陸家那年就認識,因為身份差別,關係不算親密,但是一直都是同學。

「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你知道嗎?」

陸決盯着眼前的文件,耳畔是李紈彙報項目進度的聲音,但是他卻有些走神。

——今天是你生日啊?我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支筆給你吧。

陸決捏著那支鋼筆,不僅回想起很久遠前的事情。

同時,辦公室內。

陸決如是說。

「陸決。」

下一秒,李紈敲門要彙報工作,霍揚青有些懵逼地從辦公室里出來。

他最喜歡過生日了,每年霍揚青的生日前一個月,他都要發一次預告,身邊的一群朋友敲鑼打鼓開始為他挑選各式各樣的驚喜。而且每年生日的時候,總會有很多很多人圍在他身邊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啊!

張秘書聞言道:「陸總從來不過生日。」

如果今天陸氏門口拉個慶生的橫幅,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在今天是陸決的生日!

彙報結束,李紈的聲音傳來,陸決看向已經被他翻到最後一頁的文件。

他聽見陸決的聲音。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支筆了,印象中,陸決從初中開始就一直用它。鋼筆年代久遠,但是只有輕微的脫漆,能看出來被保管的很好。

「周日一起去打球怎麼樣?」

陸決重新拿筆簽完字,李紈收起文件,多看了那支鋼筆幾眼。

他的耐心像是一把冰刺,刺破了陸決原本想要憋在心裏的固執。

「今天。」

「什麼時候?」

那時候他已經很久沒有和霍揚青說過話,兩人的關係很是疏遠——至少陸決這麼認為。

從抽屜里拿出筆簽字,沒有筆水。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陸決等了一會兒,霍揚青大概是走了,辦公室內很安靜,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這麼久啊。」

陸決驚覺,他竟然下意識摸出了初中那年霍揚青隨手送給他的鋼筆。

總是這樣,總是霍揚青先開口喊他,他也就順勢停下。

那股懊悔的感覺又湧上來了。

緊接着又是一陣沉默,霍揚青難得沒有插話,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陸決這會兒的低氣壓。

霍揚青一怔,他之前還真調查過,甚至還用筆寫在筆記本上了,但是這會兒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霍揚青:???

是什麼樣的一支筆,能夠讓陸決留存珍視這麼久。

還有高三那年,他不知道蹲點了多久,鼓足了勇氣佯裝巧合與霍揚青在走廊拐角迎面撞上。

他是在故意刁難自己!

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陸決為什麼會不過生日這件事情上,在霍揚青的概念里,怎麼會有人不喜歡過生日呢。

走出總裁辦公室,看到正在整理下午行程的張秘書。霍揚青眼珠子滴溜一轉,走到張秘書跟前和他打聽陸決生日的事情。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不過的?」

他覺得他真是無辜,好吧,雖然作為一個追求者,沒有注意被追求者的生日是他不對!但是陸決,或者是陸決身邊的人就沒有一點錯嘛!那麼大一個陸氏的總裁過生日,不說新聞媒體,陸家以及陸氏的員工都沒有什麼表示嘛!

那麼好的氛圍,明明應該點到為止,見好就收的。

陸決微怔,看向霍揚青的時候,眼前的少年抄著兜,唇角揚著,一副不羈的模樣。很奇怪,他們明明已經冷戰了這麼久,霍揚青不可能感覺不到他的刻意疏遠,但是他總是這樣,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從很早之前陸決就有感覺,時間與空間,對霍揚青而言如同虛無。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在霍揚青心裏根本不算什麼,所以他才能夠永遠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

手指一根一根被捏緊,陸決心裏又覺得自己可憐,又心存一點希望。

其實他應該慶幸才對,如果霍揚青不開口喊他,他也得想辦法說上話。

陸決面上雲淡風輕地拒絕:「這周日不行,因為」

「因為.」他有些說不出口,但是看到霍揚青的臉的時刻,無助的渴望終究戰勝了一切,「周日是我的生日。」

看到霍揚青有些詫異的表情。

陸決心口一沉,睫毛垂落。

果然,他又忘了。

不,他從來都沒記住過。

霍揚青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這樣啊,那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下次約吧。」

遠處的操場傳來嬉鬧聲,落日的餘暉斜照進教學樓的拐角,半是溫暖半是晦澀的光線鋪滿了整條走廊,將兩人的影子拉長。

原本交叉著的兩道影子眼見着就要交錯而過,那一瞬間,陸決看着地上霍揚青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

「那個——」

霍揚青停住腳步,側身,回頭去看陸決。

像是被慢放的電影膠片,陸決一點一點側過頭,只有夕陽看見,地面上陸決身側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拳頭越捏越緊。

「周日一起吃個飯吧。」

有風拂過,輕輕撩動兩人的發梢,霍揚青的瞳孔微微睜大了一些。在他的印象里,這還是陸決第一次主動邀請他吃飯。

「好啊。」他笑開,露出兩顆漂亮的虎牙。

陸決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半懸空在絞刑架上的瀕死之人,在霍揚青輕飄飄的兩個字裏等來最終的審判。

一切的緊張、害怕被拒絕的恐懼瞬間消失無蹤。

陸決鬆了一口氣。

「那周日見。」

「嗯。」

霍揚青一走,陸決像是脫力般靠在轉角,就連清脆的上課鈴聲都因為太緊張而被屏蔽成一片模糊不清的東西。短短几句話,幾乎要耗盡陸決所有勇氣。

渾身的血液像是倒流了,有什麼東西在沉重的敲擊著,耳膜鼓動,神經緊張。

他撫住胸口,才發現,心跳的好快。

過了好一會兒,陸決才消化掉霍揚青的那句「周日見」。

他瘋了一樣地重複著這個念頭,緊接着一陣無法比擬的喜悅從中樞神經發出,瞬間傳導遍全身。

此時,陸決已經分不清是緊張過度,還是興奮過度。

他渾身都在打顫,顫唞的指尖根本無法停止。

他答應了。

他答應了。

陸決揪住衣領。

他從未如此期待過生日。

他在繁忙的課業中擠出時間,做了一份詳細的攻略,最後敲定了一家符合霍揚青口味的新餐廳。

就好像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可是他卻想給霍揚青一個驚喜。

在緊張與期盼中等來了周日。

那天,陸決天沒亮就已經醒來。衣服是精挑細選過的,因為不放心,又自己偷偷在鏡子前看了半天。提前兩個小時去了餐廳,心情忐忑地坐在餐桌前,陸決捏着手指,幻想待會霍揚青進來他要用怎樣的表情去應對,又該說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和往常一樣。

他想,這一定是個難忘的生日。

事實上也是如此。

只是與他心裏建設描繪截然相反。

那天,他從下午等到傍晚,又從傍晚等到深夜。

直到餐廳打烊關門。

陸決走出餐廳,低頭翻看手機,看見了群里發的霍揚青抱住徐揚的照片。

捏着手機的手垂落。

彼時街道寂靜無聲,只有冰冷的風掠過。

昏黃燈光下,陸決抬頭,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來雪花。

有什麼東西從眼角落下。

下雪了。

·

「陸總,該下班了。」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的時候,陸決才發現已經下午六點了。

十月末,A城已經進入了冬季。六點不到,天就已經完全暗下來。

「對了,陸總,霍少爺今天問我您生日,我和他說您從來不過生日。霍少爺聽完就走了,他一下午沒出現,我感覺可能是為您準備生日去了。」

「雖然您可能不需要,但是,還是祝您生日快樂。」

「謝謝。」

辦公室門被關上,陸決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和霍揚青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三天前。一條新消息都沒有。

——他一下午沒出現,我感覺可能是為您準備生日去了。

陸決失笑,可是笑容的弧度逐漸冷卻下來,連帶着眼睛一併恢復到了毫無溫度的狀態。

以霍揚青的性格來說,聽到自己從來不過生日第一反應應該是自己耍了他。就算沒有這個前提,他那樣一個人,又怎麼會費心思給別人過生日。

哪怕是當年徐揚,也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陸決下樓,等了一會兒司機還是沒有來。

他今天一天都不在狀態,有些心煩氣躁。

擰眉掏手機準備打電話的時候,聽見跟前兩個路過的女生低聲呼道:「看,下雪了。」

陸決抬頭,發現真的下雪了。

兀地,他的瞳孔震動了一下,視線不受控地落在了不遠處的青年身上——霍揚青正裹着大衣,站在車前沖他招手。

見陸決沒有反應,霍揚青幾步跑過來,直到他跟前停下,跺兩下腳,抖落了一身的雪花。

他看到陸決正在撥通中的電話,把手機搶過來掛斷,塞進自己兜里,緊接着一把攬過陸決的胳膊往外走:「我今天自作主張給王叔放了個假。」

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不知道陸大壽星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讓我做你的司機呢?」

·

車上,霍揚青抱怨:「你們公司下班也太晚了,我肚子都餓了。」

陸決抿著唇,沒吭聲。

霍揚青見他沒動靜,以為是自己太聒噪又惹人不高興了,顧及到今天是陸決生日,他決定還是溫柔一點。於是閉上了嘴。

霍揚青車技很好,車子平穩行進在馬路上。

車內放着音樂,是一首很舒緩的英文歌。

從上車開始,陸決一直側臉對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霍揚青聽見一句。

「下次我會早點下班。」

他後知後覺,這是陸決在回應他之前的抱怨,但是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他這是在幹什麼?

很奇怪的一個舉動,但是霍揚青莫名覺得,還怪可愛的。

從始至終,陸決一直沒有側過臉,但是霍揚青就是莫名覺得,陸決說那句話的時候,可能臉紅了。

大概是沒有得到霍揚青的回應,陸決終於忍不住了,他扭頭,臉色比平常更臭,眉心都擰成一團:「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去吃飯嗎?」

但是足夠了解他的人會知道,這其實是他緊張時候的表現。

身側,陸決的手指緊攥成拳,寬大的大衣下,手臂上的青筋都要爆起來。

霍揚青已經習慣了他的反覆無常,和突如其來的臭臉。

他仍然專心致志地開車,故作神秘道:「待會就知道了。」

十分鐘后。

陸決被霍揚青來到商場時,顯然有些狀況之外。

這個商場高奢品牌店雲集,但是沒什麼可以吃飯的地方。

緊接着,他被人帶到了商場的服裝店裏狂試衣服。

「這件不錯。」

「這件也好看。」

「嘻嘻,這件也好看,都給我包起來。」

結賬的時候,刷的是霍揚青的卡。

走出商場,陸決仍舊不明所以,他身上換了新買的衣服——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款式很新潮,穿起來也不會顯得很臃腫,和霍揚青身上那件有點像。

霍揚青從購物袋裏拿出他剛剛買的圍巾手套和帽子,直到把人罩的嚴嚴實實的,霍揚青才善罷甘休:「這麼冷的天還穿這麼少,陸總你也是要奔三的人了,還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身體的寒意似乎真的被驅散去,與這個冷冰冰的冬天隔絕開。陸決:「為什麼?」

正在給他調整帽子角度的霍揚青瞬間對上了他的腦迴路:「過生日當然要穿新衣服啊。」

「再說了,過生日總不能穿的這麼正經去玩吧。」

心口一顫。

原來他是在給自己過生日嗎?

終於把帽子調整好的位置,霍揚青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心裏又開心又咬牙——姓陸的怎麼戴個帽子都這麼帥!

霍揚青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你過生日,我帶你去幹嘛了來着?」

陸決當然記得。

但是他在面對霍揚青的時候,因為心裏的彆扭已經養成了口是心非的習慣。

還不等他思量好到底是裝作忘了,還是老實回答,霍揚青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走,學長帶你回憶青春去。」

離開商場,霍揚青帶陸決去了附中附近的玩樂一條街,街道兩旁,前半段有很多各色的小吃攤,後半段則是很多小遊戲,比如射飛鏢、投籃球和套圈等等——很受學生喜歡。

吃完晚飯後,住在附近的家長也會帶孩子們過來玩。

初高中的時候霍揚青就經常逃晚自習來這裏玩,這裏的老闆幾乎都認識他。

霍揚青打着回憶青春的名義帶陸決來這兒也有點私心,比較無論是賺錢還是學習他都比不過陸決,但是玩遊戲他在行啊。陸決那種好學生,學生時代八成都沒玩過這個。

霍揚青走到射飛鏢的攤子前,一副孔雀開屏的模樣,問他:「想要什麼?學長幫你拿下。」

陸決指了個最大的哆啦A夢。

霍揚青挑眉,特別臭屁:「看我的。」

三分鐘后。

十個飛鏢只射中五個的霍揚青,手裏被塞了個巴掌大的盜版比卡丘:

他摸了摸腦袋,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哈好久沒來玩,手有點生了,那邊的攤子也有哆啦A夢,我帶你去那兒。」

比起飛鏢,射擊才是霍揚青的強項,他當年最愛來玩的也是射擊,和攤主熟的不行。

雖然很多年沒來過,但是攤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霍揚青:「好久沒來了吧。」

他說着看到霍揚青身後的陸決,他也一眼認出了陸決。

老闆對陸決印象深刻。陸決第一次來的時候,穿着附中的校服,和平常逃課來這裏玩的孩子不一樣,他長得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就連校服紐扣都是扣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

陸決沒有霍揚青來的這麼頻繁,差不多每周會來一次,而且都是霍揚青前腳剛走,後者後腳就來。用的還是霍揚青用的那把槍。和霍揚青不一樣,少年人不愛說話,每次老闆說五六句,他可能才回上那麼一句。

看見陸決,老闆嘴巴動了動,想要喊他,後者沖着他搖了搖頭。

老闆看了看霍揚青又看了看陸決,像是突然會意到了什麼,果斷閉嘴。

這邊的攤子沒有哆啦A夢,但是霍揚青一眼看中了一個超級大的海綿寶寶,需要命中九發才能拿到。

五分鐘后。

「不對!這槍手感不對!否則我怎麼可能只中六發!」

老闆:「槍是新到的,沒有任何問題。」

眼見着兩次開屏失敗,霍揚青都要炸毛了。

這時候,陸決突然接過他手裏的槍:「我來試試。」

聽到陸決要試,老闆心裏咯噔一下。

霍揚青則開始打起了小算盤,他都不行,陸決就更不行了。剛好讓陸決試試,看看到底有多難,免得他以為是自己技術不行嘿嘿。

五分鐘后,老闆哭喪著一張臉,塞給霍揚青一隻巨大的海綿寶寶。

霍揚青則徹底懵逼了,他眉毛都擰作一團,一臉的驚疑不定:「你什麼時候會的射擊?」

陸決瞥他一眼,替他拿過獎品,把霍揚青解放出來:「隨便試試。」

霍揚青:

艹,更氣人了!

為了挽尊,霍揚青最後一站帶陸決去了賽車場。

這個地方場地不大,適合新手練習,霍揚青以前常來。

在陸決「欣賞」的目光里跑了兩圈,霍揚青感覺今晚自己終於撿回了點臉面。

這會兒會來的老闆看到他,驚喜道:「哎喲小霍,好久沒見你了。」他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徐揚沒和你一塊來啊?」

原本去給霍揚青買雪糕回來的陸決聞言一頓。

霍揚青隨手摘了頭盔,冷淡道:「死了。」

老闆:???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情?」

霍揚青裝模作樣地回憶了一會兒:「兩個月前吧,車禍死的,死國外了。」

·

一晚上玩下來,已經快十二點了。

回去的車是陸決開的,剛剛霍揚青跑了兩圈有點上頭,開不了這麼平穩的車。

坐在車裏的時候,霍揚青敏銳的察覺到陸決的情緒不是很高。

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回憶今晚相處的細節,挺愉快的啊,陸決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臉都笑了好幾次。

好吧,雖然吃的是簡陋了點,蛋糕也很隨意——是那種兩塊錢一個的小杯蛋糕。

但是陸決也都吃完了啊。

霍揚青冥思苦想再三,實在有點想不出來。

算了,乾脆轉移一下注意力不想了。

他又回憶起今晚遇到陳老闆問他徐揚的事情,霍揚青脫口而出一句:「媽的真晦氣。」

今天難得的好心情都要敗光了。

陸決聽到他的吐槽,扭過頭來。

霍揚青見他終於肯看自己了,於是找話題道:「徐揚你還記得吧?」

聽到徐揚兩個字,陸決抿住了唇,手指不自覺攥緊。

霍揚青見陸決貌似興緻不高,也是,他們又不熟。

霍揚青把身姿重新靠回座位,嘴裏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個逼現在怎麼樣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他也就隨意吐槽了兩句,吐槽完也就翻篇了。

沒想到,身側傳來陸決的聲音:「你和徐揚怎麼了?」

明明是平瀾無波的語氣,但是莫名其妙的霍揚青突然想到,他為了和徐揚私奔不惜退了陸家的婚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的,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陸決不應該不知道。

所以,他根本不該提徐揚。

霍揚青找補道:「沒啥吧。」

前方紅燈,陸決突然一個剎車,因為太過猝不及防,霍揚青的身子都向前俯衝了一下,如果沒有安全帶可能就要撞腦袋了。

霍揚青不悅地看向陸決,準備興師問罪,可是下一秒,在他對上陸決眼神的一刻,霍揚青猛地一顫。

緊接着,霍揚青看見陸決解了安全帶,向他A了上來,熱氣噴灑在耳廓,痒痒的,麻麻的:「我想知道,告訴我。」

就那麼一個瞬間,霍揚青心動不已。

陸決退回去的時候,霍揚青伸手勾住陸決的領帶,又把人往自己身前拽了拽。

這一次,霍揚青沒有錯過陸決藏在眼底的一剎那驚慌失措的情緒。

他咧嘴笑了,和他的性格一樣的惡劣,他學着剛剛陸決對他做的,在陸決耳畔吹着風:「我說陸少爺,我都追你這麼久了。你總該給我點甜頭我才能對你交代我的生平吧。」

喉嚨一陣緊縮,明明上車前還喝過水,但是陸決覺得他的嗓子干啞的厲害:「你想要什麼?」

「一個男朋友。」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陸決看着霍揚青,霍揚青也在盯着陸決。

兩人都在彼此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陸決的耳垂開始發燙,在和霍揚青的對峙里,他總是容易率先敗下陣來。

陸決率先移開視線,霍揚青也沒為難他,鬆開了手。

他乾咳了兩聲,坐回位置,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就連前面綠燈了也沒注意到,也幸虧這是深夜,後方沒有車。

過了半晌,陸決依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你和徐揚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揚青歪著腦袋看他:「這還沒開始,小學弟就已經學會吃醋了啊。」

陸決耳垂更燒,抓着方向盤的手指指節都發白了,但是他表面仍是一派鎮定了。

霍揚青見他沒反應,也不逗他了,老老實實地和他解釋了所謂私奔的原委。

「事情就是這樣,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傳的我和徐揚有一腿。」霍揚青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就徐揚吶個狗逼我會喜歡他?我真是救命!你是不知道他壞習慣一堆,要不是小爺我脾氣好,一般人真忍不了!」

霍揚青越說越義憤填膺,吐槽徐揚吐槽個沒停,突然,身邊傳來一聲笑。

正怒不可遏的霍揚青???

他這麼認真地在和陸決說徐揚,這人居然嘲笑他?!

「我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雖然我知道很傻逼,但是你不準笑我!」

這話說的多少有點耍無賴,但是出乎意料的,陸決居然沒杠他,而是非常平靜地「嗯」了一聲。

霍揚青:

一路把車子開回了霍家,霍揚青下車的時候臉還氣鼓鼓的,像只河豚。

他往霍宅的方向走了幾步,心裏雖然還在氣陸決居然笑他,但是他又想到,是陸決的生日。

好吧,雖然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就在他糾結的功夫,已經走出去幾十米遠過去好幾分鐘了。

霍揚青扭頭,意外地發現陸決居然還沒走。

他想了會兒,又折身跑回去。車窗落下,露出陸決英俊的面龐。

霍揚青彎下`身,對他說:「雖然已經過了零點,但還是想說,生日快樂啊陸同學!」

四下靜謐,霍揚青已經跑遠,不知道過了多久,霍宅的燈光全部熄滅。陸決還坐在車裏,維持着剛剛目送霍揚青回家的姿勢。

他打開天窗,外面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此時此刻的夜空,繁星點綴。

「噗嗤」一聲,陸決突然笑出聲,緊接着,好像是被摁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他笑的前仰後合,最後趴在方向盤上,身體起起伏伏。

陸決抬頭,看着頭頂的星空,突然覺得星星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璀璨過了。

——喜歡他?我的媽呀,我第一次聽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現在的人可真愛講恐怖笑話,我這輩子瞎了眼也不會喜歡徐揚!

——他對我而言是什麼?以前是玩的還不錯的朋友,現在,呵——

笑了好久,笑到眼淚都快出來了。

陸決伸手擦拭掉眼角被笑出來的眼淚,突然覺自己特別可笑。

當年他一直以霍揚青為目標,非常拚命的學習,努力跳級想要和他一起上高中變成同級生。好不容易達成了目標,陸決又開始謀划如何慢慢靠近霍揚青的生活和圈子。他競選了學生會主席,每天都親自去點到抓遲到早退,想盡辦法給霍揚青開後門,讓他免受懲罰。想讓他回心轉意,想讓他變得更好,想讓他能和自己肩並肩一起去理想的大學。

只是,霍揚青的性格太過捉摸不定。陸決也是很久之後才意識到,無盡的說教和勸導根本不可能融入霍揚青的生活,只能讓他逃跑。

但是幸好,他也從未踩到過霍揚青的底線。倆人的關係說不上親密,但是好歹也算朋友。

陸決告訴自己,可以再耐心一點,霍揚青對誰都一樣,他本質上就是很難以接近的人。

可是這時候,徐揚出現了。陸決原本以為霍揚青對所有人都是平等而疏離的,但是徐揚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那段時間裏,陸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徐揚是如何飛速地和霍揚青打成一片。

霍揚青誰的話都不聽,只聽徐揚的;霍揚青的脾氣越來越差,只有徐揚能哄好。

他也努力過,也想過把霍揚青拉回來。可是得到的,只是霍揚青一次又一次地冷落,他為了徐揚一次又一次放自己鴿子。甚至於——他為了徐揚放棄了高考。

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所有人都是這麼相信的,陸決也信了。

可是現在霍揚青突然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他和徐揚所謂的感情,從來都不是真的。

霍揚青根本沒有喜歡過徐揚。

陸決輕嗤一聲,覺得自己真的又可悲又可笑。

他真是個沒有勇氣的傻瓜。

·

回到家后,陸決收到一條短訊。

是霍揚青發來的。

【你:不知道陸總覺得我昨天的表現如何?】

【L:尚可。】

已經洗漱完畢的霍揚青躺在床上,看着陸決飛快回過來的這條消息,突然覺得——怪讓人開心的。

·

因為熬夜,霍揚青又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而在他睡着的這個早上,微博又爆出了一條大新聞。

【程藝的畫展被取消了?】

【怎麼回事啊?我記得邀請函都發出去了啊,怎麼突然就取消了?】

【快看,剛剛程藝工作室發聲明了!就在熱一。】

【我靠!程藝本人也發聲明了!】

【程藝allen:感謝各位前輩、各方的工作人員以及我的粉絲對我的大力支持,但是非常遺憾,因為我個人的一些原因,這次畫展被迫取消。心裏雖然無奈,但是更多的是遺憾和歉疚,原本想以這樣的方式回饋大家對我的關注和期待,但是沒想到因為我個人的一些問題導致了今天這樣的結果。以後我會謹記教訓,謹言慎行,此事和最近發生的一些事無關,希望大家不要過多揣測,謝謝大家的支持。】

【媽耶,就差把「我得罪人了」幾個字明晃晃寫出來了。】

【只有我覺得程藝有點白蓮嗎?既然都要謹言慎行了,還提到最近的事,擺明了指方位讓粉絲打靶。】

【受不了了!這個資本當道的世界怎麼這麼噁心啊啊啊啊啊!寶寶只是想畫畫,為什麼這都不許啊!】

【二樓有病?小藝明明是在安慰粉絲,勸粉絲不要網暴,到你這就成了白蓮了。小藝是為了約束粉絲,避免網暴好嗎?你以為誰都是那個沒素質的垃圾話主播呢。】

【程藝到底得罪誰了啊?】

【還能是誰!肯定是霍家那個私生子!】

【樓上的確定是私生子?造謠可是犯法的啊。】

【就是私生子就是私生子!綠圈圈都已經扒出來是程藝和程心是母子關係了!那霍家的那個所謂的二少爺不是私生子是什麼!】

【哪怕資本捂嘴,我也要喊:霍揚青是私生子!】

【非粉也為程藝打抱不平,他堂堂一個藝術家居然被這樣對待!要知道辦這樣一場畫展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啊!霍揚青不是人!一定會遭報應的!】

【就是!那個霍揚青跟程藝比就是一坨屎!遊戲遊戲打不好,除了會噴人臉都不敢露,八成是個醜八怪!】

【嗚嗚嗚嗚我剛還去看了那個主播罵人的視頻,想到我們小藝被一個醜八怪這麼擠兌我就難受,我要去舔小藝的顏緩一緩嗚嗚嗚嗚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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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對象好感度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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