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第一章重生

雅典娜睜開眼睛，只看到眼前一方天地，目之所及是熟悉的昏黃和暗紅。只有母親所在的地方，才有微弱的光亮。她確定，她又回到了父親的身體里。

此時的她還是小女孩的模樣，靠在母親的雙膝上，像以前一樣，在母親身邊沉沉的睡了一覺，然後從黑暗的睡眠里醒來。

只是這次有所不同。

不久之前，她所在的世界經歷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時，她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父親堅不可摧的身體裂開一道大口，強烈的日光傾瀉下來，刺得她睜不開眼睛。接着，母親牽住她的手，帶着她從那道裂縫飛出去。

她第一次見到外面光明的世界，日光那樣耀眼，風裏有刺鼻的血腥味，但一切對她來說那麼新奇，連眼前的殘垣斷壁也變得可愛起來。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打量那個不熟悉的世界，就被一個手裏拿着黑色鐮刀和權杖的男性神明打斷。他看到她們母女怔了一下，哈哈獰笑數聲：「墨提斯，原來你還在。」

接着，雅典娜看到他走過來，母親慌忙地把她護在身後，臉上是她從未看到過的驚懼和害怕。

男神指著某個方向的某位神明，對母親說：「你看，這就是你幫助過的男神。你和他一起長大，為他製作魔葯讓我服下，吐出他的兄弟姐妹，為他出謀劃策奪取神王之位。結果，你得到了什麼呢？」

手持巨大鐮刀的男神笑得滿臉諷刺，毫不顧忌地揭開母親的傷疤，「他害怕走上我的路，害怕你生下的兒子搶奪他的神王之位，哄騙你，想方設法算計你，把你吞咽進肚，從此待在無邊無盡的黑暗裏。墨提斯，這是你的報應！」

天空回蕩着他的笑聲，雅典娜不明所以地看向神色悲傷的母親，拉着她的裙裾，看到山洞岩石邊躺在血泊里的另一位男性神明。

「雅典娜，為何這樣看着我，你是否做了噩夢，夢裏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敏銳的墨提斯看到女兒眼裏的悲傷和恐懼，一隻手握住她的手，一隻手輕撫她的臉頰，用如大海一樣純凈的聲音問道。

男神相貌威嚴，身材精壯魁梧，頭上破了一個大口，棕黑色的捲髮被血液分成數股，臉上是將干未乾的血跡，看上去十分狼狽。

母親溫柔的手輕撫著雅典娜的頭髮，覺察到她的動靜，輕聲問道：「我親愛的女兒，你從睡夢中醒過來了嗎？」

他身邊還有數具男神和女神的屍體，身首分離，四肢殘破。斷裂的雷霆、三叉戟、弓箭、短劍、槍矛等武器散落一地。大地和天空也傷痕纍纍，被染上血色，無聲地訴說着不久前那場戰爭的激烈和慘狀。

「雅典娜，快逃！」母親發出悲慘的疾呼，將她推開，擋住那男神揮舞下來的鐮刀。

雅典娜坐起身來，對上母親沉靜溫柔的雙眸。她的母親有着漂亮白皙的臉蛋，明亮的酒藍色眼睛，濃密烏黑像海藻一樣的長發，穿着赭紅色的希頓，裹着海藍色的披風……

她看着母親倒在血泊里，慢慢失去生氣。而她，終究因為力量弱小，也死在那位神明的鐮刀之下。

他手腳被鐵鎖束縛住，目光絕望的看向天空，很快又憐憫悔恨地看着她和她的母親，好像有千言萬語無法說出口。

再一次睜開眼睛，她又回到了父親體內，回到了母親身邊。

男神笑夠了，拿着黑色巨鐮，指著那被束縛的身受重傷的男神，說：「宙斯，我要把你打入塔耳塔洛斯的深淵，再在四周鑄造青銅門窗和牆壁，然後再派百臂巨人和地獄三頭犬看守。我曾經受過的折磨，也必須讓你經受一次。以後，你將在地下深淵裏渡過你的漫長神生，永遠不要奢望有重見天日的那天！」

他一聲令下，身後諸神將那被稱作「宙斯」的男神押解入幽深的地下。

雅典娜眼中氤氳著淚霧，想起重生前看到的母親的死狀，不忍地別過頭去。

墨提斯把處在驚悸中的女兒擁入懷中，輕聲安撫，並不催促。

在母親溫暖的懷裏，雅典娜聽着她的心跳，彷彿不久前的經歷只是一場噩夢。她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如實把夢境相告。

墨提斯靜靜聆聽，等雅典娜講述完畢后，才為她說起夢境裏的仙神來：「手持黑色鐮刀的男神是上一任神王，我的叔父，也是你的祖父克洛諾斯，他是地母蓋亞和天空之神烏拉諾斯最勇敢的小兒子。」

當雅典娜問起那位名叫「宙斯」的男神時，墨提斯神情變得複雜起來，沉靜如水的眼睛變得澎湃翻湧。所有難言的情緒堆疊在一起，許久之後化作一聲嘆息，「他是克洛諾斯和瑞亞的小兒子，帶領擁護他的仙神推翻克洛諾斯之後，成為新一任神王。他也是我的丈夫，你的父親。」

雅典娜看到母親臉上的悲傷，想起克洛諾斯說的話，不再多問宙斯的事情，「母親，你和我說說外面的事情吧，我想知道。」

墨提斯輕嘆一聲，摟着女兒坐下來，聲音輕緩地說起神族久遠的傳說來，說起地母神蓋亞，天空之神烏拉諾斯，說起他們的兒女，還有自己的父母以及眾多的兄弟姐妹。

雅典娜依偎在母親的雙膝上，聽着那些陌生的名字，把他們每一個都記在心上。

神族的故事很長，墨提斯講述了很久才說完第一代神王和自己家裏的事。她停頓片刻，又說起第二代神王和第三代神王的事迹來。

一直到許多天之後，雅典娜終於弄明白神族的恩怨。聽着母親平靜的聲音，雅典娜問她：「母親，你恨父親嗎？」

墨提斯沉默良久，最終微笑着搖了搖頭：「我有了你，可以原諒這個世界的任何不公。雅典娜，你是母親最大的慰藉。」

雅典娜伸手抱住母親柔軟纖細的腰肢，將頭靠在她的小腹上，把自己的打算咽回肚子裏。母親那樣愛她，她怎能留她一人在這無盡的黑暗裏，忍受無邊的寂寞？

墨提斯輕拍她的脊背，猶如哄嬰兒入睡那樣輕柔，她看穿女兒的心思，「想離開的話就離開吧，不用顧慮我。我已經在那光明的世界裏活了很長時間，你不應該永生永世待在這裏。我親愛的女兒，你應該出去看看。」

雅典娜直起身來，凝望溫柔聰慧的母親，「如果我離開了，就剩你一個人在這裏。母親，我不願與你分開，我們一起出去吧。」

墨提斯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捧著雅典娜稚嫩的臉，「雅典娜，我唯一的孩子，你是母親的一切，母親只要你過得好即可。你的父親忌憚我，我只有留在這裏外面的一切才能安穩。」她臉上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諷刺笑容，接着說道：「等你出去以後，你就會明白母親的決定。」

「想衝破力量強悍的神王的禁錮，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來吧，我的孩子，從現在開始，我要嚴格訓練你，讓你擁有最強健的體魄、最兇悍的力量。」墨提斯開口道，為了女兒，她開始變得充滿鬥志。

雅典娜自出生之日起，就在新神王的身體里，前世在暗無天日的昏暗世界裏度過了一生，最後才見到片刻光明。這一世，她下定決心，要衝破神王的束縛，去她嚮往的光明世界。

而前世最後的時刻，克洛諾斯神力對她的碾壓，是她永遠無法忘記的陰影。她發誓要變得強大，不允許那可怖的一幕再出現。因此，雅典娜對母親的安排完全聽從，母親讓她怎麼做，她就如何去做。

墨提斯不是身經百戰的鬥士，也不是好戰的戰神，作為溫和的大洋神俄刻阿諾斯和好奇脾氣的蒼海女神泰西斯的女兒，她和她的眾多姐妹一樣性情柔和，擁有的神職和神力並不高。

但作為宙斯奪得神王之位的智囊之一，作為神和凡人中最聰明的一個，她博聞強識，學識豐富，懂得如何利用現有的一切，把女兒訓練成為一位強力女神。

墨提斯不止是智慧女神，也是一位擅長製作魔葯、精通巫術的魔法女神，她施展巫術，將宙斯的神力源源不斷地轉移到雅典娜身體里，並教會心愛的女兒將神王的神力化為己用。

同時，墨提斯制定嚴格的訓練計劃，向雅典娜傳授武術、格鬥、搏擊等任何可以變強的方法，也把自己精通的所有傳授給她。

雅典娜用心學着母親傳授的一切，變換著各種形態，在神王的身體里行走奔跑，或是揮舞長矛投擲刺殺，又或者試煉自己擁有的神力，將眼前的所在弄得一片狼藉。她毫無節制地展示自己的所學，向母親展示她的學習成果。

雅典娜逐漸變得強大，墨提斯越發滿意她旺盛的精力和驚人的破壞力。每次看着一臉求表揚的女兒，她總是溫柔地說道：「雅典娜，還不夠，你必須變得更強。你要成為一位強大的獨立的女神，這樣才能在神族中立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