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愛的教育◎

穿書未滿一整天，賀南朝頭一回對自己產生了古怪的自我懷疑。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好辦法。

他站在鏡子前，強迫自己去回想夢中發生的「那種」畫面，再聯繫上前世讀過的小說原文……

緊接著他默默醞釀半晌，艱難地低頭看去。

睡褲里的兄弟很是安分，無事發生。

賀南朝還沒徹底放鬆，他繼續站著不動，耐心地等待許久，確認自己確實對強取豪奪不感興趣，這才鬆了口氣。

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變態！

肯定是大腦自作主張，把他腦海里的記憶碎片收集起來，擅自融合成了奇怪的夢境。

反正跟他本人毫無關係。

其實早在上輩子，賀南朝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做完作業，在app里順利提交，隨後賀南朝也沒停下來休息，繼續背單詞。

顯然是徐媽聽到了他打噴嚏的聲音，才叫園丁挑選了漂亮的月季花，專門給他送上來擺放。

青北大學的畢業要求，並不像他前世那樣需要考四六級，寫畢業論文等等……只要修滿學分，並通過學校專門定製的英語考試，即可畢業。這考試的難度比六級還高上一點，卻恰好合了賀南朝的心意。

雖然這個世界某些人的三觀不太正常，但只要他安分守己……未來的大佬混戰，應該波及不到他這個無名小卒身上。

話說回來，原主也並非不會，而是不願意學。

因為他上輩子正好準備考研。

床頭櫃兩側皆擺放了一盆杏色月季，顏色很是溫柔，飽滿花瓣沾著剔透水珠，帶著雨後特有的清新感。

在這虛驚一場后，賀南朝也不繼續睡午覺了，他打著哈欠，上樓回房。

他是喜歡男的，這沒問題，但他這個人比較嚮往純愛。

為慶祝這件事，原主父母還專門給他發過五十萬的大紅包……

於是賀北觀又沉默了，沒有對他再加批評。

但再怎麼說也要拿個本科文憑。

由於青北大學離東苑很近，原主打一開始就沒在學校宿舍里住過，上課也不認真聽，平常隨便混混日子，期末考試及格就行。

重生一次，賀南朝暫時沒有戀愛的心思，他要儘快接受現實，融入進新世界，抓緊機會享受生命。

——先從偷偷牽手開始的那種純愛。

幸虧這一輩子，考研單詞他就不必特意去背了。反正等大學一畢業，他就要被塞進賀家公司里上班，去考研是折磨自己，也是折磨導師。

年輕的園丁趕來緊急修補花花草草。他僅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背心，後背肌肉結實，手臂線條流暢，在陽光下折射出瑩潤光澤。

他高考時甚至走了狗屎運，吊車尾考進青北大學，順理成章選了金融系。

暴雨剛停，翠綠草坪瀰漫著溼潤涼爽的氣息，雪白的玉蘭花灑落一地。

死之前正在背單詞，穿了書還在背單詞，想想真是凄慘又好笑。

身為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哪怕原主看起來再像個草包，卻也踏踏實實接受了非常優秀的高質量教育。

但自從上大學開始，自由活動的時間大幅增加，原主整個人直接飄了。

尤其在成年之前，賀北觀對他的管束極其嚴格。

管得足夠嚴，原主的成績自然就好，騎馬打球也樣樣精通。

「好好吃飯。」

感受到原主記憶中的大片知識空白，賀南朝有些無語。

冷冰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猶如冰碴子澆進後頸。賀南朝一個激靈，迅速將手機收回口袋，裝作無事發生，乖乖吃飯。

賀南朝打開原主的高配置桃子電腦，開始複習功課，看著課表中熟悉的計量經濟學與投資學，緩緩鬆了口氣。

賀南朝很珍惜學習的機會，一學起來就容易沉迷。等到吃晚飯時，他已經完全忽略了周身環境，繼續拿著手機看課件，順便維持一下洗心革面的好學人設。

他站在窗邊，看向自家後花園的風景。

A城好看的人數不勝數，原書里那麼多大佬，為什麼都死吊在一棵樹上？他絕對不會像原主那樣自討苦吃。

因此，無論沈央長得多麼好看，也離他理想中的交往對象相差甚遠。

他登上青大專用的輔助學習app，把老師們上傳的課件全部下載進電腦里，再翻著嶄新的課本，埋頭做作業。

看來以後他真的要離沈央遠一些，以免再出岔子。

賀南朝深吸一口氣，對於徐媽的好感度再次拔高几個等級。

而下班回來的賀北觀，顯然不太習慣他這副不安生的模樣。

賀南朝本著欣賞態度看了兩眼，又安靜收回目光，再次感慨他現在的日子過得真美，真沒有什麼不滿足的。

曾經刺激他鼻腔的古龍水和酒氣，盡數消失無蹤。

隨後他發現，自己卧室里有一股淡淡花香。

因為他懷疑自家弟弟腦子出了問題。所以……暫且就對他寬容一些。

這些他都會，忘記的知識點也可以慢慢鞏固。熬過大三最後的時光，等到大四就沒那麼忙了。

一頓安靜而意外和諧的晚飯，順利結束。

賀南朝揉揉吃飽的肚子，繞著巨大的客廳走了三圈，然後癱軟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要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文化娛樂，和上輩子有何不同。

然而今天的大哥似乎很閑，不僅沒有直接回書房辦公，還瞥了他一眼：「坐沒坐相。」

賀南朝聞言眉頭一揚，直接拉著大哥的胳膊讓他坐下，笑道：「我今天主動鍛煉了，作業寫完了，還背了好多單詞，沒幹壞事。」

他的眼睛很亮，明目張胆寫滿了「求鼓勵」和「求誇獎」。

賀北觀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冷淡神色也不由凝滯一瞬。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賀南朝片刻，又看向徐媽。

徐媽笑眯眯點頭，肯定了賀南朝的話，才讓他的視線稍有緩和。

沉默半晌后，賀北觀說道：「明天早上不許逃課，我送你去。期末考試也不許掛科。」

賀南朝毫不猶豫答應下來，隨後忽然一頓，睜大眼問道：「哥，你怎麼知道我明天有早課？」

賀北觀淡定地翻開手機備忘錄，裡面記錄了賀南朝本學期的課表，以及他的缺勤、遲到和逃課次數。

賀南朝差點看懵了。

「這，這是誰泄的密！」

賀北觀挑眉：「不告訴你。」

而賀南朝故意裝作義憤填膺，試圖搶奪手機刪掉那些記錄：「大哥，您是我哥，不是我爹！」

「我就是你爹。」

賀北觀彷彿早有預料，他躲得很快，冷哼一聲，將手機揣回兜里轉身就走。

眼睜睜看著大哥上樓回房，賀南朝又拉著徐媽抱怨一通，得到了徐媽溫聲細語的安慰。

他再次癱坐回沙發上，全神貫注看起了宮斗劇，心中卻莫名好笑。

原來看似不近人情的賀北觀，也會跟他這樣鬥嘴……雖說有點幼稚，但這才是親兄弟該有的相處模式。

今日修復親情的進度很快，賀南朝非常滿意。

牆上的掛鐘指針緩緩走到十點半，女主被小人陷害，意外流產……下一瞬間，畫面戛然而止，片尾曲開始播放。

賀南朝頓時感到一陣索然無味。他關上電視，跟徐媽道了晚安，回去洗漱睡覺。

要早睡早起，才能緩慢彌補身體的虧空。

*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

賀北觀本以為自家弟弟會賴床，卻意外發現賀南朝起得比他還早。

不僅如此，賀南朝甚至繞著東苑走了兩圈，美名其曰「晨練」。晨練回來后，他還有餘裕衝上一回戰鬥澡。

賀南朝眼底的黑眼圈，比昨日看起來要淺許多，頭髮也被吹得柔軟蓬鬆，散發出清爽的薄荷香氣。

他咬著吐司片，美滋滋拆開一盒牛奶，儼然就是一名鮮活陽光的大好青年。

賀北觀安靜站在樓梯上觀察他，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弟弟。

於是他乾脆不吭聲，徑直下樓走向車庫。賀南朝連忙拎起電腦包，乖巧跟在他身後。

「哥，早餐吃了沒？」

「我去公司再吃。」

「哦。」

一路無話，賀南朝被大哥直接送到了商學院樓下。

黑色邁巴赫在校園裡非常吸睛，可賀北觀卻施施然打開車窗，盯著弟弟走上樓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於人群，才緩緩倒車離開。

賀南朝被盯得後背發寒，連忙走進教室，在後排找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坐下。

他感覺今天他哥更加不正常了。

好在教室里隨意鬆散的氣氛，讓賀南朝漸漸放鬆下來。而坐在他旁邊的哥們，此時正在不動聲色吃著薯片，還小聲問他要不要也吃點。

賀南朝笑著搖搖頭，拿出電腦和課本，整齊擺好。

經濟學教授是個小老頭，他不太愛用科技設備，所以沒有用電腦點名。

小老頭端著搪瓷茶杯，清了清嗓子：「同學們早，現在開始點名啊。」

「李樊。」

「到。」

「林柯維。」

「到。」

「賀南朝。」

「到！」

賀南朝：「……到。」

教室里頓時安靜了一瞬，又再次恢復如常。

頂著教授隱隱譴責的視線，賀南朝簡直如芒在背，不由眯眼看向那個幫他喊到的人。

居然是一個意外眼熟的身影。

昨夜與旁人勾肩搭背、大呼小叫的畫面，再次浮現於賀南朝眼前。

他想起來了，這是原主的小弟兼狐朋狗友一號：裴楊。

裴楊被他盯得渾身一縮，頻頻用眼神跟他討饒，然後立刻低頭拿出手機打字。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兩下，賀南朝揉揉太陽穴，卻沒有理會他。

好學生上課怎麼能玩手機呢？！

太囂張了。

由於賀南朝表現得極為安分守己，下課時小老頭看向他的眼神，已經變得和緩如初。

而裴楊穿過人群，巴巴地跑到賀南朝面前，合掌道歉：「哥，我錯了我錯了！我真不知道你今天也要來啊，下次提前跟我說一聲唄。」

賀南朝倒沒有什麼不滿。

畢竟以往原主根本不可能來上早八課。想要維持出勤率，唯有依靠一幫狐朋狗友。

裴楊願意一大早上替他喊到，已經很夠意思了。

但是……賀南朝心神一轉，頓時警鈴大作。

這豈不是代表著，他的狐朋狗友們全部按時上課學習，只有原主自己一個人在荒廢時間，到頭來大家都學得很好，就他考試抓瞎！

想到這裡，賀南朝再次眯眼看向裴楊，用力拍拍他肩膀：「老弟，好心機。」

裴楊：「啊？」

賀南朝沒解釋什麼，拎起電腦包，跟著人流一起走出教室。他偏過頭對裴楊說道：「以後我都會按時上早八，你別幹了。」

「哦哦，好……」裴楊跟在他身後，仍然一臉懵。

於是賀南朝繼續補充：「以後喝酒也別叫我。我們還有一年多就要畢業了，如果再不好好努力，擺正態度，咱倆都會被社會磋磨致死。」

聞言，裴楊的表情逐漸獃滯：「啥意思賀哥，我們畢業后吃分紅不就行了？」

翻了翻原主的記憶，賀南朝毫不客氣地反問道：「你在裴家占股才多少，去酒吧喝掉了多少錢，上周買的跑車又花了多少錢？一年分紅幾百萬，看著是很多，但你全用在玩樂之上，以後靠什麼吃飯？」

「吃飯靠家政阿姨啊，」裴楊撓撓頭，「零花錢不夠的話，我姐也會接濟我。」

「……那你知不知道，家政阿姨每個月開多少工資？」

「不，不知道。」

賀南朝揉揉太陽穴，發現他這個小弟也是被養廢的典型案例。除了成績還不錯以外，啥也不懂。

他乾脆跟裴楊列舉了一番數據：「我家那位徐媽，八千八包吃住，年終獎五到十萬，你家的應該也差不多。園丁五千，管家保底一萬二，開完工資，還要交物業和水電費。你想想你家有幾個浴室，幾台冰箱，夏天的空調費，汽車油費……我保守估計，只要你畢業后還住在東苑，每個月需要交的水電費，至少上萬。」

裴楊聽得一愣一愣，不等他開口，賀南朝繼續說：「更何況你姐跟你不是一個媽生的。人家絕對不待見你，等她繼承家業，以後難道會讓你好過？」

說到這裡，賀南朝倒是感覺自家哥哥挺好的。

雖然看起來凶了點，但賀北觀絕對不是一個壞人。

而裴楊的腦袋已經嗡嗡作響，臉都擠成了苦瓜：「哥，哥我以後該咋辦啊！我不會被趕去要飯吧？」

「沒事，好好學習，勤儉節約，從身邊的小事做起！」

賀南朝說著勾住了裴楊的脖子：「走，咱們今天吃食堂。」

「哥，我不想……」

「不，你想。」

*

被忽悠得恍恍惚惚的裴楊，在賀南朝的強勢威壓之下，乖乖吃完了兩葷一素的標準午飯。

他下午沒課，與賀南朝分別後，神情獃滯地走向停車場。

心情複雜，很想回家埋頭睡上一覺。

可沒等他掏出車鑰匙，就被拽上了一輛黑色邁巴赫。

「嗬嗬……賀大哥！」

對上那張嚇死人的冰塊臉，裴楊險些就地撅了過去。

賀北觀面無表情：「你是賀南朝的朋友。」

「對對對，我是我是。」裴楊緊張地縮在副駕駛座上，無辜弱小，不知所措。

「今天他對你說了什麼？」賀北觀打開手機備忘錄，「全部告訴我。」

「……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