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娘親忽然這麼說,把阮棠給嚇壞了。她不想上前,用力想把手抽回來,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不信!娘親您別這樣,我害怕……」
話落,一陣溫軟的觸覺就落在了她的臂彎里。
柳明玉挽住她的手臂,輕聲說道:
「別怕,有我陪着你。」
阮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走丟之後終於找到大人的小孩子,抓着她的衣角哭道:
「主人……」
「沒關係,先聽聽她們說什麼,」柳明玉笑了,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有主人在呢,什麼都不用怕。」
但阮棠的心裏隱隱有種預感,於是抽噎著問道:
柳明玉揉了揉她的腦袋。
英王妃失落道:
「這件事是我的主意,英王並不知道……當年,我為了討好他,一心要生個兒子出來,結果生下來的卻是個女兒。我生怕他不喜歡,只好花錢買通了一家窮人,把他家新出生的兒子抱過來,換掉了阮棠。」
原來是這樣,柳明玉明白了。那時英王還是個炙手可熱的皇子,不少人都以為他日後會繼承大統,因此阮家就上趕着收留崔氏和阮棠。後來英王登基無望,阮家知道留着這母女倆根本沒用,但身為知府也不好直接殺人,於是就想方設法地虐待她們。
阮棠哭道:
柳明玉問英王妃。
緊緊地握著柳明玉的手,阮棠才有勇氣回過頭來,問英王妃:
切實地感受到主人的擁抱、嗅到主人身上的氣味,阮棠才有了安全感。
她拚命地抓着柳明玉的手不肯鬆開,生怕主人因為她的身世而不要她了。但她又不敢去確認主人的神情,她很怕在主人的臉上看見嫌惡和失望。
阮棠淚眼婆娑地問道:
「真的嗎?」
原來臉上的紅痕是這樣。阮棠又忍不住問道:
「你們到底為什麼拋棄我?」
罷了,遲早是要說的。
「自然是找過。但我派去的人不知怎麼,每每是到了凜川就沒有了消息。我不敢驚動英王,自己又身在閨閣,不能出去,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也就是說,阮家人當時就是奔著把崔氏和阮棠虐待至死去的。若不是小狗足夠堅強,恐怕早就……
「當年我還是王妃身邊的侍女。王妃要我把這個女嬰抱去溺死,可是我還沒走到水塘就心軟了。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還這麼軟,連說話都不會,只會抓着我的手指哭。」
「可如果我真的是英王的孩子……」
即使做了心理準備,可是英王妃真的親口說出這句話,阮棠還是忍不住往主人身後躲。
柳明玉雖然也震驚,但仍然十分溫柔地說道:
「不要擔心,你永遠是我的小狗,我的依依。」
「可是……要是主人以後不喜歡我了……」
柳明玉用指尖抵在她的唇上,哭笑不得:
「怎麼會不喜歡你?無論如何都會喜歡你的。」
「所以你抱着孩子逃跑了。」
柳明玉心疼地望向阮棠,見這小狗把臉垂到另一邊去,不知是什麼表情。
「那你後來就沒去凜川找過阮棠么?」
見她說不下去,崔氏介面道:
真相大白,崔氏向阮棠行了個禮:
「當然,我從來不騙小狗。」
然而,她的主人卻一點也沒有她想像中的神色。
你們知道我在阮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若不是碰見柳明玉,我現在恐怕早就死了!阮棠咬牙切齒地想着。
她是被拋棄過一次的小孩,這一次,是柳明玉給了她承諾,絕對不會再拋棄她第二次。
「是,」崔氏點點頭,「我帶着她逃出了英王府,但又無處可去。後來阮家不知從哪裏得到了消息,就暗中把我們給接了過去。」
「那又怎麼樣?」柳明玉抱住撲在自己身上的小狗,「我已經被家庭綁架了太久,你不要再走上這條老路了。」
英王妃嘆道:
「因為當年我換孩子的事就是阮家幫忙辦的。」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樣,她才能繼續聽英王妃的話。
英王妃把心一橫,視線挪向別處,說道:
「阮棠是我和英王的孩子。」
見事已至此,連崔氏都已經站在這裏了,英王妃知道自己再想瞞也瞞不過去了。
英王妃的神情很是愧疚,她低下了頭:
「阮棠的臉上應該有金紫色的胎記,」英王妃緩緩說道,「當年我怕這個孩子的胎記太顯眼,就用蠱在孩子的臉上印了紅痕,來遮住那塊胎記。」
因為每個被派去的人都被阮知府下令殺害了。他恨不得這件事爛在棺材裏,省的引火燒身。
柳明玉說道。
其中就包括晚雲的父親。所以晚雲才那樣一門心思地要報復阮家。
「這麼多年,奴婢總算不辱使命,把郡主您保了下來。如今一切都明白了,奴婢也可安心了。」
阮棠抓住她的衣角:
「不要!娘親不要走!」
崔氏有些惶恐:
「郡主,王妃在此!您這聲娘親,奴婢實在擔當不起……」
「我不是什麼郡主!我就是娘親的女兒而已,」阮棠雙手抓着崔氏,渾身都在顫唞,「您就是我的娘親,我就這一個娘親!」
一旁的英王妃嘆了一口氣:
「都是我當年做下的孽。都是應該的。」
她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把我知道的都說了,以後你們也不必再來見我,就當這世上沒有我這個人。」
柳明玉還想說什麼,卻見英王妃早已離開。
也是,如若不如此,還能怎樣呢。
難道還真的讓阮棠認親?
被遺棄的身世,這樣可惡的雲家,憑什麼要阮棠如何認親?
阮棠的娘親,自始至終都只有崔氏而已。
「娘親,您先去休息,等一些結束了,我們就可以團聚了。」
阮棠戀戀不捨地握著崔氏的手。
崔氏的眼神里滿是擔憂:
「棠棠,娘親真是沒想到,你竟還有這麼一天……真的要打進皇宮裏去?那就真的是反叛的逆賊,不能回頭了。」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始作俑者總要付出代價,」阮棠堅定地說道,又笑了,「您放心吧,女兒現在可厲害啦,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時,一旁的軍士請示道:
「阮棠大人,不知如何安置崔氏?」
「找個安全的地方,讓我娘好好休息,」阮棠一字一頓地說道,「如今我娘不是英王府的奴婢,也不是阮家的小妾,她不叫崔氏,她叫崔雲仙。」
皇宮之外,已然是硝煙四起。憤怒的百姓和平西大營的將士們把整個皇宮都圍住了,只要阮棠一聲令下,皇宮的大門立刻就可以被打開。
「情況如何了?」
阮棠策馬而來,問守在這裏的白骨。
「只等你的命令。」
白骨說道。
阮棠又問道:
「晴眉姐姐怎麼樣,從宮裏逃出來沒有?」
她生怕又想上次在宮裏那樣,晴眉被人拿作人質來要挾他們。
「晴眉已經出來了,」白骨笑道,「只是她不肯走,要幫着咱們疏散人群。」
之前阮棠下令,雖然皇宮已經被圍住,但宮內的人除了太后和皇帝、彭疏,其他人若是往外逃跑,軍隊絕對不可阻攔。皇帝如今自顧不暇,哪裏還有功夫管宮人,於是宮裏的宮女太監和后妃們就趁機逃了出來,晴眉也是借這個機會出來的。
出來之後,白骨本來要讓她到後方去,那裏安全,但晴眉不肯。她說自己熟悉宮中的道路,要留在這裏幫助那些還沒逃出來的宮人們。
「晴眉是個好孩子。」
柳明玉笑道。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有人笑道:
「泠姐姐又在誇我了?」
一見來人,白骨驚喜道:
「晴眉,你回來了!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們放心吧。宮裏的人都走了,但是我沒有見到皇帝在哪,」晴眉跑過來,又從衣袖裏摸出一卷地圖,「宮裏的格局有變,大概是彭疏做了調整,不過我已經給畫下來了。」
白骨看向阮棠:
「時機已經到了,現在就要攻進去嗎?」
阮棠握住柳明玉的手,抬起眸子,堅毅地望向皇城。
「攻城。」
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攻下皇城的過程遠比她們想像得要簡單,畢竟宮裏只剩下些侍衛和御林軍,而這些人也都清楚現在的處境,見叛軍攻進來,紛紛倒戈投降。阮棠也下令,只要是投降的就不要再加害,因此幾乎是兵不血刃就把城池攻了下來。
最後,只剩下彭疏還帶着幾個侍衛死守在大殿裏。
「彭疏,你早點投降吧!自己負隅頑抗也就算了,別害了你手下的弟兄們。」
白骨朝他喊道。
彭疏瘋了似的仰天大笑,啐了一口:
「白骨,你這個亂臣賊子,還好意思跟我說話?」
柳明玉冷冷地說道:
「所謂忠臣亂臣,不是你守衛的那把龍椅說了算,而是天下的百姓說了算。」
「好啊,你又要跟老子說什麼狗屁民心,那老子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彭疏的眼睛都紅了,扯著嗓子大叫道:
「你們跟着這個柳明玉,都是被她道貌岸然的樣子騙了!別忘了她是怎麼當上攝政王的,她害了蕭家!」
這話一出,有些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將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彭疏又喊叫起來:
「你們誰沒被蕭家救過命?誰的家人沒有受過蕭家的恩惠?就算都沒有,也該知道蕭家人有多好吧?她連蕭家都能害,難道以後不會害你們嗎?」
這話說進了不少人的心裏,有幾個人握刀的手顯然猶豫了。
白骨大怒,正要張弓一箭射死他算了,卻被柳明玉按住。
「不可,」柳明玉低聲說道,「就算現在殺了他,疑影終究還是留下了。」
「那怎麼辦?」
白骨急切地問道。
「當務之急,還是要抓到皇帝,讓他當眾把真相說出來,人們才會相信,」柳明玉說道,又問旁邊的軍士,「皇帝找到沒有?」
軍士搖搖頭:
「阮棠大人已經帶人去找了,還沒找到。」
柳明玉沉默不語,白骨瞪了一眼彭疏那囂張的樣子,急得直跺腳。這時,卻聽阮棠遠遠地高聲道:
「都閃開,皇帝在此!」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朝那邊看過去,果然見阮棠用刀抵著皇帝的脖子走來。
「別、別殺朕!」皇帝嚇得屁滾尿流,「你們要我怎麼樣朕都可以,千萬別殺朕!朕不想死!」
阮棠把刀勒得更緊了,走上高處,來到一個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大聲說道:
「你把當年蕭家和攝政王的事說清楚!」
這下,全場的人都屏息靜聽。
皇帝把眼一閉,期期艾艾地叫道:
「攝政王柳明玉就、就是蕭泠!當年她陷害蕭家,都是朕和太后逼的!」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