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底是福還是禍」
第五章「到底是福還是禍」
懷裡的寶寶歪著頭，大眼睛滴溜圓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老爺爺，不僅沒害怕，反而好奇心極重地想去摸那個從未見過的拐杖，小手沖著地板抓呀抓。
沈浪霆輕輕拍打小寶寶的屁股，示意老實點，抬眸迎上父親質疑的眼神，態度中規中矩：「爸，這件事說來不長，但是很魔幻，我只能向您保證，這真的是我兒子，你的孫子。」
這說了等於沒說，簡稱廢話。沈振氣憤的想掐人中，指著他怒道：
「沈浪霆，你今天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當初騙我是同性戀，是不是為了離開沈家！」
「爸，您太瞧得起我了，」沈浪霆長長嘆口氣，無辜的模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我可沒那個腦子，我是真的只喜歡男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那，那你.」沈振指著他懷裡的孩子，顫顫巍巍，「這孩子是怎麼回事，我就不信你自己能生出來！」
「還是那句話，您太瞧得起我了，我怎麼可能有這本事。」說話間，沈浪霆不忘逗弄兒子，掂了兩下寶寶，低頭沖寶寶挑了下眉毛，寶寶樂呵呵地回應他。
沈振都要被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氣死了，恨鐵不成鋼道：「給我滾！沈家不接受私生子！」
聞言，沈浪霆垂下的眼眸微沉，沒有接話，抱著孩子的手臂不動聲色地收緊。
「我來嗎？」
他很多年沒有抱過小孩，就算是兒女小時候他抱過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沈振的臉上閃過一絲罕見的慌張，先是整理了下衣襟，然後才伸手去接孩子。
沈策琦眼尖耳靈，生怕這父子倆再吵起來，急忙把孩子往沈振懷裡送，「爸，寶寶向你招手呢，快抱抱他。」
所以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小孩子就是要胖一點才可愛。」沈策琦瞪他一眼，回過頭繼續誇讚，「爸，這孩子多乖啊，進門到現在不哭不鬧，越看越招人喜歡。」
「您先坐下，別動怒。」
忽然有美女靠近，小傢伙好奇心極重，不知何時伸出小手抓住了沈策琦的一縷長發，攥在手心裡玩把著。
「你瞧瞧他的樣子，」沈振指著沈浪霆的鼻子，「像是要跟我心平氣和聊聊的態度嗎？」
沈浪霆勾了勾唇，沒表態。他不言語，懷裡的寶寶憋不住了，軟軟地叫一聲：「笨笨.」
沈策琦的注意力瞬間被寶寶吸引，伸手就把孩子從沈浪霆的懷裡奪了過來，她一手托住寶寶的屁股，另一隻手敷在寶寶的背部，轉身回到沈振身邊。
沈浪霆頓感輕鬆，隨手把背包扔在一旁，順勢落座，整個人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笑著反駁：「我可沒那麼胖。」
安撫完父親，沈策琦看向一言不發的沈浪霆，嘆口氣，抬腳走了過去，視線落在寶寶身上，眼神不自覺地變柔，聲音也低了許多：「浪霆，爸什麼脾氣你也知道，他就是嘴硬心軟，你把孩子的來歷解釋清楚不就沒事了嘛。」沈策琦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抬起腳跟，貼近沈浪霆的耳邊，超小聲說：「別跟老頭一般見識，更年期，他嘴上讓你滾，其實心裡可惦記你了，昨晚還跟我念叨呢，怕你經常比賽有危險。」
這是他的孫子，他當爺爺了，醫學報告不會騙人。混小子雖然可恨，但是他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沈浪霆從不屑於說謊，也不會做出一些喪盡天良沒有道德底線的事。
在沈策琦的極力安利下，沈振終於不再矜持，側過身子觀察她懷裡的小寶寶。爺孫兩人互相凝視，碰觸到寶寶天真純凈的目光，沈振心有觸動，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寶寶的小手。
「哎呦！小寶貝！」
「笨笨，笨.」寶寶小嘴嘟囔著，似乎對爺爺下巴的一縷白鬍子很有興趣，小身子向前傾，奔著爺爺的臉使勁。
「爸，您快看看，這孩子胖乎乎的可真好看，長的跟咱家浪霆小時候一模一樣。」
血緣就是這麼的神奇，沈振剛剛還沒有任何感覺，與寶寶對視幾秒后，心底的陰鷙瞬間散開。
想到這裡，沈振的眸子又陰沉幾分，視線再次投向沈浪霆，見對方弔兒郎當地坐在那裡，氣更是不打一出來，欲再開口罵幾句。
「爸，您消氣。」沈策琦急忙安撫老爺子，語氣焦急又無奈，「您真是的，總是說氣話，浪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們父子倆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好好聊嗎，非要橫眉豎眼。」
過往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他年輕時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結婚晚自然要孩子也晚，算是老來得子，但是他不溺愛小孩，記起沈策琦和沈浪霆小時候的模樣，張開雙臂叫他爸爸，請求他抱抱，可惜當時的他拒絕了，尤其是對待男孩子的沈浪霆，一直保持嚴父形象，故意冷落，導致沈浪霆從小就想離開這個家。
現在年紀大了，回想起來，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但是沈振心裡知錯，面上絕不認錯。
他讓小寶寶坐在他的腿上，故意低頭把鬍子送到寶寶的手裡，臉上可算露出一點笑容：「這孩子怪重的，小胳膊小腿一圈肉，策琦，你看看鑒定單，幾個月了。」
不等沈策琦伸手去拿，旁邊的沈浪霆開口道：「七個多月，過了二十號剛好滿八個月。」
「那你怎麼才抱回來？」沈振立馬拋出去一個抱怨的眼神，隨即打量男人一番，忍不住念叨，「瞧瞧你那樣子，站沒站樣，坐沒坐樣。」
「好啦好啦，別嚇到寶寶。」沈策琦第一時間打圓場。
沈浪霆笑笑不語，翹起二郎腿，轉頭開始漫不經心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個家許久未回，他也沒想到再次回來兒子都有了。之所以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是因為他心裡清楚，現在這種情況，無論說什麼父親都認為他在瞎掰。
說了無用，還不如不說。
「你剛剛說，孩子叫什麼？」
抱了一會兒孫子，沈振的氣消下去一大半，開始問正事。
沈浪霆瞥一眼，回道：「奔奔。」
「不好聽。」沈振直接給否決了。
沈浪霆微微一笑，開始發揮自己的特長，語氣比剛剛殷勤許多，「老爸，這是孩子的小名，他的口頭禪，大名還沒決定呢，這不急著抱回來等您決定嘛，您是我父親，沈家的一家之主，孩子能不能姓沈，您說的算。」
這番話明顯取悅到了沈振，老爺子怒瞪他一眼，自然反應地抱緊了孩子，說：「廢話，我的孫子當然要姓沈。」
真是大型真香現場，剛才還叫人家抱孩子滾呢，這會兒又改變主意了。
父子倆態度明顯緩和許多，一時間，被夾在中間的沈策琦竟然有皆大歡喜的感覺。她笑著拍拍手，目光流連在寶寶身上，眼神中透著喜氣：
「今天是個好日子，沈家添新人了，不管怎麼說，老爸您做爺爺了，浪霆年紀輕輕也做了父親，我喜當姑姑，這就足夠大家慶祝，至於其他的，我們吃完團圓飯再慢慢聊，好不好？」
說到最後，沈策琦鳳眸緊緊盯著沈振，滿是祈求的意味。
沈振看看閨女，又低頭瞧瞧孫子，最終心軟的點頭了，沒再抓著沈浪霆刨根問底孩子的來歷。
但這只是暫時的。午飯前，沈浪霆抱著寶寶在沈家宅子上下溜達兩圈，讓寶寶熟悉環境的同時又欣賞一番他老爸的童年時代，帶著孩子回到他住了十幾年的卧室，還翻出一箱他小時候玩過的玩具。
趁此期間，沈振抓著沈策琦找個沒人的地方，猛勁叮囑：「你去問你弟弟，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會真的騙我是同性戀吧。你們的媽媽走的早，我這個做父親的確實不合格，你也知道，浪霆有些事寧可跟你說他也不會找我，唉，我再怎麼逼問，他也不會跟我坦白心扉。」
沈策琦在父親眼中捕捉到一絲傷感，心裡不是滋味，按住父親的肩膀安慰道：「爸，你放心，浪霆不是一個亂來的人，他做事一向有分寸，我們要相信他，吃完飯我就問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您也真是的，說話的方式要改一改，別總是張嘴閉嘴就叫他滾，他再怎麼沒心沒肺聽了也會傷心。」
「看他那樣我就忍不住！」沈振袖子一甩，轉身走了。
午飯時間，在沈策琦努力調解氣氛之下，一家人圍坐一桌還算安穩地享用完團圓飯。期間，只有老爺子忍不住叨叨幾句，無非是老生常談，勸說沈浪霆不要總是賽車，安全最重要，酒吧的小生意也儘早關掉，快點回歸正軌幫沈策琦打理家族生意之類的吧啦吧啦
這些話日日說，年年說，聽得沈浪霆耳朵都要長繭子了，差點抱兒子提前離場。
寶寶午後需要有安靜的空間睡眠，喝完奶就被傭人抱走了。
沈振則是怒瞪沈浪霆幾眼，拄著拐杖去了書房。
廳堂忽然安靜下來。
看著父親消失在長廊的背影，沈浪霆無奈地聳聳肩，回過身一屁股坐到沙發，撈起手機開始刷近期的賽事。
沈策琦叫傭人到兩杯水，將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輕聲開口：「浪霆，爸爸去書房找家譜呢，要給孩子起名字。」
沈浪霆專註於俱樂部的賽事，手指扒拉著屏幕往下翻，心不在焉地應道：「嗯，知道了。」
「跟你說話呢，」沈策琦語氣不滿，很想伸手去搶他的手機，良好素養讓她忍住了。
沈浪霆勾起唇角，識相地關閉手機，笑著看向她：「問吧，想問什麼都可以。」
沈策琦嘆口氣，低垂下長睫，正色道：「浪霆，孩子的生母是誰，別說你不知道，你姐姐我可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那麼好糊弄。」
「我真的不知道，」沈浪霆無奈地攤開雙手，總覺得自己有理沒處說，「我也在找這個人，最近沒時間而已，等我有空了，會把這個人揪出來。」
聽他說話的態度和語氣，沈策琦感覺他真的沒有說謊，當即皺起眉頭：「什麼意思，你真的不知道？那孩子你是從哪接回來的，是誰送給你的？」
沈浪霆慢吞吞地直起腰板，他這個人嘴懶，但是不會故意向家人隱瞞真相，只好把自己近期經歷的靈異事件抓重點地向姐姐描述一番，包括裝孩子的紙箱形狀都沒放過。
說完以後，他喝了口水，再次抬頭對上沈策琦錯愕的眼神。
沈策琦無法相信：「你是說，有人把孩子放在公寓門口，只留了一張字條給你？」
沈浪霆抿一口水，神情自若地點頭，一點也沒有喜當爹的彷徨感。
沈策琦的眉頭越皺越緊，下意識看向二樓客房，嚴肅道：「浪霆，你確定寶寶是你的兒子嗎，會不會是有人」
「我確定，」沈浪霆否決她的疑慮，眼神非常堅定，「我讓袁池找的醫生，鑒定結果沒有作假，確實是我的親兒子。」
袁池雖然不是醫生，但爺爺是醫學界泰斗人物，想在業內找個有威望靠譜的醫生做鑒定並不是難事。
沈策琦鳳眸一眯，試探道：「浪霆，你跟姐姐說實話，你是不是雙性戀。」
「.」
沈浪霆糟心地按了按太陽穴，對這個問題已經感到無力。
「你說話啊。」沈策琦語氣有點急了。
沈浪霆邊嘆氣邊搖頭：「最後說一次，我沈浪霆，純Gay，只對男人硬的起來，懂？還需要我說的再明白一點嗎？」
沈策琦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別開視線：「那這件事也太奇怪了，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哪有把孩子用紙箱放在家門口的，萬一出事怎麼辦，簡直是胡鬧。」
「說的好！」沈浪霆很難不贊同，啪啪鼓掌附和，「老姐所說正是我心中所想。」
沈策琦看不慣他弔兒郎當的樣子，真心替他著急，「你快點想辦法把人找出來，老爸那邊暫時由我來應付，無論如何，這件事要查清楚，孩子的身世不能不明不白。」
沈浪霆不置可否。他站起身，一手插兜緩步走到窗邊，略顯倦懶地靠在牆壁，看著院外的景色悠悠道：「老姐，有些東西不見了，你怎麼找也找不到，直到有一天你快忘記了，它自然而然就會出現在你的視線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說完，他回過頭，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俊眸微閃，看上去華美至極，他的聲音很輕：
「人也是一樣的。」
「.」
沈策琦精明的商業頭腦這一刻突然卡殼了，竟然沒聽懂。
沈浪霆也不管她有沒有理解其中含義，抬腳往樓上走，打算抱兒子回家。
沈策琦微微失神片刻，跟在他屁股後面追問：「你少打馬虎眼，你還是不肯說實話，想氣死老爸是不是。」
沈浪霆置之不理，加快了步伐想著早點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