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雜誌

第六十章 雜誌

第六十章雜誌

視線緩緩下移,一行行傾斜小字以一種極其刺眼奪目的方式佔領著這整個封面。

「震驚!陛下喜歡的穿衣搭配竟然是……」

「你絕對想不到的陛下喜好食物Top10!」

「陛下在奈林克姆宮中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獨家新聞,點擊即看!」

格洛爾:「……」

他迷茫地張了張口,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對封面的整體外觀發表意見,還是對這些震驚標題發表看法。

「……這本雜誌不可能過帝國的出版審查吧?」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問題。

克萊門特沒有想到他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有些意外。他好笑地說:「這當然不可能是出版雜誌,陛下。」

他說:「這是他們私下製作並印製的東西。您知道的,您在民間的聲望一直很高,別說是在帝都,就算是在距離帝都最遠的西北德林萊諾,您的個人支持團體也非常多。這些東西就是他們喜歡弄的。」

格洛爾:「……」

格洛爾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克萊門特的煙花……嗯,上將的煙花是真的好看。

陛下懷疑起一件事時,總是喜歡禮貌微笑地委婉指出其中的不合理處。他溫和而寬容,總是知道如何給雙方留下足夠的面子和迴旋的空間,但是在克萊門特這兒,格洛爾陛下的笑容又似乎總帶有某種深長的意味。

他實在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才讓他們得以炸成這樣還要孜孜不倦地堅持嘗試。

陛下慢悠悠地靠到長椅上,下巴一揚,說:「連雜誌都沒收了,怎麼不順便教教他們?」

克萊門特微微一頓,說:「是從他們的手上沒收來的,陛下。」

格洛爾覺得,克萊門特自從這一次來到帝都之後,在許多方面好像都少了許多掩飾,變得直接了許多。

「當然不是,這些都是我的經驗之談,」克萊門特面色不改,重新翻開了雜誌,「您到底看不看,不看我可就收起來了。」

陛下察覺到了上將的目光。他輕輕挑眉,懶聲說道:「請不要一直盯著我的鹿角看,克萊門特上將,這可不夠禮貌。」

「哦?」格洛爾陛下微笑,「沒收的時候他們還向你解釋了這麼多東西?」

巨大而顯眼的標題之下,赫然就是大半年前克萊門特在城防軍、禁衛軍的面前對著格洛爾炸晶骨煙花時的畫面。下邊配文上,特別添油加醋地將當時格洛爾陛下的反應描寫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練好此功,待到機會成熟時,你就會是陛下眼前最耀眼的人。

陛下的聲音清澈,由於剛剛睡醒的緣故,語氣不自覺地有些發軟。

「讓我看看。」他說。

這話說的時機巧,居民樓的方向又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格洛爾忍不住抬頭瞧了一眼,只見那幾人晶骨煙花沒炸成,倒是炸了頓晶骨爆竹。

格洛爾盯著「最耀眼的人」幾字看了半天,抬頭看了看居民樓前還在與同伴愁眉苦臉討論著的青年,又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上將。

「我只是在看您的帽子,陛下。」克萊門特面不改色地說。他收回目光,翻開雜誌,只一下就精準定位到了他想翻到的頁面,「您看吧。」

「那它為什麼在你的手裡?」

「怎樣俘獲陛下的心?帝國上將現身教學!」

「為什麼要教他們,讓他們來俘、獲、您、的、心?」克萊門特冷笑一聲,把本子塞回口袋裡,「我可沒有這麼好心,陛下。」

克萊門特盯著陛下在自己眼前不停晃悠的白色小絨毛,高高寬寬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就浮現出了陛下的兩隻小鹿角。

陛下沒有和他過多計較,湊過眼去看。

陛下的鹿角長到最長的時候能有二十三、四厘米,這是克萊門特偷偷丈量了陛下贈送給他的鹿角之後得出的結論,而現在新生長出的角頂多有個十七厘米,分明一副沒有長熟的樣子。

例如說現在的這句話,如果換做是以前,哪怕是在上將固定為他暖床之後的那段日子裡,上將也不會這麼直白地反問出「讓他們來俘獲您的心」這種話。而是會尋找到一個委婉的說法,半打趣半敷衍地聊過話題。就像是上將曾經當著床頭相框的面,對著自己解釋的「忠誠」一樣,敷衍得不行。

克萊門特可不知道陛下現在在想些什麼。

現在的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他將雜誌收好之後,側頭看向陛下。

出於偽裝的需要,陛下的臉上被他化了妝。

妝后的氣色看上去當然是不錯的,不過克萊門特想起昨天夜裡為他卸妝之後陛下臉上顯出的氣色,眉頭就不由得皺了起來。

陛下本就瘦瘦弱弱,就像一隻無害的小鹿。

甚至這隻小鹿因為身體不好,手腳不光冰冷,還缺乏力氣,想要自己跑上兩步都做不到,只能安安靜靜地坐在這兒,等著被他帶回家去。

光是這麼一想,克萊門特就會覺得心裡心疼得不行,也堵得慌。

他想,他只是離開了帝都半年多的時間而已啊。

上將的手掌靜悄悄地從下邊握住了格洛爾的指尖。

「您該餓了吧,陛下,我帶您回去?」他問。

陛下低著腦袋,白絨絨的靴子輕輕踢了一下腳邊的微小石子。

「我餓了,可是……這是不是我們唯一一次出來的機會?」他盯著靴尖,說,「天羽節只放三天假期,你明天就該回回米斯特拉了,克萊門特。」

克萊門特與他牽著的手一僵,緩緩握緊。

「……又想把我趕走?」

「不是『趕走』,克萊門特,只是那才是你的工作。」格洛爾陛下抬起了頭,柔下聲說,「帝國需要你,克萊門特,過段時間軍隊改革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和鎮西軍配合,你不能一直待在帝都的。」

克萊門特知道陛下說得沒錯。

帝國打算對現有軍隊制度進行改革,具體措施會在下個月公布,不過作為鎮西軍統領,他當然已經提前拿到了各項條例。

說來奇怪,明明帝國現在非常和平,陛下在之前也透露過了不願意和其他國家再次開啟戰爭的意願,這場改革卻並非向著和平時期本應有的方向進行改變。

「您在年初讓塞利安伯爵把我『請離』帝都的時候,用的也是工作的借口。」克萊門特淡聲說。

他沉默了片刻,側過頭,只問了一句話:「跟我說實話,陛下,您是不是就是不想讓我留在您身邊?」

上將的眉眼向來是凌厲的,骨子裡他也是一個狠辣而乾脆的人。這件事情整個米斯塔拉都知道,所有與克萊門特為敵過的人也都知道,只有格洛爾對此沒有什麼感覺。

因為站在格洛爾面前的時候,他總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稜角和冷硬藏到身後,只將溫柔的一面顯示給陛下看。

但在這會兒,他的語氣中少見地帶上了一道鋒芒,聽上去非要將這問題問出個答案不可。

格洛爾向來是不怕任何氣勢的。

他的出身和地位註定了從小開始,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擁有遠強於常人的氣場。各大貴族、部長,再到國際上其餘各個國家的領導人們,哪一個拎出來不是一個眼神就能把人嚇趴的人?

但在克萊門特面前,他罕見地因為對方的氣勢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並不是被嚇到,更不是畏懼,而是他感受到了冷硬氣勢下難以言明的那份委屈。

「我不是,克萊門特。」陛下捏住了衣角,軟聲說,「這次真的是工作需要。」

上將沒有被陛下的樣子欺騙。盯著他,問:「那上一次呢,為什麼要讓伯爵來說,為什麼連最後一面也不讓我見,為什麼……都不給我一個開口的機會?」

在這一刻,昨夜所有沒被質問出來的委屈終於暴露在了陛下眼前。

上將話語中的耿耿於懷和滿懷的委屈,說明了他並沒有自己表現上的那麼不在意。

「……因為那時候我是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克萊門特,」格洛爾陛下說,聲音聽上去有些委屈,「如果見了你,那我的決心就白費了。」

上將一下怔住了。

他張了張口,本來想要質問出的話語一下就飄散無聲。

格洛爾走神般地看向了街邊被雪壓著的枝頭。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服的布料,說:「我的心並不是鐵做的,克萊門特。從這方面來說,你成功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沒有任何根底兒的浮萍,在微冷的空氣中很快消散。

「也就是說,如果當時我能選擇衝破塞利安伯爵的防線,來到您的面前,您是有可能把我留下來的?」

男人忽然起身,側身壓在了陛下`身前,有力的五指按著長椅的椅背,小腿內側隔著布料與少年輕輕摩攃。

他壓在陛下耳邊,低啞地問:「那這一次呢?如果我能向您撒撒嬌,說些軟話,您是不是就願意讓我留在帝都了?」

溫熱的話語在空氣中凝成白霧,他緊緊地扣住陛下的手掌,一點也沒有放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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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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