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番外·禮物與記憶·下

第一百一十章 番外·禮物與記憶·下

第一百一十章番外·禮物與記憶·下

音像店裏間,昏暗的小放映室中,好不容易翻出來的老式機器一邊吱嘎吱嘎地響,一邊在幕布上投出質地陳舊的模糊影像。

今日放映的是一部寫實風格的犯罪記錄片,雖然剪輯與拍攝都毫無技法可言,但勝在出演者個個全情投入。

正到關鍵的鏡頭,前排的觀影者都緊張、靜默地屏住了呼吸。

香椎茉莉趴在最後一排的椅子上,一邊看錄像,一邊懶懶地撐著臉埋怨身邊的丈夫。

「你又不會打架,衝上來幹嘛?」

屏幕中央,一個男人口中驚呼著「你瘋了」,跟着掙脫束縛,衝過去撞開正揮刀刺向妻子的獨眼黑衣人。

香椎和樹笑了笑,沒說話。

下一秒,隨着黑衣人罵了句髒話,那沒收住的刀尖便戳進了男人的胸口。

暗紅的血液四濺,鏡頭裏還站着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獨眼人看向同伴,搶先用一種甩鍋的語氣低聲道:「Gin,你怎麼不拉住他?東西還沒找出來人就死了,回去要挨罰的。」

「是啊,年前剛給他換了防火塗料。」茉莉皺了皺臉,「我早就猜到他又躲進小柜子裏了,不容易被發現的。」

一支剛剛被按熄的煙帶着一點橘色火光,蓬勃地炸開一團熾炎。

他那張面相兇惡的寬臉和三角眼越湊越近,因為魚眼效果越發顯得畸形。

「……攝像頭?」

「我記得先生安排你去接觸她母親了?」在Gin陰沉的視線里,他隨手抄過衣架上掛着的圍巾擦了擦刀上的血,「把她留着可是個禍患。」

「這是什麼?」

名叫Gin的高個少年大概是個初出茅廬的殺手,雖然整張臉都冷硬地板著,卻有一瞬間明顯的惱怒閃過。

「結束了?」

他沒有理會同伴,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嚎啕著撲到丈夫屍體邊的女人身上。

兩人望回了屏幕上。

「再去裏頭找找。」他支使著Gin,「你去卧室那邊。」

兩人各自走出了鏡頭。

火已經燒到了天花板,二人清理完畢,準備趁鄰居和消防車趕到之前撤離。

少年後退一步,黑色皮靴的足尖堪堪避開地上蔓延的血泊。他漠然回應道:「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Rum。」

朗姆突然剎住腳,直覺一般望向了鏡頭。

茉莉看到這裏,興緻勃勃地吹了個口哨為自己叫好。

「可能在鶴見老師那裏。」

茉莉伸了個懶腰,看着還像石雕一樣坐在前頭的兩個年輕人,長長地嘆氣。

他瞥向妻子,提醒道:「你還記得那天是周幾嗎?」

他罵着髒話,恨恨道:「真是麻煩!算了——Gin,沒有別的東西了?這家不是還有個小孩兒?」

和樹瞟了一眼屏幕上還持續播放着的畫面,緩緩皺起了眉頭。

「周六,怎麼……」

朗姆左右掰弄拉扯了一下,陰森森地笑道:「是連線型的,人就在附近!」

和樹摸了摸妻子的頭髮。

隨着火舌蔓延,濃煙漸起。裏間的兩個殺手很快捂著口鼻鑽了出來。

殺手們匆匆離開。錄像卻還持續。黑色的濃煙逐漸塞滿所有空間,火光在黑暗裏閃爍,各種材質燃燒的怪聲噼里啪啦地響着,除此之外,是令人心寒的靜謐。

獨眼人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露出一個狠毒的笑容,轉身對女人也是反手一刀。

朗姆手裏還拿着一塊隨手順着的三明治,剛啃了兩口。

「我只是試了一下,沒想到真能點着呢。」

「把她帶回去審問。」Gin提議道。

「希望阿柊不要太難過。」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疑惑道:「我記得阿柊就在卧室?」

那支被血染紅了一半的雪白臂膀艱難地伸向旁邊從桌上垂下的圍巾流蘇。滑膩的鮮血讓她試了幾次才成功地扯住它。

畫面安靜了一會兒,血泊中的女人忽然動了動。

他把東西丟開了。畫面猛地晃動,跟着歪倒在一邊。

朗姆扭開腳邊放着的汽油桶,滿地潑了一圈,卻沒點燃。

Gin正在銷毀他們留下的痕迹。他聞言,動作頓了頓,沖對方搖頭。

茉莉的眼睛突然睜大了。她張著嘴捧著臉,擺出一個吶喊的表情。

和樹沉默地和她對視了幾秒,捂著額,搖頭嘆氣。

-

「我媽一定忘了那天是社區聚會日。」

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嫌惡地錯開。

圍巾被用力拽了下來,連帶桌上的煙灰缸也翻到在滿地的血泊與汽油之中。

香椎抹了把臉,打破了屋裏的一片沉默。他的語氣略帶埋怨,嗓音卻還啞著。

「周圍鄰居根本沒有一個人在家!」

所以火一直燒到他藏身的柜子裏,也遲遲無人來救他。

松田把手上那團濕漉漉的紙巾丟進旁邊裝了一大半的垃圾桶里,又抽了一張出來遞給香椎。

聽到這話,他愣了兩秒,下意識地發問:「那最後是……?」

隨着他的發問,屏幕上出現了新的畫面。

火光閃爍間,一雙眼熟的黑色皮靴由下至上,從側倒著的鏡頭裏走過,跟着甩過去的還有一縷銀色的發尾。

於是松田沒有再問下去。

而香椎仰頭看着,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而疲倦的笑意。

錄像機發出一聲牙酸的制動音。隨着燈光亮起,屏幕也終於徹底熄滅。

香椎扶著椅背站直身,搖晃着慢慢往外走。松田插著兜跟在身後,不時像看護一隻剛學會走路的小狗一樣,拎着他的後頸保證他不會栽倒。

「結束了嗎?」

木之本家的妹妹小櫻推著輪椅等在門口,好奇地探頭探腦。

屋外暖黃色的日光照到香椎的臉上,冷風跟着湧入。他覺得頰側的皮膚有些發皸,也終於從那種暗沉絕望的氛圍中醒了過來。

香椎呆了一陣,低頭沖小櫻笑了笑:「嗯,結束了。」

兩人再次向木之本兄妹道謝。等坐到車裏,香椎才意識到一個更現實的事情:

又要回醫院了!

他垮下臉,唉聲嘆氣地搖開車窗,開始打量周圍,思考要不要趁松田開車之前溜出去。

松田站在車邊,看香椎一雙眼睛到處亂晃,心知他又開始打鬼主意了。

他壓下嘴角泄露出的笑意,冷哼道:「你知道今天高木就差背着荊條來見我嗎?你快把他嚇死了。」

「他確實需要一些特訓。」香椎一本正經道,「我可是向佐藤……阿嚏!」

大言不慚地把話說了一半,一陣風吹過來,香椎鼻子發癢,猛地打了個噴嚏。

松田嘆氣,用力地將他的圍巾系成一個巨大而結實的蝴蝶結。

「好了,這位警官,請起碼在接下來的半小時內遵從醫囑,注意保暖,不要劇烈運動……」

他嘟嘟囔囔地說着,隨後鑽進駕駛座,卡上墨鏡,扭開音響,向木之本桃矢又揮了揮手示意道別。

做完一系列動作,他才在後視鏡中香椎若有所感的目光里露出笑容,續上後半截話。

「……要不然我們就趕不上今晚的聚餐了。一大堆人都等著呢。」

黑色的萬事得播放着一首輕快的CITYPOP,一路揚塵而去。

「真是,這個臭小子,」茉莉沮喪地踢著從玉蘭樹上落下的葉子,當然,她什麼都踢不到,「被人一哄就走了。」

和樹慢悠悠地替她挽起鬢邊落下的碎發,一邊道:「確實,和你很像。」

「——討厭啦!」

茉莉開始發嗲、撒嬌。

和樹柔聲輕哄、擁抱。

木之本桃矢握著掃把站在門邊,一張俊臉在黑紅綠之間精彩地切換。

「咳咳。」

他用力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小櫻不解地看他:「哥哥,你感冒了嗎?」

「……沒有,」桃矢呼呼地揮舞著掃把,像驅趕什麼東西一樣把地上零星的幾片葉子揚得老高,「就是覺得樹上的鳥太吵了。」

他板着臉瞪着賴在這裏還不走的這對死鬼夫妻。

「小櫻,把噴壺拿過來,我覺得這棵樹需要驅蟲。」

木之本櫻一頭霧水地拎着葯壺看向這株玉蘭。

上面既無飛鳥,也無任何蟲害的痕迹。

但是越過枝條,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由遠及近。小櫻一下子露出了笑容。

就連桃矢,見到來人,周身氛圍都如同暖了三個度一般。

「……春天啊,總是來得很快呢。」

茉莉趴在和樹的肩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玉蘭花苞如此感嘆。和樹一如既往地溫和地應和着她。

夕陽的光輝中,兩人的身影慢慢消失。

-

三個月後,滿街都飄滿了雲霞一般的櫻花花瓣。

「…在警視廳搜查課與長野縣警的合作調查下,烏丸集團非法實驗的秘密基地被查封…橫濱的港口黑手黨也在此間提供了有力證據……

「…董事長烏丸蓮耶隨之在海外被抓捕入獄。財務省次官北野光睦,曾用名城戶一輝牽涉其中,並對自己曾經數次脅迫下屬頂替罪名的行為供認不諱……」

波洛咖啡店的櫃枱里,榎本梓聽着廣播新聞無聊的播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似乎是警視總監之類的大領導正在慷慨地做着陳詞。在他說到「一切大白於天下」這句時,小梓抬手切了個頻道。沖野洋子甜蜜蜜的歌聲在店中響起。

說起來,那兩個奇怪男人,好久沒來了……

小梓一邊想,一邊懶洋洋地換了一隻手枕着。

這時,門口的鈴鐺晃了起來。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需要呢?」

她打起精神露出笑容,探出上半身往外看去,跟着眼前一亮!

好帥!

金髮的年輕男人膚色略暗,但五官無可挑剔。他淡紫色的眼睛微微下垂,呈現出一種散漫的溫和。

他手裏捏著榎本梓夾在門邊佈告板上紙條,見對方看他,露出迷人的微微一笑。

「您好,請問,這裏招工嗎?」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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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酒的我如何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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