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番外二

第一百四十九章番外二

寧丹臣忽然發現夏玄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

說是寫日記，更像是在記錄生活。

日常的點點滴滴全被夏玄記在了本子裏。皇帝陛下沒有選擇光腦記錄，是因為怕留下痕迹，被發現太糟糕。

至少本子作為紙質資料，真擔心泄密，一把火就燒沒了。

壞處就是容易被發現。

寧丹臣結婚之後就就致力於貫徹自己的摸魚大王人設，工作處理完就下班，堅決不多留一分鐘。下班之後誰都別想找到他。

他發現夏玄寫日記這件事還是異常偶然的情況。慣例卡點下班后，他回帝國皇宮，正巧就看見夏玄正在桌前埋頭寫什麼東西。

夏玄身為帝國皇帝政務繁忙在正常不過，只不過批的是紙質文件就讓他有些驚奇。

赫格拉斯帝國的政務文件全都是電子版，基本沒有紙質文件，除非是幾百年前的資料。

寧丹臣心說難得，也有夏玄猶豫不定的事情。

直到寧丹臣生日這天，日記本再次被翻了出來。

「這麼認真？」寧丹臣眯了眯眼，視線不動聲色掃過夏玄方才處理的文件上，他沒有看見內容，只能看出那是個本子。

「在擔心什麼？」寧丹臣攬過他問道。

寧丹臣盤算了一下，他平時基本不怎麼出現在赫格拉斯帝國的公眾面前，一年也就他生日和夏玄生日會出場見見蟲，平時基本了無音訊。

「寫日記？」寧丹臣疑惑道，「這有什麼好羞恥的，記錄日常生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寧丹臣叫他掩耳盜鈴的行為看得好笑，收起盒子，並沒有當着夏玄面打開的意思。

夏玄又改口風應道：「好。」

寧丹臣挑眉道：「我平時下班也早。」

夏玄低聲道：「最後一份生日禮物。」

出於嚴謹的考慮，他低聲道：「那還是繼續辦吧，總要在他們面前刷刷臉。」

新任皇帝殺伐決斷，說一不二已經是所有軍雌和大臣的共識，卻沒想到還有舉棋不定，不知道該不該送禮物的一天。

生日禮物，他在寧丹臣生日零點到的時候就送出去了，現在手裏的東西，還在猶豫要不要送。

手頭正在做的事情讓夏玄投入了所有的注意力，才會讓他連寧丹臣的靠近都沒有反應。

他們之間關係親密，但夏玄也不會鬆懈到這個程度。

他說完也不解釋，直接躺下閉眼睡覺，假裝自己不存在。

後半句話聲如蚊蚋，輕之又輕，發音含糊，換作別人根本聽不清楚。

他抬頭看向寧丹臣，生硬地轉移了話題，眼神還是逃避的：「你今天下班很早。」

夏玄的彆扭勁很奇怪，被寧丹臣知道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藏着掖着，把那本儘力掩藏的本子那道桌子上來，繼續寫。

一名帝國超強戰鬥力的覺醒者，精神力等級能到達S級，時刻保持敏銳，對外界環境變化的感知度幾乎到了恐怖的程度。

西裝外套早讓他脫了掛衣架上，板正西裝套了一天，差點把他悶死。

大臣們看不出他的神態想法，對寧丹臣卻是瞞不住的。

夏玄縱容他，聞言點點頭道：「那明年就取消。」

居然沒有發現他的靠近。

夏玄想了想，還是沒那麼干。直至深夜，寧丹臣生日即將過去的前一分鐘，他才將最後一份禮物送給寧丹臣。

他在赫格拉斯帝國留下的產業當年全交給了夏玄，如今夏玄登基，政務纏身沒時間管理，這批產業又重新回到他手裏讓他處理。

寧丹臣沒得到他的允許，自然不會看他寫了什麼東西，自個兒安安靜靜坐一邊看星網。

夏玄想起那本本子，猶豫道：「我不知道要不要送……」

「扔枚硬幣交給天意？」寧丹臣說道。

「明年絕對不要再舉辦了。」寧丹臣扯松領帶，徹底鬆了口氣。

寧丹臣接過他手中的盒子，一臉迷惑：「這是什麼？」

夏玄：「……」

日記本這件事就暫告一段落。

最讓他震驚的，還是他走到夏玄身邊了，黑髮雌蟲才反應過來，慌不擇路扯過桌上的其他東西做掩飾。

黑髮雌蟲深吸一口氣，做了心理準備才和寧丹臣說道：「我在……寫日記」

夏玄的文件批閱就多出了幾分神秘。

他從一旁搬了把椅子坐下：「可以光明正大寫，又沒關係。」

赫格拉斯帝國的皇夫生日自然要大肆慶祝一番，寧丹臣白天接收完父母下屬的生日祝福，晚上去薩斯翡珀宮接受大臣們的祝福，宴會結束后才是他和夏玄的相處時間。

兩個世界來回跑就意味着要處理兩份工作，好在這些東西他之前已經做熟練，吩咐下去也沒花多少時間。

夏玄手忙腳亂遮掩那本本子，注意到他的視線，尷尬道：「嗯、對。」

不維持一下低得可憐的出場率，他怕那群大臣覺得他死了。

第二天上班，他帶着這份生日禮物去公司，坐在辦公桌前，他拆開盒子，卻看到一本熟悉的本子。

夏玄的日記本。

本子很厚，寧丹臣不清楚夏玄是什麼時候開始記錄的，他將手機調成靜音，翻開了日記。

第一頁的時間就讓他手上的動作停了停。蟲歷1102年12月29日。

那場十九歲暴雨夜后的第五天。

夏玄的敘述風格很有他自己的特點，語言風格極其簡約，相比起寫日記，寧丹臣更覺得是第三者的記錄。

【我被告知姓名，但我對現在的身份有所懷疑，記憶應該被動過手腳。】

寧丹臣將第一則日記的時間點，與若澤口中的事情相對應。

夏玄在二十四號夜闖莫緹市，精神識海崩潰，陷入狂化狀態，將莫緹市毀了大半，甚至傷到了部分權貴，對莫緹市造成嚴重損失，最後樞密院派出夏初，使得夏玄解除狂化狀態陷入昏迷。

昏迷的夏玄被押送至聖殿地下監獄，二十七號當天被押送至審判所進行審判。

審判過後，因叛黨來犯，夏玄作為唯一一個阿斯納亞適格覺醒者，被免除死刑。

與此同時，便是被消除過往所有記憶，成為帝國的兵器。

饒是如此，當時的夏玄也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有所缺失，強行開始記錄所有情況。

蟲歷1103年1月2日。

【叛黨軍隊的統帥是一名年輕雌蟲，叫亞爾維斯。他看向我的眼神很無奈，他應該認識過去的我。樞密院的監視無處不在，我無法聯繫他。】

寧丹臣對當時自己的安排仍舊記得清楚。

他很早就清楚遊戲最大的漏洞是他本人，因此做了兩手準備，亞爾維斯藉由叛黨的手對赫格拉斯帝國產生影響，是他很早的安排，在他「死」后，讓若澤補充完善。

送給夏玄的那枚吊墜，就是聯繫亞爾維斯，和開啟帝國內他所有產業的鑰匙。

亞爾維斯在帝國境內掀起風暴，對夏玄的壓力就越小。

只是他沒想到夏玄會突然陷入狂化。

他繼續看下去。

一月份，一整個月的記錄都很簡短稀少，夏玄作為覺醒者參加帝國與叛黨的戰爭，和亞爾維斯這名新任覺醒者展開了拉鋸戰。

寧丹臣粗粗看來，他們兩個應當是有所保留，最後以亞爾維斯「潰敗」結束戰鬥。

蟲歷1103年的二月份，夏玄在萊爾星處理污染源。

滅世預言仍舊懸在帝國之上，樞密院根本不敢放鬆警惕，一邊尋找污染源，一邊尋找真正的真理之所，以求存活。

夏玄仍舊是最佳的任務執行對象。

2月16日。

【覺醒藥劑注射時，精神識海內出現了陌生的身影。我認不出他是誰，但有種很強烈的感覺，我該認識他。】

2月17日。

【我向羅德里克總長要求加大覺醒藥劑的注射劑量，我知道我離真相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總長拒絕請求，並警告若澤。】

2月19日。

【污染源接觸，遇到了幻境，場景熟悉，像是宿舍內部。陌生的身影又出現了，這次觸碰到了他的背影，在即將看見他正臉時，幻境結束了。精神識海緊跟着疼痛，我找到了尋找記憶的方法。】

2月26日。

【若澤拒絕提議，但我需要找回我的記憶，他沒有拒絕，加大了二度覺醒實驗的強度。】

中間有幾頁紙的字跡歪歪斜斜，甚至帶了血跡，寧丹臣的眉間緩緩皺起，卻不知道這些血跡來源何處。

內容也是模糊不清，直到四月份，筆記才逐漸清晰，字跡也恢復成原有模樣。

蟲歷1103年4月13日。

【精神識海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我知道正在接近真相。精神污染之中他的身影愈發清晰，傳達出的熟悉訊號也跟着明了。麻木的感覺正在消失，他們對我的控制正在減輕。】

寧丹臣一頁一頁逐字讀過，時隔幾年後，在這間辦公室內，彷彿能看清夏玄伏在桌前，安安靜靜記下所有事情，謹防某天再次遺忘。

6月13日。

【若澤說我的精神識海在崩塌邊緣，不應該繼續加大強度。但實驗不能終止。】

6月17日。

【我看見了他的臉。記憶恢復了。】

被剝奪的記憶重回時，夏玄在想些什麼？

他只是平靜地記錄了兩句話，一如他平日辦公的沉默寡言。

在平靜冷淡的記錄當中，寧丹臣很少能看見夏玄流露出一絲情感的時候。這本日記只是夏玄給自己準備的一道保險。

他看着夏玄慢慢恢復記憶，在逐漸清醒的時間裏摩挲那枚他送出去的吊墜，終於發現了禮物的存在，慢慢接手那些產業，暗地裏與契索的同學、亞爾維斯來往，聯繫趙蘭澤和若澤，一步步成長積蓄力量。

也在穩步前行的隻言片語中，窺見那一點點的軟弱。

8月21日。

【在與若澤談話時，忽然起了一陣風，疑心是他的到來。】

9月6日。

【精神污染中求生，模糊的視野內全是他的身影。】

寧丹臣坐在辦公室，一個人安安靜靜看完了夏玄的日記。

到了最新的日期，是昨天夏玄剛寫下的。

【對禮物舉棋不定。】

辦公大樓外，天色早已暗下，寧丹臣從抽屜里翻出便利貼，寫下一句又一句的話，貼在了日記下方。

他難得下班遲，讓平時忙碌的夏玄都有所擔憂，親自來接他下班。

年輕的皇帝到達時，寧丹臣的便簽也寫好了。

他牽過夏玄的手，笑着回到皇宮寢殿。

直到許久后，夏玄才在日記本上看見了寧丹臣的回答。

【在與若澤談話時，忽然起了一陣風，疑心是他的到來。】

【保證下次到達前吹一陣風！】

【對禮物舉棋不定。】

【歲歲年年常伴身旁，已是最好的禮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