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蠱蟲
第三十一章蠱蟲
出於影衛骨子裡的警惕,即使精疲力盡，戚巳也只昏睡了不到半個時辰。
他在一片昏暗裡睜開眼睛，首先感覺到的是腹部傷口撕裂般的疼,不由低頭看去,卻發現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
「醒了？」耳畔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將他嚇了一跳。
戚巳一震，終於發現自己還在戚景行懷裡躺著,愣了片刻后,意識回神，他略有些尷尬地坐了起來。
「我……睡了多久？」真是警覺性越來越差了,這麼危險的處境,他竟然會睡過去。
「呼啦——」火摺子在黑暗中點燃，照亮了戚景行晶亮的眼睛。
「沒多久，半個時辰而已。」
不知是不是錯覺,戚巳總覺得戚景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很是失望的樣子，但他並未多想,借著微弱的光，他看見了戚景行身後一眾失去意識的青衣衛,眼眸逐漸加深。
戚景行順著他的目光也往身後看去。
「我還沒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背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兩人警惕地轉過頭，黑暗裡，早已被戚巳制服的傀儡竟然再一次動了，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戚巳轉頭看向白袍人的眼睛，那雙充滿誘惑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隻了，另一隻血肉模糊，眼珠耷拉在外面，早已爆裂開來。
「看起來和一般人也沒什麼不一樣啊，除了裹的嚴實了些。」這句話說完，他竟蹲下`身，揭開了白袍人臉上蒙著的白布。
他心頭一緊，不顧腹部還微微滲血的傷口，幾步上前，將戚景行拉到身後，定睛看去，剛剛那個黑影，竟是一條乳白色的如小指般大小的蟲子。
這不是一條普通的蟲子，戚景行也很快反應過來，他從戚巳身後探出頭來，指著早已死去的白袍人，道，「是從他眼睛里鑽出來的。」
「不能讓他跑了，快砍死它！」
****
「你說,他們能用眼睛控制他人心智？」戚景行指著不遠處早已死去的白袍人，瞪大了眼睛,顯然不大相信。
眼睛？
戚景行原地愣了會兒神,看起來還是難以置信,終於沒忍住，拿著火摺子，起身靠近了那具屍首。
「小心！」戚巳話音剛落，剛蹲下的人豁然躍起，一陣慌亂中連退數步。
！
隨著白布解開，一個黑影忽然從裡面跳了出來。
與此同時，那原本還對戚巳充滿敵意的蟲子，像是忽然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扭頭就往懸崖邊上跑。
戚景行暗藏陰狠的聲音在戚巳耳旁響起，戚統領下意識聽命，手起劍落，那條乳白色的蟲子斷成了兩半，身子蠕動了兩下，化成了一攤血水。
一向對戚巳忠心不二的青衣衛何故會變成他人的傀儡？
戚巳神色嚴肅，「此事說來話長。」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但這句話卻喚醒了戚巳一些久遠的記憶，說起來，他似乎在哪裡看見過這種東西。
「這是個什麼東西？」冷酷一閃而過，戚景行眉頭緊皺，換成一臉厭惡，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戚巳竟然從一條蟲子身上感覺到了殺意，像是在發出某種警告。
它半個身子粘在地上，半個身子豎在空中，露出腹部密密麻麻的足，兩隻眼睛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
戚巳點點頭,「若非親眼所見,屬下也不相信。」
夜靜得詭異，山間不是傳來兩三烏鴉的叫聲，尾音拖的又長又遠，沉沉地落在人的心上，一下兩下重重的敲擊。
黑暗裡，戚巳握住了他的手，「屬下攔住他們，少主您先走。」
那雙手暖融融的，像個小火爐，肌膚相貼，溫度就順著血脈傳到戚景行的身上，他的聲音在戚巳耳畔響起，「我不走。」
戚巳一愣，下意識回頭，戚景行就站在的身後，又重複了一遍，「我不走。」
明明平靜淡然，卻有一種不可撼動的力量。
戚巳十分想說一句「少主不可任性。」可等他張開嘴，卻成了，「好，屬下保護您。」
他一定是鬼迷了心竅了，腦子裡竟然算是那一句———「我也一樣會擔心你。」
那些傀儡又往前走了兩步，動作慢了下來，戚巳握緊了手裡的劍，凌厲的殺伐之氣鋪陳開來。
「統領？」
落在地上的火摺子散發出微弱的光，終於印在了那群「傀儡」臉上，眸色正常，目光清明，那像是被人控制的模樣。
一陣長久的沉默后，戚巳與戚景行對視了一眼。
想來就是那條蟲子控制了青衣衛。
戚少主長長吐出口氣，忽然把額頭擱在戚巳肩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戚統領，你的人。」
「屬下參見少主。」
那群青衣衛此時也終於看清了自家統領身後的人，紛紛跪地請安。
戚少主擺了擺手，繼續埋在戚巳肩頭憋笑。
*
「我曾經在古書上看過一種傳自海外，叫做蠱的東西，它形似蠶蟲，可以寄居他人身體，幫助宿主控制他人心神，我們方才遇見的那條蟲子恐怕就是古書中說的蠱了。」
戚巳剛說完，就見坐在他身邊的戚景行一臉驚喜的目光，「我家戚統領懂得可真多啊！」
山洞裡點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大約是柴火太干，總會有噼里啪啦的聲音，連火苗都不是很穩定，時明時暗地印在戚景行眼睛里，讓人有種閃閃發光的錯覺。
戚巳總覺得的那雙眼睛有些怪怪的，從今晚遇見戚景行開始他就一直怪怪的，平白讓他想到了以前青癸養過的那條大黃狗，每次一看見自己就會搖尾巴。
戚巳猛然一震，趕緊把腦子裡荒唐的想法拋出去。
「少主？」
「嗯，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談起正事，戚巳也恢復了一派嚴肅的神情。青衣衛恢復神志，終歸是一件好事，他又得知了白袍人控制他人的秘密，接下來就該反擊了。
「少主所帶的青衣衛，現在何處？」
「我並沒有和白袍人正面交鋒，得知你的下落後，我只讓他們在山上探查，不得暴露自己。」
如此，甚好。
「白袍人只能通過眼睛控制別人，只要看不見他的眼睛，他就拿青衣衛沒辦法了。」
戚少主挑眉，「看不見？」
「嗯，」戚巳點頭，「以黑巾蒙眼即可。」
戚景行不解，「如此不會影響制敵嗎？」
「青衣衛做過此類訓練，即使眼睛看不見，實力也可發揮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對付只能靠傀儡對敵的白袍人，足夠了。
黑夜寂靜，山谷空蕩，清脆的鶯啼顯得格外突兀，夏天快到了，有鳥叫也正常，伴隨著悠遠的啼鳴聲，無數黑影向著懸崖邊飛速掠去。
青衣衛，是黑夜裡的殺手，鐵血肅殺的氣息，讓整個山洞都變得陰寒起來。
戚景行坐在篝火旁，搓了搓手心，迷離著眼睛看著集結完畢的青衣衛，「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戚巳看向縮在火堆旁的人，不由暗怪自己粗心，他竟然忘了戚景行經脈被廢，一向畏冷，這山谷寒氣又這麼重。
他忙走過去，握住戚景行的兩隻手，果然是冰冷的。
渾厚的內力化作暖流灌入戚景行體內，熱乎乎的，舒服極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少主困了？」
「是有一點。」他懶洋洋的樣子像極了一隻慵懶的貓，讓人忍不住想在他頭頂摸一摸。
戚巳也不例外，但他忍住了。
他從青衣衛那裡接過一件披風，輕輕披在戚景行身上，「屬下已經派人將整個山洞包圍起來，少主在這兒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屬下就來接您回家。」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多誘惑人。
戚景行微微一笑，聲音喑啞，「嗯，照顧好自己，不要受傷，我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