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番外四·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番外四·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

第一百五十二章番外四·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母親大人(二十四)

「這是什麼?」天內理子好奇地看著蓮花香座中插著的線香。

「是更香。」春日遙不知道在日語里怎麼表述這個詞,就換回了中文的發音。「一種中國古代人家用來計時的工具。你看,在更香上刻有時辰,點燃后可以根據香的長短來計算時刻。」

一顆小小的銅珠「當」地墜入香座下方的驪龍銅盤中。

「線香和懸挂著銅珠的細繩相連,每當到了整點,細繩燒斷,銅珠就會墜入盤中提醒時間,就像是西方的自鳴鐘。」當然,在鬼屋中都是設置好機關的定時電子道具,春日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觸碰過電子線香火紅煙頭下方鏤刻的時間,「子時已到,儀式可以開始了。」

「是晚上十二點么?」作為受唐朝文化影響最深的國家之一,日本同樣使用天干地支,因此天內理子很快掐著指頭算出了時間,中央空調吹風口鼓足了勁兒吹著冷風,把掛在大門口的褪色紅紙燈籠吹得搖搖晃晃,「為什麼要在半夜三更舉行儀式啊?」

春日遙瞥她一眼,心說當然是為了嚇你……不,也許只能嚇到我。

比方這深夜陰風颯颯下一排紅紙燈籠迎風起舞的場景,最多就能讓一般本地民眾想到打烊的居酒屋和花街裏手持煙斗媚眼如絲的花魁而不是與嫁娶相關的大喜大悲。只有春日遙會剋制不住想到血紅色的嫁衣、擦肩而過的花轎和棺木和一個女孩子輕而易舉被埋葬一生的命運這樣深層次的恐懼,所以也只有她真的會感覺到強烈的不安。

「婚禮在漢字中通『昏禮』,貴族們通常在黃昏時舉行結婚儀式,因為只有他們有足夠的燈油和蠟燭點起那麼多燈火照亮整個儀式,賓主盡歡,痛飲達旦,也算是一種彰顯財富的方式。」春日遙說,「但會選擇在凌晨進行的儀式就只有冥婚,在宗族勢力較為龐大的地方這種陋習尤為盛行,大家都很熟悉的魏武帝曹操就曾為自己早夭的兒子曹沖舉辦過盛大的冥婚儀式。當地人普遍認為沒有結婚的人屬於夭折,這樣早夭的人是無法被葬入祖墳的,死了也只能做個孤魂野鬼。因此他們會找到同樣早夭的女子,把雙方的屍骨合葬,這樣他們就能一起埋進祖墳享受後代的香火供奉了。」

「被埋進祖墳里了能怎麼樣?」天內理子對這種死了都要盲婚啞嫁強行配對的行為大感不解,「能夠復活么?」

「啊這個我知道。」一個五條悟興沖沖地說,「他們會被埋葬在特殊的地方,這樣就可以保持屍身不朽,等到名為異鬼的神秘種族降臨人間,他們可以將死者復活為它們戰鬥……但有一個反派利用這個機會給自己在北部邊境為自己打造了所向披靡的超級軍隊想要毀滅世界,可是一位姓氏為『林』的術士帶著自己的弟子和他們展開戰鬥,這位林姓術士是中國道教茅山派傳人,法力很高強,為了紀念他保護人類的功績,還出了系列電影,是上世紀末的超級大IP。」

春日遙嘴角微微抽搐,不過這樣好像讓氣氛沒那麼恐怖了,所以也就順著他的話胡說八道:

「是啊,因為這樣的復活儀式只有在自己家鄉祠堂才能生效,所以在古代,即使客死他鄉的人也一定要回家。這樣就衍生出了一種名為『趕屍』的神奇法術,能將死在異鄉的遊子帶回家鄉,在湘西一代尤為盛行,人們將從事這樣職業的人稱之為『趕屍人』。同時,由於當地村子之間老是進行械鬥,他們還發明了名為『蠱』的操控系法術,這種要吞吃掉眾多小蟲子活下來的蠱蟲有眾多用處,包括但不僅限於讓對面的人矢志不渝、失去記憶、移情別戀等技能,在網路文學作品中出鏡率很高。」

機械轉動的轟鳴聲在身後響起,在乾冰製造的縹緲霧氣散去后,六條黑黢黢的狹小通道暴露出來。

春日遙搖搖頭,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大紅色婚貼,這張婚貼被斑駁的血跡沾染,但還是能勉強辨別上面的字跡:

「這上面寫了,某省提刑按察使司顧為家中第三子求取李氏女為妻。」春日遙說。「提刑按察使司是明清時候的官職,四品官員,分管一省的司法刑獄、監察按劾,是相當位高權重的緋袍大員。這樣的人家,一般情況下一定會求娶地位相當家庭的女兒,但婚帖上只寫了李氏女,不提岳家官職,證明女方家庭地位遠不如男方家,在這種情況下,拳拳到肉的冥婚儀式是不會進行的。退一萬步說,假設這個李氏女是他們家寒微之時的恩人,顧家不想落下不念舊恩的壞名頭,也只需要娶個牌位進來供奉著就好了。」

春日遙在心底罵了句髒話,難怪說這個鬼屋的參觀人數最少是六人,春日遙在心底暗暗地罵了一聲。這是一開始就要把人分開各個擊破啊!

春日遙像貓那樣踮著腳貼著著牆壁走過,避開會把穿著血色嫁衣長發委地的工作人員從天花板上彈下來的機關,又從只要踩上去就會看到一堆從牆壁上浮凸大量痛苦面具的陷阱上一躍而過。

一個身穿綠袍、帶著鼠裘帽的紙紮小人在廳堂的氣流中微微顫動著,他擺出了作揖的姿勢,雪白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遵照「紙人不點睛」的原則,它的眼睛里沒有點出瞳孔。按照位置來看,它大概就是這場冥婚中的新郎了。

「何況紙人這種東西本就在和喪葬文化息息相關,你們不覺得它們很滲人么?」

「如果你們了解過現在仍存在的盜屍案件,就會知道在黑市中,剛剛去世的、年輕貌美、身軀完整的屍體價格更加昂貴。因此」春日遙輕聲說,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有個小廝抱著一隻公雞。「這個李氏女在踏入這家門前,大概率還是個活人,否則也不會需要拜堂用的公雞了。」

根據恐怖谷效應,人類就是會對這種外表接近人類但不是人類的東西感到恐懼,這是刻在基因里的直覺,可以讓遠古時期的人類從可能會將活人變成屍體的危險中逃離。

「這些技能好像都是用來談戀愛的啊。」天內理子信以為真,她一邊扭頭想繼續對這部分內容有所了解一邊推開了鬼屋關卡大門,「戀愛即戰爭?」

「……」春日遙沒有回答她,事實上,如果這是在一部搞笑系動漫中,她此刻大概會呈現出失去顏色的空白。

春日遙深吸一口氣,走到貼著猩紅「囍」字的棺材前,捏住只有一半扎在棺蓋上的長釘,用力往上拔*出,釘子的底端呈現出濃郁的血紅:

「傳說中的封魂釘,能夠釘住人的三魂六魄,防止棺中人因為巨大的怨念而變成厲鬼索命。在吸血鬼和女巫的老家,羅馬尼亞人也有類似的手段封住棺木,用來防止被吸血鬼咬死的人屍變。但現在釘子只剩一根,就證明封魂釘失效了。」春日遙用力地推開棺材,果然內部空空如也,只有飛濺狀的黑紅血斑證明在這裡發生過一場以婚配為名的殘忍虐殺。「我猜,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先要找到六枚封魂釘?」

「看樣子,這具棺材中躺著的就是新娘的屍體?」夏油傑有些好奇地看向廳堂正中間、原本該處於新娘位置上的黑沉木棺材。「這個新郎娶了個去世的新娘回家?」

「與其說是冥婚,還不如說這是一場人殉。」

這什麼冰與火之歌外傳之林正英大戰異鬼啊。

事實上,不止它一個,在父母的尊位上,同樣坐著一對中老年男女紙人。除了這幾個紙人,還有幾個丫鬟、小廝的紙人錯落地擺放在堂上,它們同樣惟妙惟肖,只是衣著相對那三位要更簡陋得多。

靠。

儘管體內咒力沒能恢復多少,但這些裝置對於春日遙這個級別的咒術師還是太小兒科了,大概是一般鬼屋中都會用上來驚嚇顧客的常規套路。或者說這個鬼屋中真正厲害的是那位作指導的中式民俗專家,這個人很有可能親眼見證、甚至可能親身經歷過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絕望夜晚,否則不會在每一處細節上都復刻得細緻入微。

在掀開棺材板的時候,春日遙注意到在棺材板內側,有大量指甲摳抓出來的血痕,每道血痕深淺長短皆不相同。作為開啟通道的機關,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它也實在沒必要做得這麼精細。

春日遙低下頭,在銅質門鎖的蓮蓬狀密碼牌上輸入剛剛探索鬼屋后得到的答案,然後迅速地避到一旁。

但這一次並沒有什麼不入流的jumpscare,被解開的門鎖應聲墜地,門扉洞開,光線明亮,很淡的陽光混合著龍腦的香氣從屋子裡透出來,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恬淡美好,與充斥著血腥、怨念、絕望和恐怖的鬼屋截然不同。

難不成是什麼回憶殺劇情?雖然粗茶淡飯但稱得上是美好幸福的少女時代和來不及綻放就戛然而止的青春年華形成鮮明對比什麼的,在心情已經放輕鬆的時刻給人致命一擊。

春日遙小心地走進房間,確定這房間里並沒有什麼以驚嚇為賣點的機關,雪白的牆面上釘著一襲大紅綉金的嫁衣,沒有之前的陰間打光和配色,上好的綢緞在陽光下流淌著柔潤的色澤,金線花蝶刺繡似乎是蘇綉風格,栩栩如生,簡直要從繃子上破空而出,讓人很是想要上去摸一摸。

「……」

到這個時候,不對勁的味道也太明顯了,這東西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鬼屋能為顧客定製服務的價格。

春日遙靜默了幾秒,她嘗試著運轉了一下*體內的咒力,雖然分量還不夠,但流動得很順暢,不像是被什麼幻術影響。而且以萬籟俱寂的術式效果,這世間能影響她的術式應該也不多了才對。

謹慎起見,春日遙按在了左眼上,她要調動五條悟那一隻六眼的力量來驗證此時她所見之物的真實性。然後她驚訝地發現,她和那一隻眼睛的聯繫被切斷了。

春日遙撒腿就跑。

開玩笑,她現在咒力空虛,趁手的咒具也沒帶一件,真要和什麼亂七八糟的詛咒師、咒靈或者遠古厲鬼打一架,豈不是吃大虧了么。

春日遙一頭撞進了水波般蕩漾的波紋中,億萬聲音一起湧入她的腦海,大腦超頻運轉,她感到窒息和頭痛欲裂,連眼角都剋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上一次經歷這樣的痛楚還是她初次開啟領域,歸墟之潮在過往累積的咒力鋪天蓋地將她淹沒。

「喂,剛剛是你主動把我推倒的,怎麼一副反倒要哭出來的樣子啊。」清朗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在她耳畔響起。「這鬼屋真有那麼嚇人么?」

春日遙回過神來,發現四周仍是鮮明的鬼屋風格,陰風怒號陰間打光頻閃,自己正兇狠地騎坐在五條悟的腰腹上,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捏住長釘,長釘擦著他的臉頰楔入水泥地面,可見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

「……悟?」春日遙輕聲喊出他的名字。

「怎麼了?」

春日遙整個人一下子鬆弛下來,她鬆開手裡的釘子,放任自己全身的體重壓到他身體上。

五條悟身體先是僵了一下,然後就自然伸手攬住她腰背,防止她滑落下來。

「你看到我的時候,我在做什麼?」

「拔釘子。」他簡潔地說,隨後又摸了摸她的頭髮。「怎麼了?」

春日遙都可以想見,當時這人看自己小心翼翼怕得不行的樣子,立刻就決定上來嚇一嚇自己,沒成想自己反應異常激烈。以此可見,即使以「六眼」的觀察能力,也確實沒有發現她當時有什麼異常。

身體也好,咒力也罷,都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甚至連春日遙自己,都在想那一瞬間究竟是真實發生的記憶還是自己幻想出的吉光片羽。

兩個人不知不覺間已經換了個姿勢,五條悟坐起身來,春日遙則跨坐在他的腿上,半靠在他懷裡,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性地親著額頭和眼睛。

「別這麼親……」眼睫發澀,春日遙覺得有點不舒服,「對了,就明天吧,我咒力差不多也恢復了,明天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

五條悟挑一下眉毛,完全沒有接春日遙的話頭,只是稍微把她拉遠一點點,隨後俯下`身按住她後腦勺,用力地吮吻上了她的嘴唇。

「這麼親可以嗎?」他含糊地問。

「監控——」春日遙立刻就要推開他,但粗厚的舌頭卻趁機一下子頂開牙齒,到接近喉管的地方攪動一圈。

「沒關係,我開了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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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最強分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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