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連着兩個藩王死於非命,朝野上下一片人心惶惶,凌祁祐卻彷彿沒事人一般,在凌琛死了沒幾日之後,反倒是在昭德殿給小饅頭辦起了百日宴,大擺筵席,不單是皇親國戚,二品以上的官員全部都來了參加。

小饅頭被換上了大紅的襖子,頭上戴着個虎皮帽子,咧著嘴看着面前拿着玩具一再逗弄自己的蕭楚謙傻笑,像個福娃娃一般。

蕭楚謙伸手過去,手指幫他拭去嘴角滑下來的口水,又用力捏了捏他的臉,眼見着小饅頭嘴一扁又要哭了,趕緊把人抱到身上來哄他:「乖乖,不哭,今日你是主角,可不能在滿朝文武面前丟了你父皇的面子。」

一旁的小石頭公公看看蕭楚謙,又看看他懷裏的小饅頭,突然道:「太子殿下跟楚公公你長得還挺像的啊……」

蕭楚謙瞥他一眼:「當真?」

「你自己對鏡子看看,真挺像的。」

蕭楚謙抱着小饅頭湊到鏡子前去,一大一小兩張臉擠在一塊,仔細地看,小饅頭的鼻子嘴巴包括笑起來時嘴角淺淺的酒窩都和凌祁祐一模一樣,勉強說來,也就那雙桃花眼跟他有幾分相似。

「是吧?我沒說錯吧,太子殿下是跟你長得有幾分相似吧?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他是楚公公你的兒子呢……可惜我們閹人生不齣兒子。」

蕭楚謙得意地笑了笑,誰說他生不出來,只不過他不想生而已,小饅頭……看着一直對着鏡子咯咯直笑的小東西,蕭楚謙心下輕嘆了一聲,要當真是他兒子他就好了,可惜。

把小饅頭又放回了搖籃裏頭去,蕭楚謙抓起他的左手,把一早準備好的金鐲子小心翼翼地給他戴上。

「噠噠……」

小饅頭叫喚著,似乎是很高興。

在一旁偏殿裏處置完政事的凌祁祐踏進門,看到的正是蕭楚謙趴在搖籃邊彎腰捏著小饅頭的手低下頭親他臉的一幕,頓了一下,他才緩步走上了前去,一眼看到小饅頭左手上戴的東西,伸手撥了撥鐲子上的鈴鐺,冷淡問道:「這哪裏來的?」

蕭楚謙抬起頭,笑眯眯地看向他:「本公公用俸祿買的。」

凌祁祐輕嗤:「就你那點俸祿夠買這個?」

蕭楚謙晃晃腦袋,不以為然:「不夠就問人借就是了。」

凌祁祐沒有再說什麼,看小饅頭一直抓着鐲子不停地晃,聽那鈴鐺清脆的聲響似乎是很喜歡,抿了抿唇,到底是沒有把「扔了」二字說出口。

蕭楚謙卻又突然再次抬眼看向他,問道:「陛下覺得太子殿下和奴婢長得像嗎?」

凌祁祐聽着這話心驚了一下,眼裏的神色更冷了:「他是朕的兒子,跟你有什麼關係?」

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蕭楚謙暗自嘆著,也不再說了,轉過頭繼續逗弄小饅頭。

凌祁祐看着小饅頭抱着他的手指往嘴裏送的傻乎乎的樣子,心下驀地一動,在那一瞬間,他竟然有想把事情真相說出口的衝動,卻也只是那一瞬間而已,隨即卻又想到,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到了傍晚,群臣陸陸續續地到了,昭德殿外頭院子已經擺了幾十桌酒席,宮女太監們引著眾人入座上酒,一眾人互相客套熱絡著,一時間也是好不熱鬧。

不多時,小饅頭便由奶娘抱着,跟在凌祁祐身後出了來。

凌祁祐在御座前坐下,面前是他一人單獨的桌子,在眾人一齊行過禮之後示意他們都坐,之後便吩咐下去,酒宴開桌。

太子殿下的百日早就過了,選在這樣的時候給他擺酒,眾人便也只道陛下是想藉此穩定人心,雖然心下里疑慮重重難免惴惴難安,面上都得端出笑臉來,陪着凌祁祐推杯換盞,一再地恭維那第一次被人抱出來在眾人面前亮相的小太子。

小饅頭似乎是沒有見過這麼多人的陣仗,眼珠子好奇地轉來轉去,不過有凌祁祐在身邊,他倒是半點不認生,只要一有人恭維他就笑,於是又引來更多的稱讚,一眾官員紛紛說着俱是諸如太子一看就是個面相好福厚的,不愧是陛下的太子,將來定會是人中之龍之類的話。

凌祁祐聽着群臣七嘴八舌地拍馬屁,瞥一眼奶娘懷裏只會傻笑的小饅頭,心下有些好笑,這麼個傻乎乎的小東西,還人中之龍呢,果然也都是些睜着眼說瞎話的。

酒過三巡,喝高了的意中人比之先前的拘束,這會兒都放開了,談笑聲勸酒聲一片人聲鼎沸,凌祁祐也有些微醺了,對來敬酒的官員來者不拒,嘴角一直銜著笑意,而小饅頭早就在奶娘懷裏睡死了過去,被抱回了寢殿裏頭去。

天漸漸黑了,已經接二連三地有人倒下,也有人搖搖晃晃地被人攙扶著去如廁,更多的人從這桌喝道那桌分不清東南西北,整個昭徳殿除了擺酒宴的院子裏燈火通明也就只有小饅頭待的寢殿裏還留着燈。

沒有人注意到什麼時候有人趁著一片混亂溜進了不該進去的地方。

原本一片漆黑的偏殿驟然亮起了燈,皇帝御案前的人驚訝轉過身,手裏握著的正是那個金哨子。

凌祁祐就站在門邊,身後跟着他的侍衛和太監,這會兒冷眼看着闖進殿裏來偷東西的人,嘴角的笑意帶着幾分戲謔,眼裏的神色也再不見方才在外時的醉酒迷離。

特地被凌祁祐帶來的徐重卿震驚地看着屋子裏的人,臉色大變,聲音幾乎帶上了顫抖:「你……你做什麼……怎麼是你……」

正是他最忠心的朋黨之一,林覃。

林覃眼裏的驚訝轉瞬即逝,低下了頭,鎮定回話:「微臣方才喝多了,迷迷糊糊地走錯了路,誤闖了陛下的宮殿,還請陛下恕罪。」

凌祁祐挑起了眉:「誤闖?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林覃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裏的哨子,咬着牙沒有再說,徐重卿氣急敗壞,大聲質問他:「你說!你是不是南蠻姦細?!洛王齊王是你殺的是不是?!」

林覃的牙關咬得更緊了一些,沉默片刻,終於是抬起頭站直了身,眼神已經全然變了,再沒有半點恭敬和畏懼:「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也沒少好多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凌祁祐瞳孔微縮,眼裏的殺意卻已經不再掩飾,「你是宇文敏昊的人?你潛在我朝這麼多年,為的就是挑撥我朝內亂?你們好趁機得利?」

林覃冷笑:「這次若非我一時大意,掉了東西,你們也未必就能發現我,死了兩個藩王,你根本沒法跟天下人交代,到時候各方藩王起兵討伐,你的皇位也坐不穩。」

凌祁祐微抬了抬下顎,有侍衛走上了前去,林覃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想反抗,卻身子一軟,當下就被人給按到了地上去,也瞬間明白過來,怕是方才他喝的酒里已經被下了葯,猛地抬頭看向凌祁祐,對上他帶着嗤意的雙眸,林覃咬牙切齒:「你早知道是我?」

「你們到底派了多少人在我朝,你若是肯老實交代了,朕還可以給你留一條全屍,否則,就別怪朕讓你生不如死。」凌祁祐的語調沒有多少起伏,言語里卻俱是冷意。

林覃狠狠瞪着他,半晌,竟是放聲大笑了起來:「還有誰?陛下的皇叔不就是?宣王身邊那最親信的沈護衛不就是我護國將軍的養子?七年前的平城之戰,領我南國十萬大軍出戰的就是這位沈少將軍,宣王養虎為患留這麼個禍害在身邊,陛下倒是三番兩次為之開脫,當真是可笑至極。」

這下不單是徐重卿驚訝,凌祁祐也是錯愕不已,抬眼就瞪向了一旁看熱鬧的蕭楚謙,蕭楚謙尷尬地乾笑了一聲,略有些心虛地轉開了眼。

七年前大晟朝和南蠻國的那場大戰,當時大晟朝領兵將軍,就是蕭楚謙。

所以從一開始,他說不認識沈樂心,根本就是裝的。

「去把宣王和沈樂心給朕帶來。」一字一頓,凌祁祐說得近乎咬牙切齒。

凌璟和沈樂心很快被人帶了來,看到被押按在地上的林覃,凌璟略顯詫異,沈樂心不動聲色地冷眼瞧著,先沉不住氣的徐重卿厲聲開口:「宣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留個南蠻姦細在身邊!你是要通敵叛國了不成?!」

凌璟微蹙起眉,辯道:「他不是……」

「你是南蠻國人?」凌祁祐打斷凌璟的話,雙眼一瞬不瞬地直視向沈樂心:「是南蠻國護國將軍的養子?當年領兵犯我朝邊境的少將軍就是你?」

「陛下,這事有誤會,您別聽這人片面之言……」

「算了吧,」凌璟還想再解釋,這一次被沈樂心慢悠悠地打斷:「我就算說我不是陛下也不會信不是?」

然後他笑了笑,很乾脆地認了:「沒錯,我確實是,不過這事宣王並不知道,跟他沒關係。」

凌祁祐輕嗤了一聲,他倒是並沒打算這個時候審問這事,這跟洛王和齊王的死是兩回事,沒必要混為一談越弄越複雜,於是吩咐道:「來人,將宣王依舊送回啟泰殿去,至於這南蠻國姦細,押入皇宮地牢待審。」

凌璟聞言變了臉色,沈樂心卻似乎早料到如此一般,在侍衛上來押自己的時候,一個旋身避開,一腳勾過身邊的凳子就甩了過去,沒等眾人回過神,就已經衝進了一旁的寢殿去,下一刻,小饅頭驚天動地的哭嚎聲便響了起來。

寢殿裏奶娘太監倒了一地,沈樂心已經將小饅頭拎了起來,一隻手卡在他的脖子上,眼裏殺意畢露,冷冷瞪視着追上來看到這一幕已經變了臉色的凌祁祐:「放我離開,否則我讓你的太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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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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