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簫聲

第一百零五章 簫聲

第一百零五章簫聲

久未住人的屋子裏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得先打理一番才能住人。

戚巳想了想,牽着戚景行來到裏屋,先將床鋪簡單的打理了一番,才扶著戚景行坐下,「你先乖乖呆在這兒等我,若是累了,就先睡一覺。」

睡覺。

戚景行同戚巳待了這幾日,已經明白了這兩個字的意思,他聽話的躺在床板上,兩隻手交叉放在胸`前,閉上了眼睛。

見戚景行睡了,戚巳本打算去院子裏的井裏打桶水,可還沒走出兩三步,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響動,回過頭,戚景行又站了起來。

「你……不是已經睡了嗎?」

戚景行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回床上,躺下,閉眼。

戚巳:「……」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床上的人,過了好久,那人也沒再動,這才又往屋外走,可還不等他跨出門檻,身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戚景行又爬了起來,站在他身後。

送走牙人,他正要將門關上,伸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棗樹下長了許多雜草,戚巳在除草時發現了一個蟻穴,連着草根一起拔起,螞蟻受了驚,四散逃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戚景行的肚子適時地叫了一聲。

剛推開院門,笑嘻嘻的臉剛湊進入,迎面就看見了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陰鬱的眸子如發現獵物的野獸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撕咬。

正是秋收之際,山間野果十分清甜,兩人肩並肩坐在棗樹下,一輪紅日高懸,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戚景行雖然不說話,但這回他確實沒再往屋裏跑,反而來到戚巳身邊,尋了個地方,坐下了。

並沒有人接他的話。

錢貨兩訖。

戚巳指了指那個蟻穴,「瞧!我們的新鄰居,以後住在這,不會寂寞了。」

多麼美好又陌生的字眼。戚巳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容。

心驚肉跳之際,只聽見屋裏有人喊了一聲,方才還一臉兇相的人眼中厲色迅速消退下去,變得無比溫順,移開步子,露出了身後的人。

他嚇得一聲驚叫,連連後退,一腳踩在木頭上,摔了個大跟頭。

戚巳無奈地笑了笑,「那你陪我一起收拾吧。」

說是陪他一起收拾,但戚景行連往日清醒的時候都不會幹這些粗活,更別說是現在了。

戚巳瞧著有趣,便又把那草種了回去,順手又拿了幾塊石頭搭在蟻穴上面,防止他們再不小心被旁人端了窩。

「……」

世俗紛擾盡皆遠去。

是溫和有禮的戚大公子,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淡淡道,「抱歉,我弟弟有些怕生。」

戚巳不解的看向戚景行。

螞蟻漸漸安靜下來,開始往洞裏爬,間或還有兩三隻背上背着不知從哪兒尋來的食物。

「……」

一片陰影投下來,戚景行也蹲下,和他一起看。

牙人越發尷尬,猛咳兩聲,從懷裏拿出木盒子,交給戚巳,「這是屋子的地契,公子收好。」

一隻手引著另一隻手,輕輕貼在了戚景行的肚子上。

剛搬的新家,廚房還沒有收拾,實在沒有什麼可吃的東西,戚巳只得出門摘了些野果。

家——

戚巳無奈地笑了笑。

一雙眼睛仍是直勾勾盯着戚巳,彷彿生怕他再跑了一樣。

牙人尷尬地笑了一聲,換了個話題,「哈哈,這麼快就收拾好了,公子可真能幹。」

「是……睡着不舒服嗎?也對,床板有些硬,你肯定睡不慣。」他想了想,從包袱里拿出那日戚景行獵來的鹿皮,鋪在床上,「現在可以睡了。」

他剛一站穩,對面又砸來一句話,「所以今後進來之前,記得先敲門。」

好在院子並不大,約莫兩個時辰后,灰撲撲的院子煥然一新,戚巳還從屋外河邊挖了株野花,就種在棗樹底下。

牙人不久後送來了地契。

牙人一邊往起爬一邊腹誹:我的個乖乖,這叫怕生?這明明叫生人怕,哪有這麼嚇人的。

戚景行依舊躲在棗樹下看螞蟻,不時也撿起幾塊石頭,放在戚巳放過的石頭旁邊,將那蟻穴越堆越高。

戚景行繼續乖乖躺下。

今日起,這裏就算是戚巳和戚景行的家了。

戚巳福至心靈,「……你是不是,肚子餓了。」

不一會兒,戚景行第三次出現在戚巳身後。

「你是不是……不想睡覺?」戚巳隱約明白了什麼。

「阿景!」

戚巳覺得還得再去一次鎮上。

院子裏只有一些簡單的傢具,生活所需的日常用品並不齊全,碗筷茶杯,被褥衣物,米糧鹽油,通通沒有,這些都得去鎮子上買。

他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早去早回,可戚景行似乎察覺到他要走,死死拉着他的袖子,怎麼都不肯鬆手。

他現在神志不全,情緒也不穩定,戚巳實在拗不過他,只能再三叮囑他,去了鎮子上,萬萬不得傷人。

兩人遂同行。

今日的街市格外熱鬧,戚巳轉了一圈,方才得知,原來這小鎮隔三一小集,差五一大集,他們今天的運氣不錯,正好趕上了大集市,連街市上人山人海,應有盡有。

關城門的時間也推后了一個時辰。

戚巳走在前頭,戚景行落後他一步,兩人手拉手,穿過擁擠的人群,大街上叫賣聲此起起伏,道路兩旁全是提着菜籃布袋的平頭百姓,便顯得兩人着實有些凸出了,倒不是說他們穿的有多富貴豪華。

一身粗布麻衣,早已遮去了兩人平日的尊榮氣勢,只是一身氣度猶在。

這世道男風雖不盛行,但也不少見,兩個好看的大男人手拉手走在街上,難免讓人想入非非,駐足側目。

這不,剛從兩人身邊經過的一位大娘子便看失了神,一頭撞在了一旁賣水果的攤販身上。

「哎呀,怎麼看路的,沒長眼睛啊!」

「對不起,對不起……」大娘子又是賠禮又是道歉,腰都快彎斷了。

「算了,走走走,以後看着點路!」

大娘子走的時候還好奇地往他們那邊又看了一眼。

諸如此類的目光數不勝數,或探究,或好奇,或嫌惡,或避之不及……

總是有些特殊的。

戚巳終於還是有些彆扭了,鬆開了戚景行的手,與他保持了點距離,可剛有沒兩步,右手便一重,冰冷的溫度貼上來,是戚景行的手。

戚巳微微一愣,回頭看去,戚景行正看着兩人相握的手,像是怕他鬆開,又握緊了些,戚巳的心不可抑制地軟了下去。

拉着人拐入了一間器物鋪子,再出來時,戚景行的頭上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幕離。

稀奇古怪的目光少了許多。

世人就是這樣,不過一道簡簡單單的白布,便能隔去大多數的閑言碎語,戚巳行在街上,仍舊拉着戚景行的手,他好像自在了許多,又好像一點也不自在。

過了一會兒,他停下來,食指在戚景行手心撓了撓,幕離下的眼睛閃了閃。

「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其實戚巳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好吃的,他做青衣衛統領的時候,就不重口腹之慾,多是手下影衛吃什麼,他就吃什麼,有時候實在忙了,干饅頭就水也能度日。

————「帶你去吃好吃的。」

往日這句話都是戚景行說給他聽。

如今戚景行不記得了,那就換自己說給他聽好了。

*

酒樓今日的生意也分外火爆,賓客三三兩兩圍成一桌,你一句我一句閑聊著最近遇見的趣事,或是村頭王家大娘的母豬生了崽,或是哪家青樓換了頭牌,喝酒吃肉,好不愜意。

大廳人太多,不適合戚景行。

「小二哥,可還有隔間?」

「有的,有的,您這邊請。」

店小二領着二人上了樓。

二樓視野開闊,兩人選擇坐在靠近窗枱的地方,一抬頭就能看見底下熱鬧的街市。

戚巳剛一坐下,就見對面的戚景行胡亂的扒拉頭頂幕離,弄了好一會兒,才將那三尺余長的白布從頭頂揭開,露出了一張好看的臉。

他目光空洞,眉毛下壓,那表情已不像最初時那樣木然,雖然微乎其微,但戚景行就是能看出來,他不大高興。

「再堅持一下,等我們回去,你就不用戴了。」他無奈地笑了笑,從袖子裏取出糖包,拈出一顆糖,想遞給戚景行,手剛伸出去,一片柔軟便覆了上來,戚巳一愣,微微睜大了眼,抬起頭,戚景行的目光正落在另一張桌子上。

那裏坐着一對父子,小孩纏着要吃糖,父親便用手餵給他,舌頭輕輕一卷,便進了嘴裏。

戚景行眨了眨眼,學着小孩的樣子舌頭一卷,從戚巳手中叼走了那顆糖。

一股熱意從心中升起,漸漸漫上了戚巳的整張臉頰,他能感覺到戚景行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像一個正常人。

似乎只是忘了一切,而如今,重新開始慢慢地融入這個世界。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店小二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他在門口愣了半天,才傻愣愣地走近隔間,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公……公子……您的菜來了。」

戚巳一愣,待反應過來,臉騰一下紅了,他像是被針扎了一般飛快縮回自己的手,甚至還自欺欺人的把手藏進了袖子裏,端端正正的坐好,羞惱讓他忽略了心中那點淡淡的不安。

店小二:「……」

他並沒有像戚巳想像中的那樣露出厭惡的目光,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動作僵硬地進了屋,把菜擺在桌子上,一邊還好奇地偷偷打量坐着的兩個人。

「您慢用。」

拐到樓梯口,他還是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乖乖,竟然是個男的!

戚巳的臉燙的已經快要燒起來了,藏在袖中的手輕輕摩挲了兩下,坐立不安,他到底是影衛,受不了這樣直白又探究的目光。

就在他手足無措時,一個圓圓的東西抵到了他的唇邊。

有些甜甜的,是——糖果。

戚巳心臟「砰」地跳了一下,緩緩張開嘴。

糖果滑入口裏,迅速化開,甜絲絲的。

他忽然發現……

別人的目光,似乎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吃菜吧,嘗嘗看,都是你喜歡的。」

他咀嚼著嘴裏的甜,滿目溫柔,正要把筷子遞過去,一抬頭,戚景行的手已經伸到了盤子裏。

戚巳:「……」

差點忘了,這幾日全在逃難,戚景行還沒有用過筷子。

一頓飯吃得鐵宕起伏,屬實是有些狼狽了。

***

從酒樓出來的時候,距離城門關閉還有兩個時辰,這回戚景行沒再戴幕離了,戚巳牢牢牽着他,已不似開始那般拘謹。

接下來,就是採買物資,需要採購的東西多,戚巳乾脆包了一輛馬車。

大到床單被褥,小到喝水用的茶葉,都得準備,事事遊刃有餘的戚統領卻第一次被難到了,站在店鋪門口,發了呆。

這些東西……怎麼買?

在哪兒買?

需要買多少?

最後還是店鋪掌柜的看兩人站得時間太長,怕耽誤了自己做生意,主動過來詢問。

「公子,您想買點什麼啊?」

戚巳憋了半天,說了兩個字,「東西。」

「……」

「什麼東西?」

「用的東西。」

「……」

掌柜的:這怕不是兩個傻子!

*

從鋪子出來,戚巳手上多了一條長長的清單。

掌柜的心地善良,看他們可憐,便幫他們把要買的東西全列了出來,臨走時,還站在門口頗為悲憫地看着走遠的兩人,嘆了口氣,「一對傻子,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呦!」

戚巳後背一僵,忍住了轉頭辯駁的衝動。

按著清單上列出的東西一樣一樣買過。

等所有的東西買完,天已經黑了,戚巳身上用白玉簪子換來的銀錢也只剩下最後三十文,他想了想,拉着戚景行,用這最後三十文,買了兩包桃花酥,一包蜜餞。

太陽落山。

城門也要關了。

兩人一同駕着馬車往城外走。

快到城門口時,前面的路忽然堵了,說是前頭一輛運糧的馬車翻了,陷進了泥坑裏,行人可以先走,馬車只能等在這兒。

兩人只好從車上下來,在路一側排隊。

來往熙攘,喧鬧嘈雜,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前面的路還不見通,戚景行似乎已經等的不耐煩了,站在原地,身上氣息越來越冷。

戚巳只能摩挲着他的手指安慰他,時不時往他嘴裏喂顆糖。

如此過去了半個時辰,天徹底黑了,路邊的篝火燃起,刺得人一時有些睜不開眼睛。

戚巳正想去前面去查看一番,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稚嫩的童音。

「小哥哥,給你一串糖葫蘆。」

他低下頭,眼前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長得粉雕玉琢,格外精緻,手裏正拿着一根糖葫蘆,舉得高高的,另一隻手拉着戚景行的袖子,這句話也是對戚景行說的。

戚景行不喜歡別人碰他!

戚巳一驚,生怕戚景行傷了小孩,正欲將那孩子推開,卻見戚景行竟先他一步伸手接過了小孩手裏的糖葫蘆。

不僅沒有發怒,就連身上煩躁的氣息也似乎平靜了下來。

小孩笑嘻嘻地盯着戚景行,「小哥哥,這是七七專門讓我給你的哦,很甜的,你快嘗嘗吧。」

戚巳皺眉,「七七?」

小孩點點頭,格外激動,指著遠處道,「是啊,是啊,那就是七七,他說我把糖葫蘆送過來,今天晚上就不跟我搶爹爹了。」

戚巳順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燈火闌珊處,一男人坐在城牆下的石階上,白衣如雪,黑髮如墨。

他也同樣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揚起,那是一種戚巳描述不出來的笑容。

像冬日暖陽,又像夏日寒冰,深不見底,深不可測,讓人不大舒服。

男子沖他招了招手。

「通了通了,路通了!」

人群忽然沸騰起來,一個個地開始往前沖,一人不小心撞在戚巳身上,力道太大,戚巳被撞的後退幾步,再抬頭,遠處黑暗中已不見了男子的身影,就連剛剛還站在他面前的那個小孩也不翼而飛。

戚景行看着手裏的糖葫蘆,張嘴往嘴裏喂。

「不能吃!」戚巳一聲驚呼,打在他手上。

糖葫蘆被打落在地,咕嚕咕嚕滾出好遠,粘了厚厚的一層灰,被過往的人踩了一腳。

*

回程路上,戚景行一直悶悶不樂,背對着戚巳坐在馬車上,任憑戚巳如何哄他,逗他,都不肯回頭,也不肯拉戚巳的手了。

他似乎是……生氣了,戚巳花費了許多心思才反應過來。

因為自己拍掉了他的糖葫蘆。

他似乎很喜歡那個糖葫蘆。

這股氣一直持續到回家也沒消下去,戚景行跳下馬車,一個人蹲在棗樹下面,又開始看樹下的螞蟻。

今晚的月亮很圓,即使不點燈,院子裏也很亮。

戚巳將馬車停好,小心翼翼走到戚景行身後。

「你……別生氣了,等下次去了鎮上,我再給你買好不好,買很多很多的糖葫蘆。」

戚景行把頭偏向另外一邊,並不理他。

此刻的戚景行像極了青癸小時候無理取鬧的樣子,這讓戚巳一時之間有些不大適應。

「那我把這個給你好不好,它比糖葫蘆好吃多了。」戚巳想了想,從馬車上拿出蜜餞,拆開紙包,取出一顆在戚景行面前晃了晃。

甜絲絲的味道在空氣中散開。

戚景行終於有了反應,低頭看了他手裏的蜜餞一眼。

戚巳趕緊趁機把蜜餞喂進了他嘴裏。

少頃,戚景行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他歪著頭,咬了兩下,周身的氣息又恢復了平和,嘴角揚起了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卻逃不過戚巳的眼睛,他煞是愣住,「你……你笑了……」

那個弧度很快又消失無蹤,重新變回了冷冰冰的樣子,若非戚巳太過於熟悉戚景行,幾乎要以為自己看錯了。

戚巳長長嘆了口氣,現在的戚景行真是……比他小時候還要難哄。

就著月光,點燃蠟燭,戚巳開始整理今天買的東西。

等採買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夜色已深,他已沒了做夜宵的心思,便同戚景行一塊吃了點桃花酥,又燒了熱水,伺候戚景行洗漱完成後,那人便順理成章地躺在了他床上,還貼心地給他留出了位置。

戚巳吹滅蠟燭,合衣上床,在戚景行身側躺下,耳畔傳來平緩的呼吸聲,他轉頭看去,戚景行已經睡著了,睡夢中的人睫毛輕輕顫動,像是夢見了什麼。

窗外月光清淺,樹影搖曳,秋日的夜已經有些冷了,他又起身從床內側扯過被子,細細給戚景行蓋上,確保他被捂的嚴嚴實實的,這才重新躺下。

夜色靜謐,可他卻睡不着,一種隱隱的不安在心頭徘徊,揮之不去。

他總覺得今天下午遇見的那個白衣男子十分可疑,舉止古怪,深不可測,還有那個小孩,為什麼莫名其妙要給戚景行送糖葫蘆。

還有好好的糧車,怎麼忽然就會翻了?泥坑,都幾日沒下雨了,路上怎麼會有泥坑?

直覺告訴他,這一大一小一定有目的。

可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戚巳側過身,出神地看着戚景行的側臉。

印象里,戚景行並沒有見過這麼一位男子,巫醫族也不曾有這樣一號人物。

還是說,戚景行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戚巳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後半夜,才終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天夜裏,戚巳做了個夢。

夢裏是一大片海,海面中間,有一座島,島上鳥語花香,風景宜人,還有很多穿着奇怪服飾的人,他們匍匐著圍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下,嘴裏喃喃念着什麼。

那古樹看起來很是奇怪,樹葉並不是綠色的,而是橙色的,樹枝上面還掛着什麼東西,戚巳走近了些。

是一個個圓圓的小果子,無風自動。

忽然,一個果子從中間破裂來,掉下來一條蟲子。

!!

戚巳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撞上了什麼,轉頭一看,是一張熟悉的臉。

阿景?

戚景行睜開眼,眸中一片血紅,平靜的面容驟然猙獰,死死地掐住了戚巳的脖子。

唔……

窒息感傳遍全身,他想伸手推開戚景行,可卻發現,自己怎麼動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雙手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他漸漸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只覺有一片血色蒙在眼前,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阿景……

阿景……

「阿景!!」

戚巳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來。

窗外月光寂寂,戚景行正安然地躺在他身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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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影衛私奔的第N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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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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