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五顆紫葡萄

第十五章十五顆紫葡萄

席大影帝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第一人，溫渺渺明明都乖乖坐過來了，他竟然還能有話說——

「渺渺，」席暮煙打開了吹風機，特意開的是低風，不傷頭髮還不影響兩人說話，他壞心眼般問，「一說要抱你你就跑過來了，怎麼，就這麼不樂意讓我抱？」

席大影帝除去拍戲需要可從未主動給誰「投懷送抱」過，這難得送一次還遭到這種回應，席暮煙沒覺得有絲毫難堪，倒是覺得很新鮮，很有意思。

怕被席暮煙誤會，溫渺渺立刻又搖起了頭，小聲否認：「不…不是這個意思。」

他怎麼會不樂意讓席暮煙抱？！

只是不敢，太害羞，也太惶恐了而已。

可這話溫渺渺是說不出口的，他只是搖頭的幅度更大了，像是通過幅度表忠心似的。

隨他動作，他頭髮上的水珠都被甩得四處非濺。

席暮煙隨意蹭掉了手背上一滴小水珠，無聲笑了一下，他抬手輕輕覆上溫渺渺發頂，終於良心發現道：「好了別搖了，逗你玩的，快吹乾頭髮睡覺了。」

席暮煙的溫熱手掌覆上來的瞬間，溫渺渺就像被乍然施了定身術似的，瞬間就定住不動了。

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掀開被子下床緩步走了過去，之後在溫渺渺的床尾前，緩緩蹲了下來。

白蘭地的味道依然若有似無在鼻尖縈繞，溫渺渺睫毛顫了顫，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偷偷抬起，又按了按自己依然怦跳不止的心臟。

最後個「糕」字已經輕得近乎聽不見了，顯然，溫渺渺根本就沒醒，而是在說夢話。

真的真的，又和席暮煙睡在一個房間了！！！

報警手環是之前下車前節目組發的，他和夏宣如都有，是節目組專門為omega嘉賓提前準備的，以防萬一有意外出現。

竟像極了被標記后的氣味。

席暮煙身形綳得極緊，如同黑暗中的雕塑，他垂在身側的兩隻手都緊攥了一起，好似在同自己做某種拉鋸。

大概是今晚久違的和席暮煙獨處，讓溫渺渺稍稍變得大膽了一點點，他猶豫一瞬，就抬起了一隻手。

不知過了多久，溫渺渺的呼吸都變得均勻而平緩，另一張床上席暮煙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眼底不見絲毫睡意，反而一片清明。

席暮煙一轉過身就看見溫渺渺毫不猶豫收起手環的動作，他心念微動，卻沒多說什麼，只裝作沒看見。

沒退步，還是五星好評哦。

席暮煙緩緩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他偏過頭去，目光落於熟睡的溫渺渺臉上。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僵硬，席暮煙刻意放緩了語氣，玩笑般道：「怎麼樣渺渺小先生，我吹頭髮的服務有沒有退步？」

席暮煙每次這樣說完，溫渺渺就會拽過他的手，在他手背上連按五下，之後仰起臉朝他笑：「點好了，明天還要你吹！」

席暮煙眸光落下去，就凝滯不動了。

那時候席暮煙就總會這樣開玩笑：「渺渺小先生，對我今天的吹頭髮服務還滿意嗎？滿意的話，記得給我點個五星好評明天還要我吹哦。」

說完這句話，溫渺渺就立刻閉上了眼睛。

不過只是大膽了一點點而已，溫渺渺還是不敢去碰席暮煙的手的，因此他只是在自己腦袋頂上，向小時候那樣，用大拇指連按了五下，算作給席暮煙的回答——

向前傾身，薄唇無限趨近於溫渺渺的白嫩腳背，卻又只差毫釐，並沒有真正吻上去。

溫渺渺不知是夢到了什麼，忽然動了一下，一隻白皙腳丫就從被中探了出來。

放好，溫渺渺鑽進被子里躺好了，厚厚棉被把他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顆小腦袋。席暮煙走過來坐在了另一張床上，嗓音溫沉道：「晚安，渺渺。」

但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席暮煙估計會覺得他有毛病…

回憶席捲上來的剎那，溫渺渺忽然有一瞬意動。

這個念頭一旦翻滾起來，溫渺渺就恨不得立刻從床上彈起來打一套組合拳。

可這一聲卻讓席暮煙剎那間屏住了呼吸。

溫渺渺原本就乖，睡著時候更乖，眉眼都是軟的，粉嫩小嘴微微張著，在床頭燈的暖黃光暈下愈顯嬌憨。

大概是想要給席暮煙做早餐的意念太強大了，溫渺渺在心裡一遍遍這樣默念著，竟也就這樣墜入了夢鄉。

抿了抿唇，溫渺渺正要替自己找補一句，可他還沒來及開口，頭頂就響起席暮煙的一聲低笑，之後聽到席暮煙語氣自然道：「還是五星我就放心了，明天還給你吹。」

他自己大概都沒有意識到，他剛剛洗過澡后，少量信息素透過張開毛孔散了出來，又與之前浴室內席暮煙殘留的信息素相融合，紫葡萄與白蘭地混合而出的味道…

溫渺渺忍不住翻了個身，背對著席暮煙，一遍遍告誡自己「冷靜冷靜，睡覺睡覺，明天還要早起給席暮煙做早餐！」

席暮煙深吸口氣，眸底倏然就又沉了兩分，好似濃度極高的白蘭地，醉人而難辨。

寂靜中忽然響起一道極小極模糊的聲音，乍一聽去還以為是奶貓哼唧。

溫渺渺對這野獸般的覬覦一無所覺，依然睡得香甜。

很快，吹風機哄響聲停止，席暮煙轉身去將吹風機收好，溫渺渺便將之前隨手放在床頭柜上的報警手環暫時放進了抽屜里。

席暮煙話音落下，溫渺渺微微一愣，心尖就莫名酸漲了一下。

溫渺渺急忙回應：「席…席哥晚安！」

溫渺渺一怔，只覺得整顆腦袋都暖乎乎的。

原來席暮煙也還記得，以前他們同住的那近半年間，基本每天晚上溫渺渺洗過澡，都是席暮煙給他吹頭髮的。

然而這個動作做完，溫渺渺又後知後覺惶恐了一下，他怕席暮煙已經不記得這個動作的含義了，那…那可就太尷尬了！

「席哥…」

「席哥…」溫渺渺又模糊叫了一聲，他粉嫩小嘴吧唧兩下，又軟聲道，「我想吃…想吃黑森林蛋糕…」

席暮煙微怔一瞬，眼底沉色忽然就散了不少。

他直起身，低喃了句「小饞貓」，轉而一隻手輕輕握住溫渺渺的纖細腳踝，重新將那隻白皙腳丫送入了被中。

站起來後退一步，席暮煙嘆了口氣，又從外衣口袋中摸了煙盒，輕聲出了房間。

-

次日清晨，溫渺渺如願提早起床進了廚房，沒吵醒席暮煙。

溫渺渺依然沒同民宿主人打上照面，不過又看到了他們新留下的便簽，說廚房內的食材和用具都可以任意取用。

不過雖說如此，溫渺渺也只選了簡單的食材——吐司，肉鬆，火腿，雞蛋還有西紅柿。

他想給席暮煙做個三明治。

廚房裡有專用餅鐺，溫渺渺動作熟練又認真，先把吐司切片放進去煎烤。

邊烤，溫渺渺邊還心情很好哼起了歌…

「渺渺，」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略微熟悉的男聲，「早上好！」

溫渺渺動作猛然一滯，他愣愣轉過身去，就正正懟上了一台攝像機！

說好的八點集合呢…節目組竟然又搞突襲！

在心裡偷偷吐槽了一句，溫渺渺表面還是維持住了在攝像機前基本的淡定，他朝負責他們組此時正扛著攝像機的跟拍揮了揮手，禮貌回應道：「早上好！」

希望…希望跟拍大哥沒有聽到他剛剛唱的歌！

然而溫渺渺剛剛在心裡祈禱完，就聽跟拍笑著問了一句：「渺渺，你剛剛唱的是那首兒歌嗎？就那個，太陽當空照？」

溫渺渺：「……」

救命，竟然被聽到了！丟死人了！

溫渺渺小臉皺了皺，勉強替自己找補：「我…我就是隨便哼兩句！」

「唱得很好聽，」跟拍很有梗道，「而且你長得這麼好看，花兒確實會對你笑！」

溫渺渺立刻就又不好意思起來，朝跟拍露出一個格外靦腆的笑。

身後餅鐺忽然「嘀嘀嘀」響了起來，溫渺渺這才想起自己還在煎東西，他急忙轉過身去打開了餅鐺，露出裡面熱氣騰騰，金黃焦香的吐司片。

還好還好，溫渺渺鬆了口氣，沒有糊。

看了眼食材的份量，跟拍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哇哦」一聲，語氣興奮道：「渺渺是在給席老師做早餐嗎？三明治？」

溫渺渺點了點頭，不大好意思道：「對…我也不太會做太複雜的…」

跟拍又笑問：「席老師喜歡吃三明治嗎？」

溫渺渺微愣一瞬，略微遲疑道：「應該…喜歡的？」

畢竟以前他們同住的那半年裡，席暮煙早晨給他做的最多的，就是三明治。

溫渺渺用小夾子把吐司片夾出來放在小托盤上，又將火腿切片放了進去，邊分心同跟拍聊天。

跟拍又和溫渺渺隨意聊了兩句，攝像機給溫渺渺正在進行中的早餐來了個大特寫，他才進入正題道：「渺渺，其實我是帶著任務來的。」

溫渺渺：「！」

就知道節目組不是只來隨便拍拍！

大概是注意到了溫渺渺突變的表情，跟拍忙補充道：「放心放心，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小任務…」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轉而低頭看了眼表，才又開口問：「席老師還沒起？」

溫渺渺下意識抬頭向樓上看了一眼，點頭道：「應該還沒起。」

一直沒聽見什麼動靜。

「那這樣，現在是七點二十五，」跟拍拿齣節目組提前準備好的卡片念道，「如果到七點三十分席老師還沒起，就需要渺渺去喊他起床，並且說一句：哥哥，快起床陪我玩啦！」

溫渺渺下意識攥緊了手中小夾子，救命，這是什麼糟糕的台詞！

不過…

反應過來什麼，溫渺渺又急忙問：「那…那如果七點半之前，席老師已經起來了，是不是就不用說了？」

然而下一秒，溫渺渺這一點點希翼瞬間就被打破了——

只見跟拍冷酷一笑，又換上了手裡另一張卡片，繼續念道：「如果席老師七點三十分已經起來了，就需要結合實際情況設計一句台詞，比如說你們可能正在一起吃早餐，渺渺就需要讓席老師嘗其中某樣食物，之後問：哥哥，甜不甜？」

念完，跟拍一收卡片，抬頭朝溫渺渺亮出個燦爛笑容：「渺渺你看，你正好在做早餐，後面這句台詞也用得上。」

溫渺渺快要把手裡小叉子捏斷了，他垂死掙扎道：「我…我做的早餐沒有甜的！」

「這有什麼的？」跟拍無辜一攤手，「那你就換一句，比如『哥哥，好吃嗎？』這不就好了？」

溫渺渺：「……」

得，後路全被堵死了。

身後餅鐺又「嘀嘀嘀」起來，溫渺渺急忙打開把香噴噴的火腿片夾出來放在吐司片上，轉而又開始煎蛋。

他一邊煎蛋一邊在心裡抓狂，節目組給的台詞沒有一句不羞恥的，一時之間溫渺渺甚至不知道究竟該祈禱席暮煙在七點半起來，還是不起來了…

一直到七點二十九分的時候，席暮煙還沒有來。

跟拍正要招呼溫渺渺上樓去叫席暮煙，卻忽然聽到了樓梯間有腳步聲，跟拍頓時一凜，隨後他立刻藏進了門背後，又找好絕佳角度，只將攝像機的鏡頭微微露出來，能夠清晰拍到廚房中的畫面，卻又極其不引人注意。

溫渺渺也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感覺席暮煙的腳步聲每近一步，自己胸腔內的心臟就跳快一分，連手心都不由冒起了細汗。

終於，席暮煙走進了廚房。

果然，他絲毫沒注意到鏡頭的存在，只看到了溫渺渺一個人。

兩人目光對上，席暮煙唇角就勾了起來，他溫聲道：「渺渺早安，在做什麼這麼香？」

溫渺渺的三明治已經在收尾階段了，吐司火腿煎蛋西紅柿都已就位，只需要再灑上一層肉鬆就可以吃了。

「席…席哥早安！」溫渺渺紅著臉不大好意思道，「沒做什麼，就是三明治。」

「怎麼這麼乖？」席暮煙語氣自然道，「我原本還準備起來給你做的。」

「我…」溫渺渺捏了捏手指，聲音軟軟的，語氣卻又很認真，「我想給您做。」

說完這句，溫渺渺還記著節目組布置的任務，他便急忙轉過身去先將其中一份灑好肉鬆，夾好，之後遞到了席暮煙面前，小聲道：「您先嘗一嘗！」

邊說，溫渺渺邊飛快抬頭看了席暮煙一眼，看見席暮煙拿起三明治送到嘴邊咬了一口，溫渺渺就又立刻垂下了腦袋，之後他忍著極度的羞恥，趕在席暮煙張口前，近乎從喉嚨里逼出一句：「哥…哥哥，好吃嗎？」

席暮煙呼吸驟然一滯。

他咽下了嘴裡那口三明治，之後將托盤暫時放在一旁檯面上，走到了溫渺渺面前，垂眸看他，卻並不回答，反而語氣調笑開口：「渺渺，你剛剛，叫我什麼？」

溫渺渺燒紅的耳朵尖抖了抖，明明羞恥到了極點，卻依然乖巧又重複了一遍：「哥…哥哥。」

邊回答，溫渺渺邊忍不住偷偷抬起頭，飛快覷了席暮煙一眼。

溫渺渺原本只想看一眼的，可他小腦袋還沒來及再低下去，卻聽席暮煙忽然道：「先別動。」

溫渺渺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乖乖站好不動了。

下一秒，席暮煙修長手指探過來，食指指腹覆上了溫渺渺的鼻尖。

溫渺渺驚了一下，他本能想躲，但席暮煙已經收回了手。

「小笨蛋，」席暮煙晃了晃食指，好笑道，「肉鬆都跑鼻尖尖去了。」

看清席暮煙指腹上粘著的一點點肉鬆，溫渺渺微微瞪圓了眼睛，隨即就懊惱皺了皺鼻子。

又…又在席暮煙面前出糗了！

溫渺渺慌忙去抽紙巾想要遞給席暮煙擦手，可他紙巾遞出去了，席暮煙卻並沒有立刻接。

溫渺渺仰著腦袋，眼睜睜看著席暮煙將修長食指送到唇邊，之後舌尖探出，捲走了指腹上那一點肉鬆。

躲在門背後靠鏡頭目睹了全過程的跟拍眼睛都要掉出來了，他還記得之前自己被分配給席暮煙和溫渺渺這組時候，節目組給他耳提面命過的，說席大影帝有潔癖很講究，讓他日常注意保持距離。

然而現在…

跟拍簡直想咆哮了：敢情席大影帝這潔癖是分人才潔的是嗎！

而席暮煙終於回答了溫渺渺之前問的那個問題——

他眉眼含笑道：「渺渺，很好吃。」

溫渺渺熟了。

電磁爐上燒著的牛奶開始咕嘟嘟冒泡，但此時此刻，溫渺渺覺得咕嘟嘟冒泡的好像不止牛奶，還有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